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舒淼今天的造型与往日截然不同:
一身染着风尘与些许暗红血浆的玄色盔甲包裹着他挺拔的身躯,显得肩宽腰窄,英气逼人。
然而,这份英武之中又透着重重的疲惫与落魄——头上的发冠虽然正,几缕乌黑中掺杂着花白的发丝凌乱地垂落在额前和颊边。
更引人注目的是,造型师特意在他鬓角处挑染了几缕刺眼的白发,夹杂在青丝之中,仿佛一夜愁思所致,瞬间将人物背负沉重命运、内心煎熬的状态外化了出来。
洛子卿看到他的瞬间,脚步猛地顿住,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世珍宝。
她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从挺拔的身姿到凌乱却更具故事感的发丝,最后定格在那几缕白发上。
蒋舒淼被她这么直勾勾、亮晶晶地盯着,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脸上控制不住地开始发烫,连耳根都悄悄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又抬手去摸了摸顶上的头发。
“子……子卿。”他有些磕巴地打招呼。
洛子卿根本没在意他的窘迫,几步凑到他面前,围着他转了小半圈,嘴里发出由衷的赞叹:“哇!舒淼!你这造型…简直绝了啊!”
她的语气充满了惊艳:“这也太好看了吧!跟平时完全不一样,这气质,一下子就上来了!尤其是这几根白头发,谁想的?太有点了!悲情英雄的感觉立马就有了!”
她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虚虚地点了点鬓角示意,眼神里的欣赏和喜欢几乎要溢出来。
蒋舒淼被她夸得更加不好意思,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因为她的肯定而悄悄上扬,小声回道:
“是,是造型老师设计的。我也觉得挺好的,就是…有点不习惯。”
“就这样特别好!特别帅!”洛子卿肯定道,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掏出手机,“不行,我得拍张照留念!你这造型不存档太可惜了!”
蒋舒淼闻言,虽然害羞,但还是配合地站直了身体,让她拍了几张。
只是那微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将他内心的那点小欢喜和小窘迫暴露无遗。
洛子卿心满意足地拍完单人照,兴致更高了,拉着蒋舒淼开始拍合照。
她一会儿比出经典的剪刀手,一会儿又故作凶狠地对着镜头“张牙舞爪”,还不停地指导蒋舒淼:
“舒淼你别光站着呀,来,换个姿势!对对对,手按在剑上,眼神酷一点!”
“这张我们搞怪一点,你假装揪我头发试试?”
“这张你眼神要沧桑一点儿,哇塞塞,真是太有感觉了!”
蒋舒淼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被她带动着,也渐渐放松下来,配合着她做出各种或帅气或搞怪的表情。
拍完照,两人脑袋凑在一起,翻看相机里的照片。
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洛子卿手指滑动,仔细筛选着。
“这张好!我的表情很自然。”
“哎呀,这张你闭眼了,删掉删掉。”
“这张最好!”洛子卿跳出一张照片,手指灵活,不断的放大缩小,放大缩小,查看着细节。
蒋舒淼的目光也被其中一张合照牢牢吸引。
照片里,洛子卿调皮地嘟着嘴,眼睛笑成了月牙,而他自己,没有看镜头,而是微微侧头,目光柔和地落在她搞怪的脸上,嘴角带着一丝无奈又纵容的浅笑。
画面充满了自然而温暖的互动感。
“这张…”蒋舒淼指着屏幕,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喜欢,“子卿姐,待会儿能把这几张都发我一份吗?”
“没问题!”洛子卿爽快答应,顺手将那几张发到了蒋舒淼的微信上。
蒋舒淼把几张照片一一保藏,然后才收起手机,又顺势摸了摸自己身上沉重的盔甲,感慨道:“今天这身行头穿戴起来真费劲,光是头发就弄了好久。而且化妆师还说我今天脸有点肿。”
这话像是瞬间打开了洛子卿的倾诉闸门,她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同病相怜”的战友,立刻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小秘密的语气说:
“对吧对吧!我今天也被说了!我感觉就是昨天那凤爪啃多了,又麻又辣,后劲儿还大。”她说着,还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随即皱起小脸,“而且我今天感觉舌头都有点疼,肯定是吃上火了。”
为了增加说服力,她甚至微微吐出一点舌尖给蒋舒淼看,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你看,是不是有点红?”
蒋舒淼没想到她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那一点泛红的舌尖在眼前一闪而过,他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随即涌上一阵慌乱,视线像被烫到一样赶紧移开。
他有些不自在地也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讷讷地附和:“是……是有点儿。我好像也有点。”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都想起了昨天晚上,对着那几盒让人欲罢不能的麻辣凤爪“奋战”的场景,那种又麻又辣、嘶嘶吸气却停不下来的感觉记忆犹新。
一种“共犯”般的默契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点做了坏事没被发现,却又一起承担了“后果”的幼稚和快乐。
“咳,”洛子卿清了清嗓子,努力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下次得克制点。”
蒋舒淼也连忙点头:“对,克制点。”
正好两人的工作助理过来叫他们了,两人收敛刚刚的情绪,准备开拍。
今天要拍摄的是苏棠雪梦中两人最后惨死的戏份:苏棠雪娘家遭诬陷贪污军饷,被下旨成年男丁斩首示众,女眷孩子流放,已嫁给侯府世子的苏棠雪求世子查清真相却被拒绝,无奈下她只得求了一纸休书然后开始暗中查探。
正好查到了一个运送军饷的百户受伤后退伍,苏棠雪察觉百户可能知道内情于是前来问询,正好碰到了同一个目的宋临。
但百户为了保住自己和家人的小命,不敢说出实情,苏棠雪和宋临不敢强迫他,只得暂时离开。
夜色渐浓,不便赶路,于是二人及其所带下属仆从就在一个破庙中休息。
残破的庙宇内,火光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两拨人泾渭分明地占据着庙宇两侧。
苏棠雪和她的丫鬟们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上,仅有的几块精致糕点已被她分给了同样饥肠辘辘的仆从。她本人只是安静地坐着,身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单薄而坚韧。
另一侧的宋临,目光不时掠过苏棠雪那边。
看到她分食糕点、此刻可能空腹的情景,再联想到她父亲苏侍郎的遭遇以及今日她同样去寻那退伍百户的举动,一个念头清晰起来——
“若非我镇国公府倒台,朝局震荡,宵小之辈岂敢如此构陷忠良?苏侍郎……是受了我家牵连?”
一股浓重的愧疚感攫住了宋临。
他沉默片刻,对身边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手下点头,拿起一包干粮和水囊,走向苏棠雪那边,恭敬放下。“我家公子请夫人用些。”
苏棠雪微微一怔,抬眸看向宋临的方向。
她已然清楚这就是那个在镇国公父子战死后消失的次子宋临,今天遇到他,他必然也是在查镇国公军饷一案,心里突然有了希望,或许苏家的安子有望翻案。
宋临正侧对着她,拨弄着火堆,侧脸在火光下显得轮廓分明。
心知男女有别,尤其自己还是“弃妇”之身,不便过多接触。
于是,她并未起身,只是朝着宋临的方向,在阴影里微微低了下头,幅度轻得几乎看不清,但姿态郑重,表达了无声的感谢。
宋临虽未回头,余光却感受到了这一礼,心中滋味复杂。
突然!庙门外传来几声闷响,是守夜仆从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数道黑影如鬼魅般涌入,刀光森寒,直扑宋临与苏棠雪!
“保护公子!”宋临的手下拔刀迎上,然而杀手武功极高,刀法狠辣,不过几个照面,宋临的手下便接连倒下,鲜血溅上斑驳的墙壁。
宋临挥剑格挡,将一名逼近苏棠雪的杀手逼退,对苏棠雪急喝道:“走!此地不宜久留!”
原本他可独自突围,但看着那抹孤影,其仆从或自己逃了或都已身死,终究不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趁乱撞开破旧的窗棂,跃入庙外漆黑的夜色中。
两人刚落地,一支冷箭便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暗处射来!宋临将苏棠雪往身后一拉,举剑奋力格开,箭矢磕飞,但他虎口已被震得发麻。
紧接着,第二支箭来得更快、更猛!如同毒蛇出洞,直取宋临心口!
苏棠雪惊呼:“小心!”
宋临再次横剑去挡,“铛!”一声巨响,箭矢上蕴含的巨大力道让他手臂剧痛,长剑几乎脱手,整个人被那股力量冲击得向后踉跄,连同被他护在身后的苏棠雪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喉头一甜,宋临一口鲜血涌出。
他用剑死死撑住地面,才勉强没有倒下。
第三支箭接踵而至!毫不给人喘息之机。
宋临瞳孔一缩,已无力硬接,只能抱着苏棠雪奋力向旁翻滚,箭矢擦着他的臂甲掠过,带起一溜火星。
然而,第四支箭已然锁定他们!宋临望着那一点寒芒,深知力竭,再也无法避开。
他看向身旁因翻滚而发髻散乱的苏棠雪,露出一抹苦涩无奈的笑,轻声道:“看来……我们今天是躲不过这劫了。”
苏棠雪闻言,看向他染血的侧脸和无法再举起剑的手臂,心中悲凉骤生。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闪过:他是将门之后,或有办法独自求生,带上自己这个累赘,必死无疑。而苏家的冤屈,不能就此石沉大海!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个转身,毅然决然地挡在了宋临身前!
她看向他惊愕的双眼,语速极快却清晰:“如果你今天活了下来,能否帮我……”
“噗嗤——!”话音未落,利箭已穿透她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素衣。
苏棠雪身体剧震,一口鲜血喷在宋临的胸甲上,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吐出遗愿:“查清…真相,替我…报……仇……”
宋临瞳孔睁大,心头悲痛,伸手扶住她软倒的身体,正欲开口说“好”。
第五支箭,力道更胜之前,竟穿透苏棠雪的身体后,余势未消,狠狠扎进了宋临的胸膛!
“呃!”宋临猛地一震,大口鲜血从口中涌出,他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苏棠雪,无尽的悔恨与无力涌上心头。
“看来,我也…做不到了……抱歉……”
苏棠雪连中两箭,生命急速流逝,她看着宋临同样被重创,想说什么,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她只是极其艰难地、微微弯了弯唇角,眼神温柔而释然,清晰地传达出“不怪你”三个字。
随即,眼睛一闭头一歪,彻底倒在了宋临怀中。
宋临感受着生命的抽离,看着怀中因他而死的女子,眼中最后一点光彩熄灭,抱着她,缓缓没了气息。
画面最后定格在:荒郊破庙外,月色凄冷,两具相拥的躯体被同一支长箭贯穿,鲜血浸透土地,宛若一幅悲壮又凄美的画卷。
……
当天的重头戏终于顺利拍完,余安导演看着监视器里的回放,难得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走到正在休息的蒋舒淼和洛子卿面前。
余安拍了拍蒋舒淼的肩:“舒淼,这几天的状态不错,很好,保持住。”
蒋舒淼立刻谦逊地点头:“谢谢导演,我会继续努力。”
余安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平常,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按照拍摄计划,顺利的话,下个星期就该拍那场“宋临出征”前互相慰藉、定情的吻戏了。”
他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随口问道,“对了,你们之前都拍过吻戏吧?要是没经验或者心里没底,提前多找些经典的吻戏片段看看,学习一下镜头走位和情绪递进,别到时候愣在那儿。”
洛子卿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非但没有害羞,反而显得有点小兴奋。
她之前虽然也拍了吻戏,但因为不是主角,连吻戏都是极其含蓄的浅吻。
像《朝梦雪》里这样有好几场不同情境、需要投入真实情感的吻戏甚至床戏,对她来说是全新的挑战和突破。
“好的导演!我一定好好做功课!”她回答得干脆利落,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干劲。
相比之下,蒋舒淼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他先是愣了一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他下意识地飞快地瞥了身旁的洛子卿一眼,目光不自觉地在她饱满红润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脑子里仿佛有根弦“啪”地一声断了,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嗡嗡作响:
吻戏……和子卿,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骤然失序,脸上像着了火一样烫,他慌忙低下头,生怕被人看出端倪,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导演。”
余导交代完便离开了。
洛子卿倒是没太在意蒋舒淼的害羞,她已经兴致勃勃地掏出了手机,嘴里念叨着:
“来来来,舒淼,咱们现在就开始‘学习’!我听说XX剧里那段阳台吻戏特别经典,还有XX电影里那个…”
蒋舒淼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也凑了过去。
两人并排坐着,脑袋几乎靠在一起,开始在各种视频平台上搜索“经典吻戏”、“虐恋吻戏”等关键词,认真地“研究”起来。
只是蒋舒淼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从手机屏幕,悄悄移到身旁那人近在咫尺的、认真专注的侧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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