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在夜色中平稳行驶,车厢内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
晚上没有洛子卿的戏份,自然是已经卸妆回去了!
洛子卿靠在柔软的座椅里,闭着眼睛,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她试图让疲惫的身体放松下来,但脑海里却像塞了一团乱麻,怎么也静不下来。
蒋舒淼今天那反常的、刻意回避的眼神,一次又一次在她眼前回放。
那种被推开的疏离感,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口,不致命,却持续地散发着令人烦躁的微痛。
“他到底怎么了?”这个问题在她心中盘旋,找不到出口。
是她在无意中做了什么让他不快的事?还是……他单纯觉得她烦了?
正当她心烦意乱之际,耳边传来经纪人汪秋手机清脆的消息提示音。
紧接着,是汪秋翻阅信息的声音。
汪秋抬眼看了看似乎已经睡着的洛子卿,注意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知道她醒着,便用平和的语气通告行程变动:
“刚刚收到剧组消息,蒋舒淼晚上拍打戏的时候发烧晕倒了,余导说明天上午你俩的对手戏推迟了,你正好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你说什么?”洛子卿猛地睁开眼睛,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些,眸子里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惊诧。
汪秋被她突然的反应弄得一愣,重复道:“明天上午的戏推迟了呀。”
“前面那句!”洛子卿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汪秋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说:“蒋舒淼发烧晕倒了?”
“他生病了?”洛子卿的眉头瞬间蹙紧,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原来他生病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过她混乱的思绪。
所以…他今天状态那么差,NG那么多次,面对她时魂不守舍、连对视都不敢,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强撑着在拍戏吗?
这个解释似乎合情合理。生病的人确实会精神不济,反应迟钝。
但…这个理由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推翻了。
“那也不对啊,”她心里另一个声音响起,“生病了,和他不敢看我有直接关系吗?难道他怕把病传染给我?”
这个想法让她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莫名的,感动!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家伙未免也太…笨得有点可爱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像。蒋舒淼虽然有时腼腆,但并非那么小心翼翼、拘泥小节的人。
他今天的躲避,带着一种更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绝不仅仅是怕传染那么简单。
一方面,得知他生病的消息,担忧的情绪立刻占据了上风。他晕倒了?严不严重?现在怎么样了?想起他白天那苍白的脸色和恍惚的神情,她心里不由得揪紧。
另一方面,他今天反常行为的根源依旧是个谜,这让她的心更加乱了。生病或许能解释一部分,但绝对解释不了全部。
汪秋看着洛子卿眉头紧锁、神色变幻不定的样子,以为她是在担心拍摄进度受到影响,便出言安慰道:
“放心吧,蒋舒淼年轻,身体素质好,发烧感冒这种小毛病,很快就能恢复。余导肯定会调整好拍摄计划,不会耽误太久的。”
洛子卿闻言,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重新靠回椅背,目光却投向了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
汪秋的安慰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的心思早已飞到了那个生病晕倒的人身边,被担忧和那份未解的困惑紧紧缠绕。
洛子卿回到了酒店房间,和汪秋几人说了几句话就送走了几人。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将经纪人汪秋和助理的脚步声隔绝在外。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传来一阵略显杂乱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洛子卿心念微动,下意识地凑到猫眼前向外望去。
只见一大群剧组的人走过,往更里面的蒋舒淼的房间走去。
现在出去,医生肯定在忙着检查,工作人员也挤在房间里,她现在去,除了添乱,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晚一点,等人散了再去看看吧。”
打定了主意,她转身走进了卫生间,打算用洗漱来平复心情,也消磨掉这段难熬的等待时间。
温热的水流滑过肌肤,带来些许安抚,却无法完全冲刷掉心底那份隐隐的牵挂。
她刻意放慢了动作,听着外面的动静逐渐平息,最终归于寂静。
半个多小时后,洛子卿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走出卫生间,房间里安安静静,走廊外也再无声响。
她走到行李箱旁,蹲下身,打开了妈妈硬塞给她的一只小药箱,里面琳琅满目地放着各种常备药和保健品。
她仔细翻找着,挑出了几样适合退烧后增强抵抗力的维生素和温和的滋补品。
将这些东西握在手里,她这才像是有了正当理由一般,轻轻呼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极轻地叩响了房门。
等待了几秒,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露出助理小杨略显疲惫的脸。
他看到门外站着的是洛子卿,脸上立刻浮现出感激的神色,压低声音说:“洛老师,您来了,谢谢您关心。”
他侧身让了让,但并没有立刻请她进去的意思,目光朝室内看了一眼,声音更轻了:“淼哥还昏睡着,医生说是疲劳过度加上着凉,烧得有点厉害,让他先好好睡一觉。”
洛子卿理解地点点头,正准备问问具体情况,却隐约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带着干涩沙哑的呓语:
“水……”
洛子卿耳尖微动,立刻捕捉到室内微弱的声响,轻声提醒:“他好像要喝水。”
小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应声去倒水。
洛子卿顺势跟着走进房间,轻轻带上门。
室内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昏黄的光线温柔地笼罩着整个空间。
蒋舒淼已经起身,半靠在床头,眼神朦胧,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往日里水润的嘴唇此刻苍白干裂,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可当他抬眸看见洛子卿时,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像是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火,明亮得让人心惊。
这眼神太过直白,太过坦诚,与白天那个躲闪回避的他判若两人。
洛子卿看着他眼中纯粹的欣喜,心里最后那点不快也悄然消散了。
“你感觉怎么样?”她自然地走到床边,俯身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微凉的指尖触上滚烫的皮肤,蒋舒淼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敢动,只是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那眼神里带着迷惘,像是在问:我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子卿被他这副懵懂的样子逗笑了,收回手又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柔声道:“还有点烧。”
她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温柔,蒋舒淼看得有些出神,下意识地问:“我怎么了?”
“你在片场发烧晕倒了,”洛子卿耐心解释,“大家就把你送回来休息了。”
蒋舒淼眼神更加迷茫了,“我发烧了吗?”
洛子卿忍俊不禁:“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只觉得有点热,有点晕…”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几分委屈,“没想到是发烧了…”
看着他这副后知后觉的模样,洛子卿忽然觉得此刻的蒋舒淼像极了迷路的小动物,让人忍不住想要照顾。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软,语气也不自觉地更加温柔起来。
“那就是发烧的症状啊。”洛子卿带着真诚的关切,“你虽然年轻,但也不能这么硬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得多注意才行。”
她想起余安导演的安排,补充道,“余导已经推迟了你明天的戏份,让你安心休息,养好身体再说。”
小杨连忙将温水递到蒋舒淼手中,帮腔道:“对对对!淼哥,你可吓死我们了!今晚就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蒋舒淼接过来,顺从地喝了几口。
温热的液体滋润了干渴的喉咙,带来一丝舒适,也让他混沌的意识清明了几分。
高烧让他的思维比平常变得缓慢,也卸下了他白天下意识的伪装。
他只是觉得,此刻站在他面前、轻声细语关心他的洛子卿,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房间里光线昏暗,她却像自带柔光,那双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他没有再躲避她的目光,反而像是被吸引住一样,一直看着她。
那眼神干净、直接,甚至带着点病中特有的脆弱和依恋,与他白天时的闪躲形成了鲜明对比。
洛子卿被他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心里微微一动,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小杨:“这是一些增强抵抗力的一些保健品,你问问医生再给他吃!”
小杨接过“谢谢洛老师!”
洛子卿又转过头看了看蒋舒淼那又开始有些迷蒙的眼神,知道药效和疲惫可能又上来了,便适时地说,“那你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蒋舒淼一听她要走,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但他确实感到精力不济,只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目光却还追随着她的身影。
洛子卿对他和小杨笑了笑,便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蒋舒淼躺回枕头上,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但洛子卿刚才摸他额头时微凉的指尖触感,她带着担忧和笑意的眼神,却异常清晰地印在了脑海里。
他闭上眼睛,嘴角无意识地微微弯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心,再次沉入了睡梦中。
陷入沉睡前,他的脑子里清晰的划过一个念头:“洛子卿,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一旦拨开了眼前的迷雾,确认了自己的心意,蒋舒淼反而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
那份因不确定而产生的焦躁、躲闪和患得患失,被一种沉静而坚定的力量所取代。
他清楚地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朝梦雪》的拍摄,任何因个人情感造成的困扰都是不专业的。
而且,在摸不清洛子卿想法之前,贸然表白只会让两人陷入尴尬,甚至可能毁掉目前这份难得的默契。
于是,他选择将这份悸动妥帖地安放在心底,转化为更专注的动力。
他将所有精力投入到角色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刻苦。
剧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注解,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台词的语气起伏,他都反复琢磨。
而“请教洛老师”则成了他最理直气壮、也最乐在其中的接近方式。
“子卿,你看宋临这里得知真相后,这个苦笑的程度该怎么把握?”
“子卿,我们等下那场争执的戏,你觉得情绪是外放一点好,还是内敛更打动人?”
“子卿,这个地方的走位,我这样调整会不会更自然?”
他几乎时时刻刻凑在洛子卿身边,手里总是拿着剧本,眼神诚恳,态度端正,完全是一副虚心求教的好学生模样。
洛子卿起初还有些意外于他这突如其来的“好学”,之前虽然也会时常找她,却不会像现在这般无论什么戏份都要讨论一下。
但看他如此认真,也没有多想,只是尽心尽力地分享自己的经验。
除了请教表演,蒋舒淼还多了一个小习惯——时不时给洛子卿带些小玩意儿。有时是片场外老婆婆卖的新鲜出炉的桂花糕,用油纸包着,还带着温热的甜香;有时是造型别致、写着励志话语的咖啡杯;有时甚至只是一枚形状有趣的落叶,被他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页里送来,美其名曰:
“感谢洛老师的悉心指导,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这些小礼物并不贵重,却格外用心,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洛子卿需要提神、或者心情需要点缀的时刻。
她笑着收下,偶尔也会回赠一瓶她觉得好吃的零食,或者分享一些她觉得有趣解压的小玩具。
两人之间的关系,在这种自然而然的互动中,似乎比之前更加亲近融洽了几分。
蒋舒淼享受着这种状态——既能以正当的理由待在她身边,看着她,听她说话,又能借着角色的外壳,偶尔流露出一些或许属于“蒋舒淼”的真情实感。
他像是一个耐心的猎人,小心翼翼地布下温柔的网,同时也在努力让自己成长为更优秀的人,等待着或许有一天,能有资格真正站在她面前,说出那份心意。
而余安却是最为惊喜的一个人。
蒋舒淼在病愈复工后,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之前表演中偶尔会有的青涩、用力过猛或者情绪衔接不自然的地方,得到了显著的改善。
他的表演变得更加沉稳、细腻,情感流露也更加真挚动人,尤其是在和洛子卿的对手戏中,那种眼神的交汇、情绪的拉扯,竟然生出了一种奇妙的、让人心折的张力。
一次,拍完一场情感爆发戏后,余安盯着监视器里的回放,忍不住摸着下巴,对旁边的副导演低声感叹:“奇了怪了,这小子怎么病了一场,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这演技,细腻多了,也更有味道了!难道是发烧把之前的瓶颈给烧通了?”
他虽然纳闷,但对于这种积极的、肉眼可见的进步,自然是喜闻乐见,拍摄现场训斥的次数都少了许多,氛围也轻松了不少。
……
《朝梦雪》片场,施粥的戏份正在有条不紊地拍摄。
苏棠雪身着素衣披风,站在热气腾腾的大锅后,神情温和而悲悯,将一勺勺清粥舀入“难民”们递来的破碗中。
一切井然有序。
蒋舒淼的戏份是在下一场,但他穿着戏服如同往常一样,安静地坐在监视器旁的角落,目光始终追随着场中那个忙碌而美好的身影。
他喜欢她,喜欢她的一切,只要是看着她他心里就觉得满满的。
突然,一个排在队伍中、扮演难民的群演,在轮到他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递出碗,而是猛地发出一声怪叫,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纵身扑向了毫无防备的洛子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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