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终于不用晃了。
眼前是她主卧的吊顶，吊顶上那顶晶莹剔透的水晶灯还是她亲手挑选的。
姜翊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身来，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薄的蚕丝被。
月色在沁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晕开。
这套房子是位于江市最好地段的大平层，落地窗外便是宽阔的江面，江面上偶尔能望见渡轮的灯光，以及两边写字楼不等。
她半靠在床头坐着，瞧着身边的男人下床。事实上她懒散到连手指头都不想动，那股如潮水一般的媚意和酥麻感似乎还未曾从骨头缝中褪去。
懒得去开灯，便借着月光欣赏着男人宽肩窄腰的曲线。
那的肌肉流畅而不夸张，是微微带点薄肌感，像月光下起伏的波浪一般。
——只有她知道那波浪下蕴藏着是怎样一片汹涌的海。
随着主人的用力，那片波浪微微绷起，一道抛物线便准确地落在垃圾桶之中。
衬衫已经揉皱了，而后她便看到满身吻痕的男人从衣橱中取出一件新的，一颗一颗地扣着上面的纽扣。
姜翊毫不掩饰地欣赏着他，像是欣赏自己最完美的猎物。觉察到她的目光，他的动作像是刻意又放缓了几拍，修长的指节慢条斯理地摸上胸前的纽扣，直到那闪着贝类光泽的纽扣落入紧密扣箍扣眼中。
姜翊弯了弯一双美眸。
谁能想到，五年前这人还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苍白虚弱，除了一张脸，几乎没什么能入眼的。
等他将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已经跟刚刚那个弄完后不知餍足的贪兽缠着她非要再来一次截然不同。
——衣冠禽兽。
姜翊揉揉自己酸痛的腰。
最后还是非要的她受不住了才能停下。
……可谁让她穿书前便喜欢上这样一个角色。
原本作为穿书局的员工，系统给她分配的任务是攻略温文尔雅光风霁月男主。世人皆知，男主霍钰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是温柔儒雅的世家贵子；男配霍铮阴沉狠辣手段歹毒，实在不是良人。
而她却独独喜欢这个同样长于霍家却从小住在阴冷潮湿的佣人房、像野草一般无人问津的男配。甚至用自己在各个世界攒下的全部积分，将攻略对象改换成他。
而且按照原书的结局，霍铮将会凄惨地死在一场车祸里。
她爱他，便想着改变他的结局。
她将欺负他的人欺负回去，在他发烧的时候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他，又暗地里通过各种手段帮助他，使他能够还清债务。带他离开冰冷潮湿的佣人房，让他住进了自己的大平层里。
……诸此之类的小事不胜枚举，霍铮虽然一开始十分抗拒，但随着她几年如一日对他，终于融化了他冰封般的内心。
她成功了。
不过她确实发自内心地既喜欢他，以至于从不与任务对象发生关系的她为他破了许多例，甚至答应与他订婚。
而且订婚后她发现他伺候的人的功力也着实不错。
独属于事后懒散的思维发散着，她懒洋洋的开口问道：“做什么，必须现在去？”
钟表的指针已然指向九点，她知道他今日公司并无紧急要处理的事情。
男人短促地应了一声，却答非所问地停下：“等等。”
“嗯？”
姜翊疑惑地看向他，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映着窗外碎钻般的光。
男人单膝跪在床上，倾身下来，遮住了窗外的光。
姜翊掀开身上的蚕丝被，配合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刚打好的领带垂下来，恰好垂落在她的胸口，挠地她心口微痒。
而后，一个略带炽意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又辗转了几下，然后夺走她的空气。
姜翊恍惚之间忽然觉得这个吻似乎略带了几丝不舍。
可她们刚刚才温存过不是吗?
再次沉溺于温柔，她的一双手刚想攀上他的脖颈，男人却轻轻从她的身前离开。
“乖乖睡觉，等我回来。”
……这还是第一次。
等她从思想中回过神来，她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
*
30分钟之后，姜翊拿出自己的鸭舌帽和口罩带上，走进酒吧。
“312房间。”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信息，附带一个房号。
明明灭灭的手机光照在她的脸上。
她没有回复，直接按灭了她们两个的合照手机，径直穿过酒吧曲折的回廊。
周遭充斥着喧嚣的声音，hip hop乐声不断从音响中传来，节奏感强烈，姜翊几乎能感到脚下地面的震动。
霍铮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尤其不喜嘈杂，自从和她同居以后这种地方更是极少踏足。然而最近她发现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一趟，然后将近凌晨才回来。
有人说他出轨了，可是她是不信的。这人毕竟是她攻略了那么久的攻略对象。
除非是那个人。
似乎想到了谁，姜翊目光一沉。
“咚——咚——”
舞池里跳舞的节奏声震耳欲聋，鼓点如同重锤敲在她的心脏上。
想到记忆中那张久远到模糊的脸，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拧开了312的门把手。
然而她却没有推动。
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住了。
姜翊冷静地拿出手机，什么事情需要屋里的人将门反锁？
比刚才给她发短信的号码，发出了一条信息。
“叫个服务生，来312。”那边很快的便应下来。
等待的过程之中，姜翊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或许霍铮没有背叛她呢，他只是来谈事情。
——可是tmd什么事情需要反锁在一个酒吧包间里谈？！
很快便有一个穿着侍者服的男人过来，看到姜翊后跟她有礼貌地打招呼：“姜总。”
姜翊现在没有心思应付他，敷衍着点点头：“麻烦帮我叫一下里面的人开门。”
“好的。”侍者似乎做惯了这样抓奸的事情，不用姜翊说便敲响了那扇门。
“你好，今日是周年店庆活动，我们老板赠送了果盘。”
里面的人过了好久才有回应，是一个女声：“不必了，放在门口吧。”
姜翊听到那道略微有些耳熟的女声之后，沉下脸色，看向侍者。
侍者接过她递来的眼色后心知肚明：“不好意思，这个不能退的。”
里面的人似乎很不耐烦，过了好一会儿才开门。
然而门开之后，一名面容精致的女孩略有些不耐地道：“不是说不用吗……”
姜翊却一眼认出，这正是霍铮的白月光，姜曦。
姜曦看见她，似乎也微微愣住。
“姜翊？！”
姜翊看她一眼，视线便越过她看向了套房内。包厢的设计显然考虑了客人的**，姜翊这个位置并不能看清包厢内的全貌。整个包厢装修的低调简约，灰黑色调像是为了符合主人的习惯。而她的视线落在了被主人捏在手中的红酒杯之上，那杯勃艮第红酒晃了晃，杯口倒映出猩红的酒液。
姜翊看着那只熟悉的手，手上与她同款的订婚戒指非常显眼。这还是她亲自去定制的，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现在变成了十足的讽刺。
黑皮沙发上露出来了熟悉的袖子，袖口被挽了起来。胸前的衬衫也隐隐约约解开了几颗扣子。不知是这酒吧房间太过闷热，还是里面的人才刚刚开始。
他与别的女人出轨，手上还带着他们的订婚戒指。
姜翊就在门口，平静地站着，丝毫没有进去的意思。
她甚至移开视线，她怕脏了自己的眼。
她的手指捏紧，车钥匙硌着她的手生疼，她都没有丝毫察觉。
谁能想到？这是她花了五六年才攻略下来的男人，可在他的白月光回来短短几个月便出轨了。
她其实一直知道他有一个白月光。只不过白月光似乎有喜欢的人，而当时身为霍家私生子的他，只能在角落之中默默的看一眼。
可是白月光没几年就出国读书了，身上背着巨额债务的霍铮并没有钱可以出国，因此这段暗恋也被搁置下来。
她以为这段暗恋会随着她对他的攻略无疾而终，却没想到他抢先一步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
半墙之隔，被束缚在电椅上的身影阖着双目。
男人的眉眼俊美而深邃，侧脸轮廓如同刀削斧凿过的一般，金属电极片却紧紧贴着太阳穴，皮扣勒进他西装下的肩胛骨，持续不断的电流时不时窜过，让他额角的青筋鼓起。
听见熟悉入骨的嗓音，发自于本能地想要挣脱束缚带，却被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按住：“霍总，请您再忍一忍，实验马上就要完成了，不然我们将功亏一篑。”
房间内似乎传出了一声闷哼。
可是姜翊并没有在意。
她只盯着地板上，猩红的酒渍上像一滩凝固的血，酒吧里水晶吊灯的光洒在上面，简直让人眩晕。姜翊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了掌心，她听见自己的喉咙里挤出了一句：“你是想解释，”她的声音像冬天结了冰的湖面：“还是我可以恭喜你们解锁新姿势？”
“砰——”
高脚玻璃杯破碎的脆响在密闭空间里炸开回音，深红色酒液溅在浅灰色地砖上，像蛇一般蜿蜒开来。最锋利的那块碎片擦过男人的虎口，血珠立刻涌出来，混着酒液在瓷砖上晕开一小朵暗红。
深红色的酒液顺着地毯纹路蔓延，沾湿了他的裤脚，碎玻璃片闪着尖锐的冷光散落在地面上，就像他们支离破碎的关系。
姜翊却没有理会他的伤口。
她只看见那只手握紧手上爆出青色的血管，微微颤抖。
那么心虚吗？甚至连酒杯都拿不稳，落在了地上。
姜翊一时心如死灰。
片刻安静之中，一只小团子鬼鬼祟祟爬上她的肩头。
“宿主，我当时就说嘛，原来的男主很好的，干嘛要换攻略对象呀？”
它本以为宿主会大哭一场，或者歇斯底里大闹一场。毕竟这几年她为他的付出的心血它都看在眼里，记在系统的数据之中
“系统。”
姜翊的声音平静的让小毛球系统觉到甚至有些可怕。
“兑换清除功能，清除任务目标关于我的全部记忆。”
团子颤动的翅膀在半空之中停住。
它颤巍巍地看向姜翊：“宿主，你确定吗？我们在这个世界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三个月之后便要交接任务。你若完不成感情线，剧情线达成的再好也会被判不及格的。“
想到那些惩罚，它的小翅膀不禁颤了一颤。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么长的时间线，我们没有足够的积分了。”
姜翊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很稳定。
“我记的，开启最高权限的情况下，穿书系统应当有透支积分的选项吧？”
系统愣了一下：“对，但是……”但是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这个做为资深级员工的姜翊应当比它这个初出茅庐的菜鸟系统清楚。
可她的态度就像当初义无反顾的用积分换攻略对象一样，斩钉截铁。
“帮我清除。”
小团子看了又看了一眼她的表情，知道宿主决定的事情它并没有资格去置喙。
“好。”
同一时间，霍铮的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被剥离。
他本能察觉到不安，束缚带在身上留下一道勒痕，而后，那些关于她的记忆，竟像是忽然被一层浓雾笼罩的船，遮住了原本的轮廓，变得慢慢模糊。
他被固定在椅子上，皮带扣摩擦着皮肉发出钝响，电极片在太阳穴上蹭出红痕。“砰——”一声沉闷的响，是手肘撞击在椅背，而后椅子翻倒了地上。
霍铮竟顾不上电流还在窜动，拖着半张电椅扑下来，膝盖重重砸在玻璃碎片上。
见屋里一声沉闷的声响，像是膝盖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满地的碎玻璃片有的嵌进了皮肉，刺痛顺着骨骼蔓延。鲜血不停从他的掌心和膝盖渗出，染红了深色的地毯。
“呲啦——”
像是玻璃碎片被膝盖带着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声响。蔓延的鲜血沿着地板的纹路，膝盖碾破玻璃的碎片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响声。水珠顺着酒液混合在一起，在他身下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而霍铮却像是被抽走了痛觉神经，只顾一寸寸朝着门口挪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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