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偶然从远处路过的镜修竹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最开始看到影魔和君轻离的徒弟在一块,还以为自己即将要看到那个女修凄惨的死状,没想到却是影魔被她手中丝线困住,沦为她的傀儡。
镜修竹啧啧称奇,君轻离竟收了个邪修当弟子。
不,不对。
应该是这个女修自己,长成了邪修。
就是不知以君轻离那迂腐至极却又心慈手软的性子,在知道她的真面目后,还能不能再一次大义灭亲。
唯恐天下不乱的魔头不怀好意地想着。
破空声响起,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镜修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躲开自身后而来的攻击。
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君轻离杀过来了。
镜修竹恨恨咬牙,如果不是他还要保存实力回去整顿魔界,他今天非要跟这狗屁剑修杀个天昏地暗。
镜修竹挥刀往半空一划,纵身跳进虚空。
另一边,寒砚似有所感地侧首,看向镜修竹所在的方向,眼底划过一道红光。
那里……曾有只老鼠在偷窥。
她拍了拍影魔的头,眉眼弯弯,半是威胁地说:“好啦,你以后就是我魔界的人脉了,可要好好活着哦。”
被傀儡丝控制的生物,行动和思维都在主人的一念之间,它们是完完全全的提线木偶,只要寒砚想,她能立马要了它的命。
影魔不吭声,默默裹紧了自己的斗篷。
瑟瑟发抖中。
界石出现,两域结界上被人为破坏的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正要等着跨过边境的魔界大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被强势排斥出修真界,仅剩下少许漏网之鱼。
寒砚驱使葫芦往回,路上遇见没被送回去的就给顺手清理掉。
她和君轻离在半路相遇。
他神情看上去有点紧张,拉着她,将她浑身上下检查了遍,“身体可还承受得住?没出什么意外吧。”
君轻离想不明白。
他明明记得,上一世寒砚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重生回来后,他拥有了这具身体过去的记忆,发现她竟然从小就身体不好。
寒砚笑容柔软,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谢仙君关心,我身体尚好,一切顺利。”
君轻离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那就好,我那边也已经解决了,走吧,先回宗门。”
寒砚目光微闪,他倒是不端他那架子了。
他拉住她的手,往半空一划,带着她踏入其中。
浮华界的面积大概是寒砚原来世界的一百倍左右,之所以说是左右,因为在这个有仙魔的世界,还有很多地方不曾被人踏足。光是从剑宗到此地,若是要寒砚坐着她那破葫芦赶路,没个一月半月的时间想都不要想。
镜修竹会空间法术,在原来的剧情中,剑宗灭门他是其中关键。
而君轻离不擅此道,只是单纯地凭借自己渡劫期的修为破开虚空、缩地成寸,一进一出,睁开眼就是寒砚熟悉的仰止峰。
这是除了掌门所在的开阳峰以外最高的山峰。
剧情中的苍穹塔就伫立在山顶,一共九十九层,每一层近十米高,延伸至云间。
站在山下,抬头就能看见山顶上空的禁制和剑阵,密密麻麻,气势强大得让人腿软。
而看守此处的连溪长老修为深厚,铁面无私,斩杀妖魔无数,在浮华界有着赫赫威名。
真要说起来,比起禁地,这才是无妄剑宗布防最严密的地方,没有之一。
起码寒砚在剑宗待了十多年也没能找到机会混到顶层去。
她刚同君轻离出现在仰止峰上空,刺鼻腥风如刀,寒砚还没看清是什么,先她一步走出虚空的君轻离抬手就将妖兽冻在原地。
“不杀掉吗?”寒砚看到冰块里的妖兽眼睛都还在转。
他们脚下是尚未遭难的山峰,上空的剑阵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山间林木蓊郁,半掩着略微简陋的执法堂大殿。
君轻离叹息,“它们本就罪不至死,所以才被关起来而不是就地处置,”
他想劝她不要戾气太重,但又怕适得其反,引起孩子叛逆。
寒砚挑眉,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
轰——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塔身忽然往旁边一歪。
寒砚看过去,就见苍穹塔三四层的位置破了个大洞,阳光照耀下,灵光闪烁,明显已经被提前来此的长老们处理过。
此时一摇晃,碎砾簌簌落下。
看起来塔内形势尚未被完全控制住。
不过应该也问题不大,不然君轻离不会还如此风轻云淡。
但无论如何,都比外面要危险许多。
君轻离想着,将寒砚一个人放在外面也不见得安全——更何况她本身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你随我进塔,切记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寒砚懒洋洋地应了声,对此没什么所谓。
苍穹塔下。
被魔气控制的低阶妖兽流着哈喇子,各自追着几个剑宗的弟子跑。
内门弟子都是筑基起步,有不少已经步入金丹,轻而易举就能杀掉这些妖兽。
寒砚跟在君轻离身后,好奇地看了眼。
“你在奇怪,为什么不杀它们对吗?”
“……是。它们对仙君没有威胁,仙君留它们一命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些弟子们一旦不敌,失去理智的妖物可不会口下留人。”
君轻离脚下一顿,看似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
“这些妖被魔气所控,就算将它们体内的魔气剔除,身体也会受到无法逆转的损伤。”
寒砚大抵明白他的意思。
这些妖物被关在塔内赎罪,有的兴许在今年就该刑满释放,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剑宗遭殃,这些本就没有大错的妖也是受害者。
“你向来聪慧,定然能够明白,以杀止杀从来都不是上上之策。真正的强者不仅在于实力,心性和悟性都缺一不可,不轻视弱小,不蔑视生命,才是踏出了成为强者的第一步。”
寒砚沉默片刻,“世人皆道,弱肉强食,如今仙君所言,令弟子茅塞顿开。”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君轻离的话有错吗?
便是寒砚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当然没错。虽然过于理想主义,但他是君轻离,是浮华界唯一的仙君,他有这个底气说,更有这个实力去付诸实践。
万年前,他就是这么做的,众生在他眼中,都是浮华界的一员,他偏爱人族,却也不会蔑视他族。
但他不该妄图将这个想法强加给她,尽管他本人或许都还未反应过来。
寒砚不会反驳他,却也不会认同。
世间万物于她不过草木,何须在意,何须理会。
见她表面乖巧实则根本没听进去,君轻离早有预料。
要是自己随口说两句就能撼动她的想法,他上辈子也不会被她反手捅了一戟,现在想起来心口都还有些幻痛。
君轻离无奈摇头,作为师尊,他还任重而道远。
***
层数越往上,来自剑宗阵法和天道的制约越强,关押的妖物也就越可怕。
仙魔不两立,但寒砚在跟着君轻离往上的途中,却见到了几个被关押的魔修。
“他们犯了何事?”寒砚随口问。
君轻离推开楼梯门。
“有的是入魔时误杀了自己的亲人,有的是难以接受自己为心魔所困,不得已堕魔,但无一例外,他们没有勇气自我了断,于是选择自我囚禁在这里。”
不是所有的妖和魔都是被人关进来的。
“为什么不让他们在外面赎罪?关在这里还占地方。”
甚至如今被魔气再度影响,还一整个添如乱。
放在外面,管他什么缘由,直接杀了便是。
“其他修士不会接纳他们,他们也不愿意去魔界。”君轻离解释。
虽然如今修真界一定程度上可以接受妖族,但对于魔,万年来的血仇不是轻易可以化解的,每个宗门都有无数弟子死在魔界之人手中,实在是绝无和平相处的可能。
君轻离感知到上面的情况逐渐被控制住,他没有带寒砚直接到长老们所在的九十九层,而是一层层往上,和她说被关在这里的妖和魔都犯了些什么事。
寒砚:“……”
并不是很想知道。
她眼珠子一转,闷哼了声,动作浮夸地捂住胸口,呼吸微弱地靠在身侧的墙壁上。
君轻离被她突然发作给吓到,手足无措地将人揽过来,给她输送灵力。
他想,药王谷看来得亲自去一趟了。
“你这先天之疾……”
寒砚闭上眼,“不妨事,我休息一下就好,十多年也习惯了。”
其实大部分时间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但偶尔利用一下这具病歪歪的身体,也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事。
比如面前仙君的唠叨。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话这么多。
君轻离半是愧疚半是心疼。
他不确定她身体变成这样,是不是自己重生所导致的变数,但眼前她难受的确是因为他带着她爬楼。
“我们直接上去。”
寒砚点头。
你早这样多好!
苍穹塔,九十九层。
这一层和下方的布局不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空间上也小了不少。
逍云掌门与十几位剑宗长老盘腿坐在中央,本命剑浮在身前,他们手上掐诀,灵力携带着剑气源源不断汇往上方的浮雕。
君轻离和寒砚步入时,十几双眼睛看过来,然后在寒砚身上停顿了一秒。
一是在进入这层时,君轻离不知何故给她身上加了好几层护身结界,有些惹眼,二则是没想到仙君把门中小弟子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尽管这和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无关,也不妨碍他们用不赞同的眼神看君轻离。
君轻离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理亏,不吭声。
他主动打破沉默,“情况如何?”
长老们收回视线,其实他们也就只能眼神谴责一下,还没人因为仙君好说话就得意忘形。
掌门道:“尚可控制,不过里面似乎出了点问题。”
他猜测也是因为里面出了变故,才会让苍穹塔塔身不稳。
站在旁边的寒砚眼神微动。
君轻离走过去,抬首往上,寒砚目光紧随,忽地一凝。
头顶上方是一片大面积的浮雕,整体以黑红为主色调,因时间太长有些掉色和破损,但被人精心保护着,勉强能够看清所雕场景应当是在祭祀。
无数人围成一圈向中央朝拜,巫师装扮的人浮在半空高举着幡,似乎正在进行沟通天地神明的仪式。
而在巫师的头顶,脱落了一块的位置,正在往外渗出魔气,渗出的魔气又很快被阵中剑气剿灭。
没有剧情中来自外界的干扰,长老们应付这些并不算吃力。
君轻离收回视线,“你们在此将阵法修补完善,我进去去检查一下。”
寒砚还在打量着浮雕。
看上面人物的装扮,明显是上古之时。
就她所知,苍穹塔至少存在了上万年,实际上只会更久远。只是不知是何原因,藏书阁中并未对此有详细的记载。她曾因为好奇问过掌门,但就连掌门对此也知之甚少。
其中细节,估计只有君轻离这个活了上万年的人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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