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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江南雨

官船在运河上航行了数日,越往南,天色越是阴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主船舱内,谢玄正与顾轻舟及几位工部官员议事,案上铺满了淮水流域的河道图。

"殿下,最新急报,淮阴府下辖的临川县,昨日堤坝已出现管涌,虽暂时堵住,但情势危急。"一位姓王的工部郎中指着地图上一处,语气沉重,"若再降大雨,恐支撑不住。"

"临川下游,有多少村落?"谢玄问,目光凝在地图上。

"大小村落十余个,人口逾万。还有……万亩即将成熟的稻田。"顾轻舟接口,声音里也带着凝重。

谢玄沉默片刻,指尖敲了敲临川的位置:"传令,船队加速,直抵临川。通知当地官员,立刻组织下游百姓撤离,不得有误!"

"是!"

命令迅速传下,庞大的船队破开浑浊的河水,加快了速度。

另一艘船上,云羲也感受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压抑。

她站在船头,望着两岸逐渐变得频繁的灾民队伍。人们扶老携幼,推着简陋的板车,车上堆着寥寥家当,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悲苦。

"圣女,您看那边……"青鸾指着岸边一个被洪水冲垮了一半的茅草棚,声音带着哭腔,"好可怜啊。"

云羲闭了闭眼,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片天地间充盈着过盛的水灵之力,狂暴而紊乱。这并非自然的丰沛,而是带着一种失衡的怨怼。

她回到舱内净手,于香案前焚香静坐,尝试以自身灵力安抚周围躁动的水灵。然而,灵力刚探出,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被那狂暴的气息狠狠弹回,震得她胸口一阵闷痛。

这次的滞涩感,比在神殿祭坛那次,强烈了何止十倍。

"圣女!"青鸾见她脸色瞬间苍白,吓得惊呼。

"无妨。"云羲压下喉间的腥甜,缓缓睁开眼,眸中忧色更深。此地的天地灵气,已被扰乱至此了么?

傍晚时分,船队终于抵达临川县境。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昔日肥沃的农田已是一片汪洋,浑浊的河水漫过了田埂,淹没了道路,只剩下些许树梢和屋顶孤零零地露在水面。灾民们聚集在高地上,搭建起简陋的窝棚,哀鸿遍野。

谢玄的船尚未完全停稳,他便已起身。

"殿下,雨还未停,堤坝情况不明,您万金之躯……"有官员试图劝阻。

"正因情况不明,才更要亲眼去看。"谢玄语气不容置疑,已接过墨离递过来的蓑衣斗笠,"轻舟,你带人负责协调物资,安置灾民。王郎中,随我去堤坝。墨离,带你的人跟上。"

他雷厉风行,几步便已踏下船板,身影很快没入绵密的雨帘和混乱的人潮中。

云羲的船也靠了岸。

她看着谢玄离去的方向,没有犹豫,对青鸾道:"我们去灾民聚集的地方。"

"圣女,可是雨这么大……"

"正是雨大,才更要去。"云羲戴上帷帽,遮住面容,声音透过雨声传来,清晰而坚定。

高地之上,情况比远处看到的更为糟糕。泥泞不堪,污水横流,孩童的哭喊声,老人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临时搭建的粥棚前排着长队,却因人手不足,秩序混乱。

在一片混乱中,一个身着浅青衣裙的女子格外显眼。她正蹲在一个发烧的孩童身边,利落地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声音冷静清晰:"别怕,一会儿就好。"她的动作娴熟精准,几个穴位下去,孩童的哭闹声渐渐平息。

"是叶太医家的知秋小姐。"青鸾小声对云羲说,"她怎么也来了?"

云羲没有停留,立刻投入救助。她不顾泥污,蹲下身查看生病发热的孩童,指挥着神殿随行的修士帮忙维持秩序,分发有限的药物。她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混乱的局面渐渐得到控制。

当她用洁净的灵力为一个气息微弱的老妇人舒缓心脉时,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泪水,抓着她的手喃喃:"多谢……多谢仙子……"

叶知秋正好处理完手上的病患,抬头时恰看见这一幕。她目光在云羲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又落到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上,眉头微蹙。

"圣女可是身体不适?"叶知秋走近,声音温和,"过度消耗灵力,于根基有损。"

云羲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位太医之女眼光如此锐利。她轻轻摇头:"多谢叶小姐关心,还撑得住。"

"我这里有固本培元的药丸,若圣女不嫌弃……"叶知秋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不必了,"云羲婉拒,"药材珍贵,该留给更需要的灾民。"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满身泥水的士兵踉跄跑来:"叶小姐,堤坝那边伤了不少人,请您快去看看!"

叶知秋神色一凛,立刻背起药箱:"我这就去。"她看向云羲,"圣女保重。"

云羲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向周遭痛苦呻吟的灾民,轻声道:"我们也去。"

堤坝之上,情势更是危急。

狂风卷着暴雨,抽得人睁不开眼。河水如同咆哮的巨龙,不断冲击着已然单薄的堤岸。民夫和兵士们扛着沙袋,喊着号子,在泥泞中艰难往返。

谢玄站在最危险的一段堤坝上,蓑衣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他冷静地听取着当地河工的禀报,指挥着人员加固最薄弱的地方。

"殿下!这里!这里又出现管涌了!"一个浑身是泥的士兵嘶声喊道。

谢玄几步跨过去,只见浑浊的水流正从堤坝底部一个窟窿里不断涌出,带走松软的泥土,洞口在肉眼可见地扩大。

"快!沙袋!巨石!"王郎中急得满头大汗。

民夫们扛着沙袋冲上来,投下去,却被湍急的水流瞬间冲走。

眼看情况危急,谢玄眸光一沉,喝道:"用绳索捆住沙袋,连成串往下抛!墨离,带你的人,下水去打木桩固定!"

"殿下!"墨离立刻单膝跪地,"这等湍流,属下若带人下水,您的安危……"

"不必多言。"谢玄语气斩钉截铁,"堤坝若溃,万事皆休。快去!"

就在这时,一道素白的身影,在泥泞的堤坝上显得格外突兀,缓缓走了过来。是云羲。

她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堤坝上,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她却恍若未觉。她的目光越过忙碌慌乱的人群,落在了那不断扩大的管涌处,以及更远处,那狂暴的、几乎要挣脱河床束缚的水流。

她避开众人,寻了一处相对僻静、却能俯瞰整个险段的高地,缓缓跪坐了下来,任由雨水浸湿她的衣袍。

她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清丽绝俗却毫无血色的脸。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复杂而古老的法印,闭上双眼,唇瓣微动,开始低声吟唱起空灵而古老的祈祝文。

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但离她最近的墨离,却敏锐地感觉到,周围呼啸的风声,似乎减弱了一丝。那砸在脸上生疼的雨点,力道也仿佛缓和了些许。

更令人惊奇的是,那原本狂暴地冲击着堤坝、试图从管涌处撕裂缺口的水流,势头竟真的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下来!虽然依旧湍急,却少了几分那种毁天灭地的疯狂。

正在指挥投掷沙袋的谢玄动作一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高地之上那个素白的身影。

风雨中,她跪坐在泥泞里,身形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周身却笼罩着一层难以言喻的、宁静而强大的力量。

是她……

"还愣着干什么!"谢玄收回目光,声音愈发冷峻,"抓紧时间!"

众人回过神来,虽然不明所以,但见水流稍缓,顿时士气大振。沙袋终于能沉底,木桩也被牢牢钉下,险情暂时得到了控制。

叶知秋正在不远处为受伤的民夫包扎,抬头时也看到了这一幕。她看着云羲苍白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当最后一个主要管涌被堵住,堤坝暂时转危为安时,已是深夜。

雨势渐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谢玄安排好人手轮值守堤,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临时搭建的营帐。

经过那片高地时,他的脚步顿住了。

云羲还保持着那个跪坐的姿势,只是脊背不再挺直,微微佝偻着,脸色苍白如纸,唇瓣上甚至咬出了一道血痕,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她的侍女青鸾正吃力地想扶她起来,急得快要哭出来。

叶知秋正在她身侧,手指搭在她的腕间,眉头紧锁:"灵力几近枯竭,经脉受损严重。必须立即调息。"

云羲虚弱地摇头,目光仍固执地望向堤坝方向:"我还……不能走……"

叶知秋语气加重:"你现在灵力全无,留在这里不仅无用,若再遇险情,反倒要让人分心照顾。"

这时,谢玄已走到近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云羲,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叶小姐说得不错。你现在这个样子,连站都站不稳,还能做什么?"

云羲抬起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与唇角的血痕混在一起。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玄的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语气依旧平静:"想帮人,先要确保自己不会成为别人的拖累。"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碎了云羲最后的坚持。她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终于不再抗拒。

谢玄这才蹲下身,伸出手稳稳扶住她的手臂。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迟疑。

"能走吗?"他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

云羲试了试,双腿绵软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玄不再多问,手臂微微用力,几乎是半扶半抱地将她搀起,向安排给神殿的营帐走去。

青鸾连忙提起裙摆,举着伞小跑着跟在后面。

叶知秋目送着他们离去,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继续照看其他伤患。

细雨微灯,泥泞的堤坝上,玄色王袍与素白祭服的身影依偎前行,在这混乱的灾后之地,构成了一幅奇异而和谐的画卷。

而不远处,顾轻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的忧色愈发深重。

远在京城的星空之下,钦天监内,老监正看着星盘上那愈发清晰、几乎纠缠在一起的帝星与辅星轨迹,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劫数,终究是避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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