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鸾苏醒时还有些愣神，眼前是轻纱帷幔，不见月影婆娑。明明前一刻意识还在那月下院落，现下却在床上醒来。
是梦，还是……？
她懵怔地坐起身，啼月与玉笺静静躺在床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已发生的事实。
她伸手握住剑柄，啼月在一瞬间变成一把精巧匕首，竟能随主人心意化形。
楚锦鸾意念一动，啼月再次变为长剑。这次她细细看去，啼月剑并非通体银白，而是泛着月晕般的色泽，剑锋锐利，散发寒意，她指腹抚过剑身上的鸟羽纹样，啼月轻轻颤动，因她的触碰亮起莹润光泽，似在回应。
指腹放在剑锋上轻轻一划，一滴血被吸入剑内。白光流过剑身，啼月认主，这一刻，楚锦鸾仿佛与它心意相通了。
她收剑入鞘，啼月是把好剑，但她暂且还不打算炼为本命剑，未来或许会有更适合她的武器。随即心念一动，将白剑化为一柄细长银簪，插入发丝间。
她拿过玉笺贴在额头，闭目凝神将神识沉入，《青鸾溯月》有十主篇与一副篇，她如今才踏入第一篇落碎琼，只能以物化物。
楚锦鸾的识海沉静，如墨夜空下，浪涛一下接一下地拍打岸边。平静的识海上空弦月如钩，可惜月光惨淡，微乎其微，只因其刚进入青鸾溯月的修习，日后参悟更多，则月更盛，直至月满如银盘，清晖照千里。
楚锦鸾屏息凝神，眼前桌子扭曲一瞬又很快复原。她摇摇头，走到院落随意捡起地上掉落的松针，再一次凝神，这次手心中很快变出一粒小石子，且形态稳定，她散去幻术，石子变回松针。
看来化物的施展和施术者的修为灵力与物体的状态有关，死物比活物容易，静的比动的容易，大的则比小的容易……
一年后。
凝云山上碧空万里。昨日密匝匝下了好一通雪，今日天朗气清，天边云卷云舒，积雪也泛着柔和的颜色。
第二峰一处悬崖边，一座石亭矗立，飞檐翘角，柱雕鸾凤。
此刻有一人盘膝坐于亭中，周身灵气翻涌，整个第二峰的灵气在上空汇集成巨大漩涡，尽数倒灌入亭内。
有门徒看向第二峰上空异象，“那是少宫主在突破吧？”
另一人停下匆匆脚步，“只是筑基期升阶就有这么大阵仗？不愧是少宫主。”
随着冰灵气汇聚，空气中凝结出细小冰晶，显出极淡的蓝色。冰霜渐渐爬满石柱，覆盖住整个亭子，且还在向外蔓延。
不多时，灵气以亭子为中心四散开来，待一切都归于平静，一位白发少女自悬崖走下，她气息凝实，显然修炼稳固，如今自是水到渠成。
少女一头白发罩在阳光下泛出银光，微弯的嘴角带着喜色。繁霜锦雪候在不远处，笑着恭贺道，“筑基大圆满了。”
少女笑笑，却微不可察地摇摇头，还是太慢了。她如今的境界程鸢在一年前就已经达到了。
一年的时间，不只让她达到筑基圆满，落碎琼她已施展自如且踏入第二篇踏乱玉，识海中的月牙更加丰盈，也选了几部冰系法术修习。
现在她如约达到筑基大圆满，楚佑该履行诺言放她下山了。当初给的灵符依旧联系不到人，她也不急。自己突破了，楚佑定会知晓。
想起下山的目的，她开口：“师姐，帮我个忙。”
“嗯？”
“帮我查查程鸢现在在哪。不，程鸢未来三个月的动向都告知我。”
“做什么？要报复人家？”繁霜随口接道，着实想不到楚锦鸾关心程鸢做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越想越觉着可能，楚锦鸾对内看着随和，对外则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浮沉山大比输给程鸢，足够她记在心里了。
锦雪认真道：“你此行危险，不如让我二人陪同。”
楚锦鸾靠回椅背上，面露无奈：“师姐，我没有……”
两人动作迅速，仅一个下午就把程鸢的消息送到了楚锦鸾的耳边。
繁霜靠着书桌，“她这半年都在南域。三天前动身东行，应该是前往序州。序州三个月后有一个传承秘境会开启，她极有可能去那里历练。”她拿着万里外飞来的传信烟雀，将它化成的纸笺交给楚锦鸾。
又补充道：“你还是应该带上我二人。”
楚锦鸾无奈一笑，“师姐，别再提了。”
她浏览着纸笺上的信息，序州……她知道这个秘境，秘境中心是一处上古修士的洞府，其中珍宝无数，而最让人觊觎的则是一道传承，它在洞府中留了千年，却始终没有选出继承人，自然吸引了无数修士前往。
不过，众人虽知有传承，却不知这是什么传承，是功法心法步法，还是炼丹炼器布阵画符，没人知道这位大能留下的是什么。
但她知道程鸢会得到那个传承。她下山也正是为了此事。
凝云宫山门前，立着四道身影。繁霜锦雪林青青站在楚锦鸾身前，为她送行。
楚锦鸾下山低调，没几个人知晓，疏离的母亲与繁忙的师尊自然也不会来。
不过两人倒是为她准备了不少东西，储物戒里塞满了各种法器灵宝、阵盘符箓，还有数不尽的灵石。
此刻，楚锦鸾才切实体会到了“少宫主”的身份地位带来的好处。
苏明送来的储物戒里有一把镜子，拿出来后不断放大，竟变成个可以载人的代步法器。楚锦鸾知道苏明送的东西不会简单，但她还没时间研究其他的用途，只先当做代步法器用。
楚锦鸾乘上镜子，“师姐，青青，我要走了。”
繁霜锦雪看着她，眼中情绪除却不舍更多的则是道不明的复杂，二人一直看着她长大，而这是第一次看着她独自离开。
外面的风雪绝不会逊色于凝云山的风雪，师妹一个人在外，不知会经历什么。
可她们的少宫主是天资绝佳的天骄，她们知道楚锦鸾未来一定会成长到她们目力所不及的境界。
希望她成长是一回事，可看着她走在成长的路上又是另一回事。
林青青见不得离别，眼眶通红，“表姐，我也会好好修炼的，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切磋。”
楚锦鸾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面前高大的山门与后面苍茫的雪山。
“一言为定。”
镜子速度极快，载着楚锦鸾飞向山下，边缘冒出微光，形成一层结界替楚锦鸾遮挡风雪。
楚锦鸾御法镜，乘风雪，一路向山下而去。
距离凝云山万里之遥的中域，三清天正殿中，一鹤发修士手握拂尘，坐于中央。下方跪着两位弟子。
她眼皮一抬，“你确定吗？”
那弟子道：“千真万确，那法术确确实实是从眼睛使出来的。徒儿并没看见什么法器。”
另一人坚定道，“我为师妹作证。”她像是想到什么，忙道，“上清的谭风师姐和孟悠师姐也在场，定能作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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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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