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总……”工作人员被吓呆了，才回过神来想要上前阻拦，可是却被男人挥开。
“噗嗤”一声，最尖的那块碎片直接扎进髌骨下方，血珠顺着裤管往下淌，混着酒液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男人却像无所觉一般，声音嘶哑的像被砂纸磨过。
“不要……”
姜翊的余光之中只见地上蜿蜒的血迹。这都是他的血，混着酒液，顺着地板的纹路从室内流淌出来。
似乎自从他搬出霍家，搬到他的大平层之中，她再没有让他受过这种伤……
然而此刻姜翊的耳边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世界线即将紊乱。
警告，世界线即将紊乱。
警告，世界线即将紊乱。”
红色的信息是穿书局对于任务者的最高级别的警报，此时却连弹了三道，跟着是系统惊慌失措的声音。
“宿主，世界线紊乱了，小世界有可能崩溃，我们怎么办？”
它刚刚查看了急退出键，发现即使是紧急退出键无法启动。若是继续留在这个小世界，它们将面临未知的巨大风险。
霍铮的声音在她耳边继续响起：“你想暂时分开也行，想不要我……也可以。阿翊，你想怎么样都行，不要让我遗忘……”
记忆正在被剥离，像被生生剜去一块长在心尖上的血肉。他最后看见姜翊的样子，她正垂眸看着他跪在满地酒渍与血污里，耳边垂下几缕发丝，目光不再似之前看他的怜悯。
“……求你。”他手指微微抬起，想要牵起她的裤脚，刻入骨髓的习惯却又怕手上的污渍弄脏了她。
姜翊不知到有没有听到，微微阖上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冰封。
“系统，加速执行。”
一片白光之后世界颠覆。
“警告，因为您触发了世界线紊乱，因此系统将暂时由主系统接管。您的生命还剩余72小时。”
姜翊还未睁开眼睛，她的视野之中便出现了一行鲜红刺目的倒计时。71:59:58几个不断在流动减少的数字将她的视野染红成一片。
只有剧情线完全紊乱的情况下。比如说男主死亡或者是女主死亡，或是最重要配角的觉醒，才会触发世界线紊乱。她只是修改了男配的部分记忆，应当不会触发。
难道因为之前强行修改攻略对象的原因？可是当时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警告，倘若您72小时之内不能获得主线任务完成度，您以及随身系统都会被主系统抹杀。”
姜翊看着那行鲜红的刺目的字慢慢地在视野中缩小，最终最后变成一行鲜红的倒计时悬停在视野的上空。
而后，姜翊感觉身上的束缚被消失。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刚才在时空乱流中的眩晕感，还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缠绕着她。
"怎么样，姜翊，你不会又不敢签了吧？对赌协议可是你提出来的，你如果言而无信，我们姜氏的律师团会追究下去……”
姜翊感觉耳边嗡嗡嗡，似有苍蝇在飞。为了片刻的清净，她动手一挥——
姜家的祠堂内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当时乱糟糟的场面都安静了。
“你，你竟然敢打我？！”等姜翊眼前的世界清晰起来，右手掌有点火辣。而对面的人左脸肿起了一大片。
“你！我怎么生出你这种逆女！”看着面前捂着左颊的妇人，姜翊记忆慢慢的回笼。
看来她正好回到了对赌协议的时点。系统刚刚发布任务，让她跟那位假千金签订一份关于公司继承权的对赌协议。
“妈，”一道温柔的女生响起，姜翊却望向墙上那面投影。一个穿着香槟色西装的女孩正端坐在那里，窗户外面是加州的阳光。
那是姜家大小姐姜曦。
姜翊眯了眯眼睛。
十几分钟前，她才在酒吧里见了她。当然此时姜曦已经完全没有了记忆，而是看向闹哄哄的场面。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打扮贵气的妇人身上，温言细语地劝慰：“妈妈不要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姜夫人看见自己养的温柔大方的女儿。她缓过气来，狠狠瞪了一眼姜翊。她为什么要出现？姜曦一直是姜夫人的骄傲，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不但在艺术上造诣非凡，已经成为有名的钢琴演奏家，而且还刚刚完成了藤校硕士的学业，即将回国。
姜夫人不能接受她精心培养出来这么优秀的女儿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血肉。
还好她依然愿意认他这个妈妈。
她在看向姜翊的目光带上几分迁怒，她已经有了姜曦，这个女儿为什么还要出现？
姜翊察觉到原主母亲的目光，就算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这具身体还是本能的心痛。为什么连亲生母亲都厌弃她？
她一直在孤儿院里长到18岁，然后才半工半读上了大学。还好她学习不错，考进了京城的一所学校里。
然而却在一次抽血时与姜家的基因库比对上了，从而被认回姜家。可是迎接她的并不是亲人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而是嫌弃她成了姜家优秀基因上最薄弱的一环。
姜夫人因为身体原因只有一个女儿，她也经历将这个女儿当做继承人来培养。至于姜曦从小就是别人口中的孩子。长得漂亮，性格善良，从小便学习古典舞，称得上是京圈的白月光。
……也包括霍征。其他的圈里的人。见到霍铮会欺凌他，嘲笑他。而这位白月光则一视同仁，也不会冷淡他。可以说她是圈子里唯一对他不会带着偏见的人。
所以霍铮在多年之后对她念念不忘并不奇怪。
姜翊平静地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沐浴在加州阳光下大方自信的女孩儿。原主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应当不会比姜曦差。
可是没有那么多如果。
她淡声道：“谁说我不签的？”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咬破了食指，在那一式三份的对赌协议上按下了指印。
周围一片哗然，都在惊异姜翊的选择。在他们看来姜翊赢了，仅仅能够竞争继承权。而姜翊输了，她唯一的财产，也就是一手创办的玺悦公司将会拱手送给姜曦。这怎么看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显然所有人都会认为姜翊必败，毕竟姜曦的身后站着姜家。这种几十年积累下的资源并不是玺悦一个小公司可以撼动的。不签这个对赌协议，起码姜翊还能保证以后的衣食无忧。可是签下这个对赌协议，她便没有了回头路。
姜母赶紧用眼神示意律师，律师眼疾手快的将对赌协议收起来，生怕姜翊反悔。姜母心中也有自己的算盘。那家公司最近发展的不错，而姜家的继承候选人并非姜曦一个，正好可以给小曦当做助力。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我便走了。”姜翊盯着律师将那份材料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之中，努力忽视着心口的隐隐痛意。她象征性地跟姜家的几位叔伯告辞。姜家自然也有与姜夫人母女俩不对付的。
“小栩，吃个家宴再走吧。”看她们两个母女呕得慌，他们就高兴。
“不了，改日我请叔伯。”姜翊心道再在这里待下去，原身可能心痛成筛子。
司机已经将车开到了到楼下。姜翊上车后便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系统？”她尝试的呼唤了一下系统。
果然，静谧的空间之中，奶声奶气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
“叮咚。”只有手机上一条信息进来。她看了一眼。
“姜总，业务部接洽的几个网红今日已经到了公司。您是否过来亲自挑选一下？”
记忆慢慢地回笼。这是她一手创办的传媒公司，正打算选几个有潜力的小网红进一步扶持和培养。
姜翊揉了揉额心，在手机上敲出一行字。
这个时间节点恰逢短视频刚刚异军突起，因此她们公司打算培养几个有潜力的网红。
可是她蹙眉想了想，这次公司挑选的网红基本上都是才艺主播，颜值都不错。可是这也造成了他们选择的对象同质化太严重，她记得后来选中的四个人基本上是没有一炮而红的。
而这时候爆火的却是一个手工类型的网红。那位发的视频虽然不算频繁，其质量却很高，甚至有一些是包括传统的非遗工艺的，甚至带火了一些旅游景点，以至于这名一开始名不见经传的手工主播后来居然成为全网粉丝上亿的大博主。
她将一个名字输到了手机上。
“去联系他。”
等看到名字的时候，助理张齐愣了愣，这名字他似乎从没有听过。他用搜索引擎搜了一下，这名主播现在只是一个粉丝还没破万的小网红，且仅有几个视频。他点进去翻了翻，是个从事手作非遗的主播。
“老板，是这个人吗？”他截图给姜翊看了一下。视频中的男人没有露脸，只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制作一顶传统技艺绒花。
他在心里嘀咕。他不会欠了什么感情债吧？可是也不至于拿公司的前途来做赌注。这么小众的赛道，值得公司培养吗？要想捧红人，把他塞练习生节目里面不就成了？
可是姜总向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啊。
他一边叫人去联系这位“不是兔兔”，同时按又暗暗地嘱咐副手再选几个作为备用。
万一老板哪天想通了呢？
姜翊不知道他这些心思。她只是点开张齐发过来的视频看了一眼。视频里的手虽然养尊处优，但是仍格外灵巧，被劈开的竹条在那双手中蝴蝶一般翻飞。
难怪这双手后面能制作出爆火的非遗视频来。
等到了公司，姜翊下了车走进公司内，很快便有迎宾来为她来开电梯门。电梯直达17层，他们公司的办公室，姜翊一眼便看见了在会客室里等候的几个打扮不一的年轻人。
见到姜翊他们也很意外，没想到这近几年崛起的玺悦传媒的老板竟然如此年轻，且颜值并不输他们这种靠脸吃饭的主播，甚至说比明星都毫不逊色。
这几人都是才艺主播，穿着也很符合他们的身份。女孩穿地玲珑有致，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腰线，男孩穿着休闲西装，洋溢着青春气息。
可是姜翊却轻轻皱了一下眉。这几人里没有一个能后来能很火的。甚至……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那人长着一张略显张扬的脸，颜值也是这里几个人里面最高的那一个。这人后来确实也火了，却是黑红，因为一张被包养的床照而火的。
“叫他们回去吧。”姜翊回头来交代道。
“他们是所有没签公司的新人颜值最高的几个，一个都不留吗？”张齐瞅着姜翊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她没什么表情。“嗯。”
看见这些包装地尚显稚嫩的男孩子们，她忍不住又想起了当年的霍铮。他的那张脸，还有身材，几乎是她亲手雕琢出来的。也不枉她给他花钱请了那么多营养师和专业的健身教练，他的每一块腹肌都恰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或者说按照她的喜好请健身老师和塑形师塑造出来的。而且他虽然长着一张俊脸，但一直乖的很……顶多在床上恃美行凶。
她怎么又想起他了？
姜翊深吸一口气：“人联系到了吗？”张齐略愣了一下，很快的便知道她是说的那个“不是兔兔”。
“联系到了，可是那边，”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姜翊，觑着她的脸色：“他拒绝了。”
姜翊问道：“拒绝的原因是什么？”她记得在这个时点上，他似乎好像还没有开始和别的公司签约。
“他说他散漫惯了，不喜欢和公司打交道，且他并非为了赚钱。”张齐有些无奈。他已经把公司里最好的待遇条件报给他了，但是那边油盐不进一般，电话也不接，就草草的回了个邮件。
在他看来，当网红主要是两种目的，要么是为了赚钱，要么为了扩大影响力。他们公司恰好都能满足。张杨想不通那边为何拒绝的如此干脆。
毕竟对方是一个点赞都没过万的小主播。
姜翊沉吟了一下：“我亲自去请。另外，帮我在后天的拍卖会上留意一套茶具。”
*
烟雨濛濛中，白雾缓缓升腾，模糊了山的轮廓。雨滴打在连片的荷塘之中，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接天的荷叶之上，远处灯光明明灭灭。雨天为整个山水画蒙上了一层雾气。坐在庭院之中喝茶的人感叹着这园中景色的巧夺天工。
“老傅，这景色不错啊，难怪你不愿进入傅氏工作，非要在这摆弄园子。比我们这些在总裁办忙的像陀螺的人简直快活似神仙。”
傅姓男人面上带笑，又淋了一遍茶具，而后才将茶叶沸水冲开。
袅袅的茶香模糊了庭院中的几人的眉眼，又逐渐清晰。主人身穿一身对襟汉服，宽袍大袖，倒茶时甚至以一只手敛起袖子，一手为两为贵客兼挚友沏茶。
“我也就这一点爱好了。哪比得上你们？尤其是阿铮，在外面翻云覆雨，霍家人还以为他被养废了。”
他笑着将一盏茶推给旁边坐着一身黑色肃穆西装的男人，像是刚从某个谈判桌上下来。
男人默不作声地将茶盏接过，轻嗅了下氤氲在蒸腾的水汽里的茶香，这才低啜一口。
茶间的热气将他刀削斧凿般的眉眼掩在薄雾之中，除却那身高定西装，像极了端坐在云中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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