程霜平时虽然不着调,但效率是真高。
第二天,姜姒就在医院的科室门口见到了手捧太阳花,笑得尤其灿烂的沈尧川。
“阿姒。”
他站在走廊上,正午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格外耀眼。
这些年,姜姒其实听过他不少消息,什么巡回展出,评上什么新锐画手,少年十年磨一剑,终让幽暗角落开出了向阳小花。
“好久不见,沈尧川。”她双手插兜,朝他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皮鞋敲打地板的声音。
有人单手插兜快步走过,经过她时,肩膀不轻不重地撞了她一下,却连眼风都没有扫过来。金属打火机在他指尖翻飞,开合间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姜姒接过沈尧川手中的太阳花,花上还夹了张小型的人像插画。
“医生。”
那人突然停住脚步,偏过头。打火机盖“啪”地扣上,那截冷白手腕递到她眼前,昨天贴的膏药边角已经翘起。
“手疼。”
三个字被他咬得又低又缓,目光却落在她怀里那捧向阳花上。
姜姒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腾出手替他抚平卷起的膏药边:“如果觉得中医药效慢,你可以试试西医。”
“可我只想要你。”他的嗓音低沉得要命。
姜姒错愕抬眸,再次对上他漆黑的双眸。
上一世,和他的日日夜夜,他就和开屏的孔雀一样,这样的骚话张口就来。
傅宅的老人私下总打趣说,他在她身边知道收敛了。
或许,她早该明白,有傅家长子身份的他,何来的收敛?
“一副膏药而已。”沈尧川抵住他倾身过来的胸膛,拽住姜姒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现在是午休时间,你再动手动脚我告你骚扰。”
“告我骚扰?就你?”他冷嗤道。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没有退让。
“够了!”姜姒厉声打断,瞪了一眼傅烬深高举的手腕,不痛不痒地说了句:“疼不死,就忍着。傅一珩家属。”
她拽过沈尧川的手腕转身就走,看似满脸怒气,唇角却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傅烬深
游戏倒计时开始,欢迎入局。
“老板,小傅总这会正找你呢,说是要和你讨论下红外传感器的智能赛车的设计与实现。”张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傅烬深的身后,手上还提着两盒刚买的饭盒。
“张正,去查下,沈一白和沈尧川是什么关系?”傅烬深沉冷开口。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冷笑了下:竟然有人能从他手上抢人,还真是少见。
“好。”
“还有,去国外的护照办好了吗?”
“都已经安排好了。”
“很好。”傅烬深将打火机揣进口袋里,转身时拍了拍他的肩,轻飘飘地说了句,“这次先不出国,在医院附近租个小公寓,一珩出院后让他搬去公寓住。”
“好,”张正埋头应下,“医院附近的公寓……”
等下——
这次先不出国了是什么意思?
“老板,临时取消可能会涉及一部分违约金,和您再确认下,确定不出国了是吗?”张正抱一电脑,哭唧唧地追了上去。
打工人打工魂,老板一句话,助理跑断腿,张正就差把命苦两个字挂脸上……
听到消息后的傅一珩,上一秒在病床上正嚎得厉害,下一秒猛地弹坐起来:“不用去国外了?”输液管在空中晃出残影。
窗边逆光的身影掐灭烟说,“替我办件事。”
“只要不让我去国外,一切好说。”
“办砸了。”烟头碾进盆栽,“卡没收,你滚去国外,给你订终身套餐。”
“……”
——
食堂这个点已经不放饭了,姜姒干脆点了两份外卖送到休息室,和沈尧川一起吃。
“姜姒,两点查房。”
沈一白经过时对她晃了晃病例夹,白大褂擦过沈尧川椅背时,带起了一阵消毒水味的风。
沈尧川不动声色地扇了扇鼻尖的空气,给姜姒倒了杯水说:“你当初不是想当同声翻译吗,怎么突然转学中医了?”
“还不是我老爷子怕后继无人,闹得我头疼,连夜改的志愿,转学的中医。”姜姒开玩笑说。
她和沈尧川读的是同一所高中。
一个是正儿八经校方培养的艺术苗子,一个是插科打诨且没什么天分的吊车尾选手。
高三那年,沈尧川的母亲意外离世。
葬礼上,老爷子用拐杖轻轻推了推她:“去叫那孩子下来。”
姜姒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上去,在昏暗的角落,找到了沈尧川。他蜷坐在旧书箱旁,指节攥得发白,绷钉了的油画布上都是娇弱堪折的玫瑰。
“以后……还是画向日葵吧。”她有感而发。
说实话,姜姒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也不会说一些能哄人的俏皮话,老爷子让她上楼去劝沈尧川,大概是因为她从小丧母,面对同龄人能优先调动对方的情绪。
提出画向日葵,是因为相比娇弱的玫瑰而言,它根茎粗,好养护,是什么积极向上的花。
她不太会安慰人,所以根本没想过用晓之以理的法子。只不过后来,沈尧川真和她走了……
“沈尧川。”姜姒捏着向日葵上人像插画的手指突然僵住,眉头一点点拧紧:“我收到的向日葵不会都是你送的吧?”
毕业后,沈尧川出国进修,她在川江上大学工作。
这几年,每次过节陆陆续续收到不少向日葵花束,科室内的花瓶中从没有缺过花。每次送来的花束上,都会夹一张特殊的小卡,小卡都是打印的,唯一不同的,是以插画的形式。
姜姒一直以为是哪个病人送的花,送了一年,觉得不好意思,只好年年都送。
直到看到手上这张小卡,联想到这几年收到的花,这分明就出自同一人手笔。
“是我送的。”他说得稀松平常,筷子稳稳地夹住了一块排骨,放进了她的碗里,“老同学,这次没打招呼就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下次有时间我请你出去吃顿好的。”
“下次?怎么,这次回国不打算走了?”
“不走了,回来报效祖国。”
“报效祖国?沈大画师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就不怕在国内无人问津会有落差感?”
“姜医生放心,国内大奖,我志在必得。”
沈尧川说这话时,姜姒刚把碗里的花椒挑出,抬头,目光直直地撞进他的眼底。
有一瞬,她觉得他不是在说国内的大奖,而是在说她。
“那就祝沈大画师得偿所愿。”她举杯道。
他勾起唇角,玻璃杯轻碰发出清脆声响:“同祝——”
“砰——”
突兀地响起一阵破门声。
“姒宝,快救救我,哪个天杀的在马路牙子上放了一块香蕉皮,老娘的尾椎骨都快要断了……”
门敞开,三人六目,面面相觑。
姜姒最先回神,放下玻璃杯去扶踉跄的程霜:“你怎么摔成这样?”
“都说踩到了香蕉皮。”程霜从牙缝中挤出八个字,一脸皮笑肉不笑地。
姜姒冷冷地睥了她一眼,“你不是自称火眼晶晶吗?”
“在外人面前就不要下我面子了,”程霜做作地把碎发别在耳后,迅速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链条包,手搭在姜姒的肩上,一瘸一拐往休息室里走,经过沈尧川时还不忘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呀,老同学。”
“你好。”沈尧川拘谨地点了点头。
程霜被他这一句“你好”,噎得语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很明显,他满心满眼的姜姒,早就把她这个同班同学忘得干净。
“程霜。”
姜姒突然叫她。
她心不在焉:“嗯?”
只听见“咔”的一声闷响,她反应过来时骨头已经正位,姜姒坐在水池旁慢条斯理地洗手,“晚点我送你去针灸,有条件弄个轮椅坐坐,没条件左腿受累两天。”
“姒宝,你——”程霜气到胸痛,但很快妥协,“晚上你送我回去。”
“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把沈尧川晾在一旁。
程霜向来是个不会让话掉在地上的主儿,看到桌上留了名的卡片,忍不住打趣道:“老同学,我听说你这两年在国外办画展,工作这么忙应该没时间谈恋爱吧?”
“嗯,是挺忙的,”沈尧川捏紧了手中的玻璃杯,余光从姜姒身上掠过,“姜医生工作这么忙,应该也没有时间谈恋爱吧?”
还没等她开口,程霜识趣地将话茬接了过来:“这几年追我们姒宝的可不少,要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没有,只可惜,我们姒宝一心都扑在工作上,根本没时间谈恋爱。”
“没时间谈恋爱,还是不想谈?”他一针见血。
这话可把程霜问到了。
这几年,姜家没落了,大小家产变卖了不少。为了守住医馆,姜姒拼命评职称,为医馆的营生奔波,明明是一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大小姐,如今也成了充满铜臭味的商人。
程霜有的时候看到满脸疲惫的她,还挺害怕的,怕有一天,她会为了姜家把自己明码标价给卖了。
“沈大画师,”姜姒开口打断,“你一会儿有别的事情吗?”
沈尧川抬手看了一眼表:“三点半有个会,三点我得准时离开。”
“一会儿我要去查房,能麻烦你照看一下程霜吗?我三点过来认领她。”
“好。”
沈尧川点头答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单方面决定了程霜的去留。
程霜不明所以地朝姜姒摊了摊手,正想开口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呜呜震动了一下。
她打开手机,跳出一条新的消息:
[JS:听我安排。]
她意味深长地比了个“OK”的手势。
不愧是她的姒宝,会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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