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将寒砚带走,将她带到了另一个空间,伸手不见五指,阴冷又死寂。
安静到,她恍惚听见自己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的声音。
散开的神识撞上了道很奇怪的“壁”,她研究了下,只能确认不是什么结界。
她收回神识,没有做什么,对带走自己的东西有了猜测。
一刻钟,两刻钟……
半个时辰,两个时辰。
随着时间流逝,空气被魔气不断挤压,她被一股力量束缚在半空,脚踩不到实地,张嘴发不出声音,双眼看不见东西。
张牙舞爪的魔气拼命向她靠近,想要钻进她的身体,控制她的神志。
寒砚索性盘腿坐下,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另一只手轻点膝盖,开始梳理现在的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好梳理的。
首先是君屿,他的长相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君轻离。对方并没有刻意隐藏身份,只是年轻弟子对他并不熟,也不可能十分冒犯地盯着陌生人的脸看,没认出来实属正常。
寒砚给他盖了个身份确定的章。
然后是现在。
魔气对寻常修士而言是个麻烦,但对寒砚并不能造成实际性伤害。
带走她的人应该是熟悉时间相关的法术,修为渡劫以上,所以才能将她从君轻离面前转移。
此处又隔绝声音,混乱时间,给她造成一种已经过去很久的错觉。
不过对方现在将她关在这里,目的暂且不明。
“还不出来吗?”
寒砚掌心向上,灵光在她指尖聚拢,并不刺眼,却让环绕在她身周的魔气都开始躁动。
她打了个响指,紧接着是巨大的爆炸声。
无数惨叫声混在一起,有东西飞溅过来,被她身上的防御符隔绝在外。
空气中,血腥气渐浓。
这不过是她给出的小小见面礼。
铮——
魔气被剑光劈开,寒砚见到个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人。
眉间一点朱砂的少年看见是她,眼中透出几分讶异,“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
他甩掉剑上的妖魔血液,朝她过来,扫了她一眼,“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往日你折腾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吗?”
寒砚不解,随着他的视线低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手背上出现了三道黑色指印。
她擦了下,确定是灰尘。
寒砚:“……”
背后的人是不是有病。
“擦一下。”裴涣扔了张帕子给她。
寒砚没接,任由帕子落地。
她记得裴涣出身凡尘皇室,哪怕步入修行后都还是习惯随身带手帕,随时保持身上整洁,不容许自己有半分失仪。
他俩同年入门,但关系着实一般,只能说多少有点脆弱的同门情。
寒砚抬起脸,好奇问:“你怎会在此?掌门师兄不是让你去帮忙了吗?”
裴涣冷哼,“这话不该我问你吗?你从小鬼主意多,但这里可不是你瞎闹的地方。好了,少废话,我先带你出去。”
寒砚抬眸望他,杏眼如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泉,映着少年如今的模样。
眼前这人,不管是容貌还是说话的习惯,都的确是她记忆中的裴涣。
她道:“我腿麻了,劳烦拉我一把。”
“裴涣”没有犹豫,朝她伸出空着的手。
靠近了,寒砚以为自己会闻到因为多年不见天日而带来的腐朽气息,没想到却是一股淡淡的香气,像点燃的香料,还带着烛火的暖意。
她顺势被他拉起,佯装没站稳朝他怀中扑去。
察觉到她的意图,“裴涣”脸色一下子阴沉得可怕。
寒砚似未察觉,“抱歉啊,坐久了腿麻。”
利刃穿透血肉,远比想象中的要顺利,伤口喷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魔气,几乎模糊了眼前人的面容。
“裴涣”面容扭曲,动作粗鲁地将她推开。
寒砚踉跄几步,勉强站稳,虚弱地咳了声。
“裴涣”眼神怨毒,身体原地消散,插进他心口的匕首哐当落地。
“你没事吧?”
寒砚应声看去,见君屿大步走来,手中剑斩开四周的魔气。
“有的人怎么年纪轻轻就眼睛不行了,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她弯腰捡起匕首。
“抱歉,刚刚那是?”
“一个伪装成我师侄的魔,不太聪明。”寒砚闻到来人身上熟悉的香气,打了个喷嚏。
梅开二度,匕首再度没入“君屿”的心口。
“还真是不聪明。”她面无表情,感觉自己被人小瞧了。
“君屿”脸上出现几分真切的错愕。
片刻后,他看死人一样,冰冷看向杀同门如喝水,毫无心理负担的少女。
“你是怎么察觉到不对的?”他自认在模仿这二人上没有任何破绽。
寒砚抽出匕首,鲜血溅了两滴在她脸上,往后退了几步。
狡黠一笑:“当然是……不告诉你。”
“君屿”没有动怒,反而跟着笑,“你不如再猜猜,我是谁。”
寒砚道:“有什么好猜的,待在这里的不是妖就是魔,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就算知道他是谁,她也完全没必要说出来。
“你倒是不害怕,胆子这样大,不如别修仙了,来修魔吧……”
被骂不是好东西的“君屿”伸出手,邀请她。
寒砚正要开口,熟悉的剑光精准落在面前魔物的身上,她被晃得抬手遮住眼睛。
她听见魔物痛呼的声音,然后腰间一紧,被人揽着转移了位置。
带着冰雪气息的灵力,将她密不透风地护住,这次没有奇怪的香气。
“抱歉,我来晚了。”
寒砚想,来晚了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又没有救她的义务,她也不需要他救。
君轻离转过头,望向黑暗深处,一剑劈去。
青光剑在他手中光芒大盛,他身周萦绕着不化的寒霜。
灵力与魔气激烈碰撞,形成可怕的黑白气旋,呜咽的狂风席卷整个空间,如魑魅魍魉恸声哭嚎。
肆虐的力量似乎要将除了它们主人以外的所有生物撕碎。
砰——
厚重的黑换成了刺目的白,冰灵力温和但强势地冲刷着长生渊下无穷无尽的死气。
寒砚熟练地抬手挡住眼睛,察觉到自己筑基巅峰的境界隐隐有所松动,用力掐了下掌心,将丹田内内蠢蠢欲动的气息压下去。
现在可不是突破金丹的好时机。
几息过后,光芒消失。
寒砚试探着睁开眼,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恢复了正常。
嗯,比起之前来说的正常。
勉强还算宽广的地下空间一览无余,漆黑石壁上点着鲛人油脂制成的长明灯,燃烧的火焰显现出幽深的蓝色,并不算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空间。
不刺鼻,淡到待久了都会潜意识忽略掉。
是她在那魔物身上所闻到的香气。
顺着鲛灯往下,银白色的阵纹交错延伸至此处正中。
寒砚抬眸,十几条赤红的锁链缠绕着一个**着上身的男人,将其悬吊在半空。
莫名幻视她之前被困在半空的处境。
寒砚神情微妙。
怀疑有东西在报私仇。
男人身材高大,破烂的衣袍松松垮垮挂在腰间,一头白发遮挡住大半风光,低垂着脑袋,看不清面容。
原本站在寒砚身旁的人挡住了她的视线。
“别看。”
君轻离没想到会直接掉到这里,更没想到那家伙把自己折腾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清楚听见他话的男人突然诈尸。
“哎呀真是的……有什么不能看的?”
声音缱绻拖长,暧昧得像带了钩子。
寒砚心中更好奇,歪着身子探头去看。
悬半空的人抬起头,露出张充满邪性的脸庞。
额间一道细长的红色魔纹,像浸染了血一样鲜艳,而长相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艳。
是的,美艳。
寒砚也难以想象,这个词会用在一个男人身上。
就是盯人的目光过于阴沉怨毒,像条色彩斑斓的毒蛇。
男人视线在寒砚和君轻离二人身上来回打转,倏地,跟疯病发作一样大笑。
“我靠!君轻离,你扮作这幅样子是要作甚?练剑练傻了不知道自己几岁了?上万的老东西了还学那些年轻浪荡子勾搭小姑娘?若不是有一身好修为,你脸上的褶子怕是比头发还多哈哈哈……”
君轻离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去检查自己布下的阵法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寒砚垂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对方自己笑够了,目光又落到寒砚身上,语气蛊惑:“修什么仙啊,你看你修个仙连病都治不好,来修魔我保准你……”
青光剑顺着男人脸侧擦过,赤红锁链随之收紧,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叮当声,上一刻还嚣张不已的人顿时铁青着脸,口中发出痛苦的闷哼。
君轻离召回剑,剑气在男人脸上留下道口子。
“君、轻、离!”男人咬牙,声音也不夹了,“你这是恼羞成怒?莫不是真被我戳中了心思。”
“魔尊大人也不必挑拨离间。”寒砚看向背对她的君轻离,打断他的话。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像历经万年风雪仍旧不折不弯的青竹,然而此时,那看似端方的线条透出几分僵硬,握剑的手,指节都泛起了白。
寒砚的话还在继续,很轻,却足够坚定。
“我相信仙君行事自有考量,魔尊以己度人,自然觉得世间众人都如您一般……”
“装模作样,惹人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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