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怡未想到这伤口竟这般严重,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凑近去仔细查看。
裴谏忠却把衣袍一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李婉怡拧紧眉头,忍不住道:“放心吧,我不会强求你。只是如今你已成为我的人,你伤成这样我自然不能放着不管。告诉我,是谁做的?”
裴谏忠的伤口被布料一碰,疼的他直呲牙:“殿下,我没事。”
李婉怡深吸一口气,道:“你不说我也能查不来,不如现在就告诉我,也能省去我的麻烦。”
见裴谏忠还在犹豫,李婉怡向门外喊道:“绫罗!”
绫罗的声音瞬间从窗边响起:“殿下有什么吩咐?”
“去查插驸马为什么……”
“殿下,殿下!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碰到了,殿下不要为我费心了。”裴谏忠扯住李婉怡的衣袖,轻声道。
李婉怡转身,视线落在他如蝶翼般轻颤的睫毛,沉默了一会后道:“好,我知道了。今日……你先歇息吧,我去书房睡。”
两人相顾无言,末了裴谏忠俯身拱手道:“恭送殿下。”
李婉怡怕自己说多错多,那句不对折辱了自己这位“脆弱”的下属,于是淡淡应了句便转身离开。
李婉怡刚一出房门,公主府那帮婢女小厮们全都一哄而散。她替裴谏忠关好房门,对躲在树后的宁顺招了招手。
宁顺似乎是有点认生,踌躇了一会后才慢慢挪动步子靠近李婉怡。
李婉怡见宁顺还小,便问道:“你家公子其他侍从呢?”
宁顺答道:“回禀殿下,我家公子只有我一个侍从。”
李婉怡伸手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下:“那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宁顺双手绞在身后,乖乖答道:“我叫宁顺,今年十岁有一了。”
“你知道你家公子为什么受伤吗?”李婉怡放柔声音,微微弯下腰去问面前的孩子。
宁顺眼圈突然红了,他一边擦拭脸上滚落的泪珠一边哽咽道:“殿下……你是神仙姐姐,能不能治好公子啊……公子那天发烧了,很严重,公子的嘴唇还好白,昨天还让我去街上买了口脂。”
“殿下,我把他带走。”绫罗怕宁顺哭得惹李婉怡烦躁,走过来要扯宁顺的手。
李婉怡向绫罗摇摇头,双手捧起宁顺的脸颊,用拇指轻轻擦干他的泪水:“你家公子受了很严重的伤,如果再不治疗就会死掉。只有宁顺告诉我你家公子那天去了哪,见了什么人我才能治好你家公子。”
宁顺哭的更厉害了,他哭的直打嗝,想要闯到房间里去看望裴谏忠。李婉怡轻轻揽住他,阻止他闯进房间去看到裴谏忠可怖的伤口:“宁顺告诉我,我保证明天就让宁顺见到好好的公子。”
宁顺问道:“真的?”
李婉怡笑着说:“当然了,神仙姐姐向你保证。”
宁顺毫不犹疑地一股脑将他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了:“公子是在前天背着府里的其他哥哥姐姐们出去的。因为是偷偷出去的,所以公子和我没有坐马车。是有个马车悄悄停在侧门接我们的。”
“进去以后公子就让我在前厅里坐好,给我拿了糕点吃。然后以前一直很严肃的爷爷将公子带到偏房里了,再出来公子就病了。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李婉怡心中有了大概:“你与你家公子常去那边吗?”
宁顺点点头,又摇摇头:“去过,但都是悄悄去的。神仙姐姐,我以后都乖乖的,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啊。”宁顺热切地注视着李婉怡,生怕自己哪里惹了李婉怡不快。
李婉怡蹲下身子伸手轻轻刮了下小孩的鼻子:“放心吧,先去和侍女姐姐挑个喜欢的房间早些休息,明日你就能见到你家公子了。”
见宁顺走远,绫罗凑近李婉怡问道:“殿下今日好歹装装样子……”
李婉怡无奈道:“人都伤成这样了,还是让他安心养伤吧。我与他同宿一屋他难免不太自在。这我只是碰了一碰他,就好似要了他的命。”
绫罗鼓起腮,愤愤道:“这裴谏忠真是,真当自己是什么人人爱的宝呢。”
李婉怡笑道:“你可别忘了,这事可是我不对。”
绫罗又瞟了一眼李婉怡,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副懒得多说的模样。
于是李婉怡又笑。
绫罗趴在李婉怡的耳畔道:“裴谏忠为何待这小厮这般好?莫非……是裴大人的私生子?”
李婉怡被她的话震了个趔趄,猛地回头道:“你说什么?”
绫罗音量逐渐放低:“臣是说,这孩子莫非是裴大人的私生子?”
李婉怡哭笑不得:“怎么可能?算算年岁,裴谏忠总不可能是十岁生的孩子。”
绫罗道:“可这放在身边寸步不离地看着多少有些奇怪。殿下就不怕这是裴大人心上人的孩子吗?”
李婉怡弹了一下绫罗的脑袋,道:“你这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就算真如你所说又如何?左右不过多了一张嘴而已,我们公主府还是养得起的。”
绫罗急得直跺脚:“殿下!”
“好好好,”李婉怡颇有些无奈,“我知道你怕裴卿给公主府添乱子,但是山海那边的评价可是说他清清白白一心为国。”
绫罗听到这消息一愣:“山海竟会给出这样的评价?”
李婉怡弯起眼眸:“我相信山海的判断,也相信裴卿会为大熙带来助力。绫罗,以后有关裴卿的事情可莫要妄加揣测。”
绫罗暗自撇撇嘴,也不吭声。
李婉怡牵起她的手哄道:“绫罗,你是我最得力的下属。日后你与裴卿便是同僚关系了,你与他还要尝尝接触。莫要使性子了。”
见绫罗的眼中有动摇的征兆,于是又晃了晃她的手:“今日去地库里将凝血膏和祛疤膏取出来送到裴卿手上。”
绫罗的眼睛瞬间睁大:“殿下?这么精贵的药你……”
李婉怡嗔怪道:“怎么?你用可以,裴卿就不能用?人家好歹也是因我受的伤,公主府若是不闻不问岂不是寒了裴卿的心。”
“好了好了,快去吧。明日早晨我与裴卿还要进宫,可不能马虎了。”
李婉怡督促着绫罗,自己则向书房走去。
绫罗泄气,根本拿李婉怡没有任何办法:“殿下莫要熬到太晚,明日臣再来叫你。”
李婉怡挥挥手,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而现实与理想相违……
一晃眼的时间书房外的天又微微泛白。
李婉怡活动了筋骨,重新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裳,这才前去敲响喜房的大门。
屋内没人应答,李婉怡又敲了两下。
静候片刻,在李婉怡准备再次敲门时裴谏忠含糊的声音终于响起:“殿下请稍等,我……”
话还未说尽,房间里又传出一声巨响,裴谏忠的呼声紧接着响起。
李婉怡见势不妙,提起裙摆抬脚便要将大门踹开。
还未等李婉怡将门踹开,房门便先自己开了。
裴谏忠好端端地站在门外,视线落在李婉怡的身上,迷茫道:“殿下?”
李婉怡淡然自若地放下衣裙,问答:“裴卿,今日如何了?”
裴谏忠身子挡在李婉怡前方,看起来精神不错:“多谢殿下赐药,裴某的伤已经不痛了,大有愈合的征兆。”
李婉怡点头:“嗯,祛疤膏也莫要忘记使用。若让人看去,怕是会被吓到。”
李婉怡有些怜悯地看着他。
裴谏忠不太懂她目光中的含义,道:“殿下,待裴某换身衣衫再与殿下一同入宫。”
李婉怡应声答道:“好,我叫人先将餐食送进来,你有伤在身,还是先吃些东西吧。”
裴谏忠抓住门扉两侧,急道:“殿下……殿下,房间凌乱,殿下还是莫要进来为好。”
纵使李婉怡这般好脾气,可是经历昨夜被人赶出来,今日又被人拦在门外后她也不禁有些生气。
“裴卿若是这般不愿见到本宫,那本宫也不必在此处讨嫌。”
裴谏忠瞄了一眼李婉怡的神情,侧身让步道:“殿下莫要生气,只是屋内血腥气太重,怕殿下不太习惯。”
李婉怡在战场待了这么些年,还从未有人问过她习不习惯那些血腥气,一时间她有些新奇。
“无事,左右不过一顿饭的光景。”
裴谏忠却先一步将窗子打开,又将那些沾了血的布料全部收到角落里去,这才坐在李婉怡的身侧。
侍女上了些易消化的小食,李婉怡将这些菜推到裴谏忠的面前,道:“我知你口味清淡,如今又受了伤,先吃些爽口的小食吧。”
裴谏忠有些受宠若惊,抓着筷子迟迟不动。
李婉怡侧头问他:“怎么?可是不合口味?”
裴谏忠摇摇头,夹起菜送到李婉怡的碗里,温声道:“殿下不必这般照顾我。”
李婉怡笑了一下:“裴卿,这场婚事皆非你我所愿,日后还要你帮衬些。所以我自然要更体恤你些。更何况你与旁人不同,我很看重你。”
裴谏忠先是脸白了白,听到后半句话他的脸又有了血色,甚至十分明显……
他闷头扒了两口饭,低头道:“殿下……先吃饭吧……”
李婉怡的视线在他藏匿在乌发中赤红的耳尖上转了一圈,只觉得裴谏忠还太过年轻,被上位者那两句甜言蜜语就奉上满腔热血。
……
二人各怀心思吃完了这顿饭。
若让一对亲昵的新婚夫妻共乘一辆马车,那么想必两人会开心非常。可若让刚见面没几次的男女共乘一辆马车,那么可就只能换来个相顾无言的尴尬局面。
还好马车很快驶进了闹市区,听听马车外的声音也算解了些许尴尬。
“听闻这长平公主大婚当日驸马就被公主强行扒了衣衫锁进房间……”
李婉怡被呛住。
“我倒听说这公主被驸马赶了出去,啧啧。”
“我听我三姑的六婶的五伯的邻居的弟弟的表姐说……”那人压低了声音,马车内的两人也不约而同地悄悄竖起耳朵。
“这长公主半夜还去给驸马送了药……”这话里充满了怜悯,震惊和八卦的满足。
裴谏忠猛地站起来又重重地顶到头,被撞得坐了回去。
“殿下……我不用药可以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