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高亢地声音激上云霄,振聋发聩。
奇异的是悬壶阁没有任何表示。
琥珀眸滴溜乱转,少年鬼鬼祟祟探出脑袋,扫视在场众人,在没见着那总叼着花烟的身影。
“悬壶阁怎个回事,往常这个时候,他们早巴巴的出来了。”时逢百无聊赖曲着腿,将全身重量靠在暮溪风身上,鼻间浮现股血腥味,他仰头端详着暮溪风,“你又受伤了?”
状似古潭波澜不惊的眸子,倒映着时逢的脸,如同落叶坠水,荡破那层冷静自持。暮溪风摇头,“没有。”
得到答案后,时逢敏锐发现不对,视线下移,越过难民泛灰的皮肤,径直投在悬壶阁紧闭的大门。
心念一动,侧头对着旁边虎视眈眈的璟霄说:“让暮溪风跟你们走也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
师兄弟一行人见时逢松口,瞬间精神眉开眼笑。
文师弟大喜,眼睛发亮,“太好了,二公子你说说何要求,我们必定答应。”
时逢把他们欢喜的模样尽收眼底,调整好内心后,才不紧不慢,咬着字眼慢悠悠的说道:“很简单,替我破开悬壶阁的大门。”
“行啊!”文师弟此时兴奋不已,他早就想进悬壶阁,替那位被药死的小师弟闹一闹了,抓住璟霄剑鞘就把他往前扯,“大师兄,我们打头阵。”
璟霄原本就对悬壶阁不服气,但碍于大师兄的位置,不好闹事,况且要是出差错,首先找的就是他。
但现在既然有人提前跳出来了,他还怕什么。
就着文师弟的手,顺势握住剑柄用力反抽,雪白的长剑就暴露在众人眼前。
璟霄挽了个剑花,眼神凌厉,背对着师弟们,“走,今个我们就开了这悬壶阁,看看他们有什么秘密!”
登时点燃斗志。剑宗弟子个个不是吃素的,抽出腰间的长剑就上。刹那间各式剑术使出,万箭齐发各显神通。
时逢看的兴奋,就差磕瓜子了,自穿越以来他从没看见修士打斗的画面,如今看到了,才有点穿越修真界的实感。
凌厉的剑锋当头劈下,惹起席地的罡风,化出的法术朝着悬壶阁大门前去。剑宗弟子皆对剑有高标准把握,雪白剑体沾染恶臭脓水,璟霄挑起聚集的难民,拨到旁边,方便冲来的师弟施展。
脓流淌地,恶臭直钻鼻间。
胸腔震动,时逢抵唇闷咳。溢出的铁锈甜腥味在口中打架,他砸吧砸吧嘴,狡黠的眸子一转,吐出濡湿的舌尖。
催促道:“快些破,我舌尖流血了,要进去找他们麻烦。”
时逢睁眼的胡言乱语,有人信了。
暮溪风俯身笼罩他,大拇指掰开他的上唇查看,粗糙的指腹碾住柔软的唇瓣,眼底再次恢复毫无波澜,“少爷太假了,连口子都没有。”
见此,时逢立马垂眼,蝶翼般的睫铺盖,投下淡淡阴影遮住了眼底神色,模样温顺纯良至极。
少年温声开口,话语婉婉而来,“我本来身体就不好。”
“你胆子肥了居然还来训我。”他看着暮溪风,“恐是以后不认我这个主人了。”
说着就摇头叹息,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暮溪风:“……”
说罢再次看向悬壶阁前,蓝色灵力似凌霄出剑,自上空而来,划破云层,直冲悬壶阁大门。
璟霄咬牙,眼神一凝满是戾气,衣衫猎猎无风自动,“这悬壶阁果真不简单,他们在门前特意设下阵法屏障。且瞧我这招,定能破他们阵法!”
话落,云层吐露灵气化作的长剑,破势袭来,发出尖锐空鸣,直击悬壶阁木质大门。
“嘭!”
移到旁边的难民被爆开灵力产生的巨大推力席卷,现场灰尘滚滚乌烟瘴气。血腥腐朽味轰在一起,十分难闻,仿佛炸来的臭气大雾。
时逢咳嗽几声,难受的捂住鼻子,只觉五脏六腑都裂开了。忙扯过暮溪风衣袖替自己挡住,却也不得幸免。
“大雾”的人影道:“门开了。”
时逢闻言也不嫌味道难闻了,眼睛发亮,推开暮溪风的手臂就走,模样颇似一夜**负心汉。
偏生他眉目如画,病弱苍白,面色憔悴。行走间,隔着衣衫显出若隐若现的青色腰身,配上这个性子,更引人心痒挂念。
暮溪风没多大反应,时逢这种用完就扔的举动,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掩眸不语,瞥到那腰身,顿了顿才移开眼。
时逢咳的厉害,眼角熏的通红,沁出泪花。就算这样,他也习惯性的大摇大摆走路,格外嚣张,挠的人心里痒痒。
文师弟见状,嘴巴一撇,“就他二公子就潇洒了,我们苦斗这么久,他连句劳累也不说,大摇大摆就走了。”
见时逢止步眼神淡淡扫来,旁边的璟霄握住文师弟,对他摇摇头。
璟霄道:“二公子还是快些吧,悬壶阁大门已开,我们这就带走暮溪风了。”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浪涛般涌来,悬壶阁内没点灯,伸手不见五指。按理说青天白日悬壶阁不可能没人,药阁也不可能有这股浓重的血腥气。
时逢心提到喉间,觉察不对,快步投身入黑暗。
里头漆黑如鬼魅,不待他眯眼细看,身后“腾”的亮出火光,随后光亮逐渐放大,直至照亮整个阁。
阁底乱七八糟摆着草药,药杵碎裂在旁边,断成两半,药臼里还剩余些的漆黑药液,已变干粘在边上。
忽然身后响起脚步声,时逢看的出神险些没反应过来,他回头就看见匆匆而来的暮溪风。
暮溪风不太放心时逢,况且奴契时间还未到,他暂且不想离开。主动使用灵力化出火光,替时逢照亮四周,也将少年那张绷着的脸照的多彩。
暮溪风道:“少爷,我来助你。”
“嗯,乖巧。”时逢没想到暮溪风还会回来,随后夸了他句,“好歹有些用处。”
璟霄一行人的目标变成暮溪风,暮溪风进来就连带着后面跟了一群人。
刚进阁,璟霄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地面满是狼藉。
璟霄想起先前悬壶阁没人出来,心中生疑,偏头正好与时逢四目相对。
时逢收回眼,拽着暮溪风踏上悬壶阁木质台阶,“我们上去看看。”
悬壶阁他只进过一次,对里面不算熟悉。只知道悬壶阁内部是竹筒状,顺着盘旋墙壁的阶梯,可以往上到的各楼层。
悬壶阁似乎除了他们就无其他人,在这种落针可闻的情况下,木质阶梯被踩的咯吱声尤其刺耳。
阶梯不算长,走路时楼顶时不时拂来阴风,时逢仰头眼前的楼道延伸深处,盘旋而上链接黑暗。
鼻间漂浮的血腥味突然加重,时逢抬头,才知已到第二层。
他蜷了蜷指尖,掌心的润湿黏腻像是晕到脸庞,额前密布细汗。时逢耸了耸鼻子,不自觉的贴着暮溪风,警惕的望向通往二层的小平台,“小心点,二层有东西。”
暮溪风会法术,早在踏上阶梯就察觉到灵力波动,腕子一翻幻出灵力,目光锁定黑暗处,压着底盘随着时逢领着他走。
“有尸体!”有尸体是时逢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刚进门就能闻滔天的血腥味,唯 一令他意外的是看见尸体的熟悉感。
走过小平台就是二层房间,没有门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悬壶阁二层为捡挑药草植株的地方,木架挤满了狭小的房间,上面放着各色的草药,个个晶莹剔透,品质极好。
房间四面都放有满满植株,只不过此时药草不再发光透亮,皆被浓稠鲜红的血液覆盖。
而房间中央,灵力做的锁链荆棘似的拔地而出,刺穿尸体的胸膛,破开朵朵艳花。粘稠的血液流在锁链环上,最后聚集滴落,在地面聚成血红水洼。
时逢眼睛半眯,不敢离尸体太近,着实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个人。
暮溪风眼睛闪了闪,认出了他,开口道:“少爷你忘了吗?是你装作我‘救命恶人’时遇到的医师。”
说罢他掩下眸中水光,神情不明,“少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琥珀色瞳孔猛缩,时逢眼神聚焦,眼前却是模糊不清。那天的小医师本来不是这样的,苍白下唇被不经意间压出血痕,不待时逢细看,三层传来惊呼。
文师弟扒在七八楼间往下大喊,他焦急的说,语速极快,“这不是简单的命案。”
“这些医师都是修士,怎会简简单单全员覆没。”
原来在时逢和暮溪风探查二层时,剑宗师兄弟几人就飞速的把楼层走了个遍。
惊奇诡异的是每一层都有死去的医师,他们困在狭小房间内,血液都不曾淌流出门。
密密麻麻特殊的经文附在锁链上,贯穿刺破他们的胸膛,将肉.体与灵魂紧紧定在此地,不得安息。
这时,璟霄在顶楼大声喊道:“快来,这件事不简单,或许跟古申州的病疫也有关。”
“我在丁螺找到他们留下的信件!”
不管是手握原著穿书,还是剧情偏移,时逢都想不明白为何悬壶阁医师会有浓重的魔气。
在原著中,悬壶阁是闻名于世的修士药馆,也是主角前期发展过的地图,后期剧情中更是推动了主角跟后宫的感情发展。
就算是剧情偏移发生改变,也不能无中生有吧。
如今悬壶阁几乎没有医师幸免,那么她呢?
时逢脑海里不自觉浮出张笑颜,小姑娘挎着个小药包,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甚是古灵精怪可爱。
妍涵逃出去没?还是跟这些医师一样丧生于此。
时逢不敢想,如果原著中算的上女主的角色死去,剧情还会变成什么样。
这方小世界会崩塌吗?
剧烈的无力感贯通四肢百骸,时逢这才想起自己出克有系统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甚至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无力感蔓延到双腿,少年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后腰出现的温热手掌眼疾手快扶住他,才避免摔倒。
时逢拔腿就跑,气息不均,每步跑的都很艰难。饶恕这样他经过每层小平台时也要往里探探。
看不到妍涵的身影,他思绪不宁,但好歹有个盼头希望,要是看到妍涵的身影……
他不敢想象,要是后宫死掉会怎样,后面的剧情肯定会被影响,那主角的感情线呢?直接崩塌?
少年面色不正常,苍白无血色,脸颊却异常带着潮·红。时逢一直提着口气,只等跑道顶楼。
一层层看去,一层层爬去。
时逢胸膛起伏剧烈,撑着双腿喘息,指尖几近抓入皮肉。
暮溪风在后面慢条斯理的跟着,不紧不慢。
璟霄见时逢赶来,拿出自己拾到到信件给他看。时逢别过头,不着急看,额前碎发遮住大半脸,只在缝隙中透出眼睛幽幽亮光。
时逢眨眼,猛然抬头,血流轰的回流,他头疼脑热,眼前反而清醒无比。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顶楼被锁链贯穿死去的医师很多。
其中也包括妍涵。
她在最外面,锁链从脚步开始缠绕,直冲肩膀。妍涵整个人仰躺在地,满是血污的罗裙衣衫已经被磨损的看不出了。
她没有指尖,倒是余下血淋淋可见骨的指腹。道道血痕,宽宽血道,横七竖八组成“冤”字。
妍涵还是个小姑娘,从小在悬壶阁张大,没见过多大世俗。
相比别人,她显得格外狰狞,回的浑浊眼球凸出,死不瞑目。
地面上她用最后生命写下的内容,与信件内容截然不同。
妍涵说,悬壶阁悬壶济世,怎会害黎明百姓。
妍涵说,我不要赎罪,与我无关,我不甘心。
最后,妍涵问,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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