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禾的呼吸骤然停滞,像被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沉到了底。她别开脸,不敢再看他眼里的光——那光太亮,亮得能照出她心底藏了许久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动摇。
“你胡说什么。”她的声音发涩,像被砂纸磨过,“我只是……只是有点累。”
“累?”季然往前逼近半步,膝盖几乎贴上她的膝盖,属于少年的、带着点芒果甜香的气息笼下来,“累到看他的时候,连笑都懒得装吗?”
他的目光太锐,像淬了冰的刀,一刀刀剖开她努力维持的平静。她想起刚才在电影院,男朋友凑过来想亲她时,她下意识偏头躲开,借口说“影院里太亮了”;想起他说起未来规划时,她只是嗯啊应着,心里却在算季然补习班下课的时间。
这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原来全被他看在眼里。
“季然,”她攥紧了手心,指甲掐进肉里,试图找回一点理智,“我们是姐弟。”
“谁跟你说的?”他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执拗,“户口本上没写,法律上也没认,我只是你捡来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在她耳边炸响。这么多年,他们都默契地避开这个话题,小心翼翼维持着“姐弟”的边界,他此刻却毫不留情地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季清禾猛地站起身,想退开,手腕却被他攥住了。这次他没再像之前那样轻碰,而是用力握紧,指节硌得她生疼,像怕一松手,她就会彻底消失。
“姐姐,”他低头看着她,眼里有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像迷路的孩子,“我等了好多年了。”
“有些心事,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季清禾猛地甩开季然的手,力道大得让两人都愣了一下。她后退两步,后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指尖还残留着被他攥过的麻意。
“季然你够了。”她的声音发紧,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不管有没有户口本,这么多年我们就是这么过来的,你别想搅乱一切。”
少年脸上的光亮瞬间暗下去,像被狂风扑灭的烛火。他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指节泛白,刚才那句“你说得对”带来的雀跃,此刻全变成了扎人的碎片。
“搅乱?”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喉结滚了滚,“在你眼里,我这些年的心思,就只是在搅乱一切?”
阳光从窗帘缝里斜切进来,刚好落在他眼底那片翻涌的情绪上——有委屈,有不甘,还有点被刺痛的茫然。季清禾别开眼,不敢再看,怕多看一秒,那些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就会软下去。
她想起季然刚才攥住自己的手腕,少年生涩的力道里藏着的小心翼翼;想起他说“我等了好多年”时,声音里的颤抖;想起他切芒果时,特意把最甜的那块放在盘子边缘——那是她惯吃的位置。
这些密密麻麻的细节,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可她偏要在浪尖上站稳,固执地竖起防线。
“不然呢?”她逼自己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我们本来就该是这样,你是弟弟,我是姐姐,不该有别的。”
“我从来没把你当姐姐。”季然往前一步,眼底的光忽然变得很烈,像濒死反扑的野兽,“从第一次见你,我就没——”
“够了!”季清禾打断他,抓起沙发上的包就往门口走,“我不想听这些。”
她的脚步很快,像在逃离什么。手刚碰到门把手,手腕就被再次攥住。这次他没用力,只是轻轻圈着,像怕碰碎了她,却又不肯松开。
“姐姐,”他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点恳求,“别走,我们好好说。”
季清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决绝。她用力挣开他的手,没回头,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客厅里,季然僵在原地,手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空气里好像还残留着她身上的皂角香,和芒果的甜混在一起,却变成了让人发涩的味道。
他慢慢蹲下身,额头抵着膝盖,肩膀轻轻抖了起来。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变得聒噪,一声声,像在嘲笑这场无疾而终的摊牌。那个刚刚还觉得清甜的七月午后,忽然又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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