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紫鹃见黛玉昏睡过去,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心中一紧,竟误以为她灵魂已然出窍。悲恸之下,紫鹃强忍着泪水,开始为黛玉整理衣物,手微微颤抖着,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无尽的哀伤。
谁料,就在这时,黛玉悠悠转醒,先是几声剧烈咳嗽,恰似寒鸦啼鸣,在寂静屋内显得格外惊心。紧接着,她拼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喊着:“错了!错了!错错错!”那喊声,带着无尽的悲戚与惊惶。
紫鹃闻声,心猛地一揪,忙不迭地奔到她身边,声音轻柔且饱含关切,仿若春日微风:“姑娘,您需要喝点水吗?”黛玉微微点头,动作轻缓虚弱,恰似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雪雁见状,哪敢耽搁,急忙倒了半碗滚烫的白开水。紫鹃接过水,小心翼翼地吹了又吹,才缓缓送到黛玉嘴边。黛玉喝完水,又咳嗽了一声,紫鹃赶忙再次询问:“姑娘,还喝水吗?”黛玉再次微微点头。紫鹃便爬上炕去,端着水细细试了试温度,确保不烫后,才轻轻送到黛玉嘴边,而后温柔地扶着她的头,让她喝了一小口。当紫鹃准备拿走碗时,黛玉虚弱地表示还想再喝一口,紫鹃便稳稳托着碗不动。黛玉又喝了一口,摇了摇头,示意不想再喝了,喘了一口气后,便缓缓躺下休息。
虽说黛玉身体病弱不堪,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将她吹倒,但她心智却仍旧清醒。她回想起梦中贾宝玉对她说的那些话:“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你若病死了,我变个大王八去驮碑,等你明儿做了‘一品夫人’病老归西的时候,我往你坟上替你驮一辈子的碑去。”思及此,黛玉心中一惊,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她意识到,自己或许将会嫁给北静王,成为那“一品夫人”,而宝玉,日后恐怕真的只是为她驮碑守灵之人。再者,她又想到宝玉真名贾瑛,这岂不是暗示他是假的神瑛侍者?
那首在她脑海中不断回荡的《红楼梦》曲子,此刻也如警钟般再次响起,在她心间反复撞击。那旋律,似在提醒着她,她与宝玉的爱情,不过是镜花水月,终究会化为泡影。随着这些疑团逐渐解开,黛玉心中豁然开朗,竟不再有寻死的念头。她虽依旧虚弱无力,身体似被抽去了筋骨,但已能勉强回应别人的一两句问话了。
紫鹃见黛玉醒来,满心欢喜。在为黛玉整理衣物时,她打开了一个黛玉平日里极为珍视、保管妥当的箱子。没想到,这一打开,竟有意外发现——一个精致的鎏金盒子静静躺在箱底。紫鹃好奇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藏着一条红玉带,仔细一看,玉块上竟刻有字迹 。
紫鹃满心好奇,忙凑近细瞧,那玉块上字迹因岁月摩挲,虽有些模糊不清,却仍能辨出是“绛珠前缘,情定三生”。她见状,心中猛地一惊,忙双手捧着玉带,急步到黛玉面前,说道:“姑娘,您快瞧瞧这是何物?”
黛玉本就病容憔悴,面色白得像纸一般,毫无血色。可瞧见那玉带的瞬间,眼眸陡然一亮,恰似寒夜之中骤然燃起的两簇火苗。她颤抖着伸出手,那双手瘦骨嶙峋,好似枯枝,轻轻摩挲着玉带。往昔在太虚幻境的种种记忆,如汹涌潮水般滚滚而来。她忆起曾与神瑛侍者有过三生之约,而这玉带,正是当年的信物。刹那间,她恍然大悟,心中却一阵刺痛,原来宝玉并非自己命中注定的良人,真正的神瑛侍者另有其人。
正当黛玉陷入沉思之际,窗外骤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原来是北静王派来送聘礼的队伍到了,贾府上下顿时忙作一团。王熙凤脚步匆匆,快步走进潇湘馆,脸上虽挂着笑意,可眼中神色复杂难辨,说道:“林姑娘,北静王的聘礼到了,那可真是丰厚得很,足见王爷对姑娘的看重。”
黛玉神色平静,语气淡淡:“凤姐姐,我已知晓了。只是我如今病体沉重,恐怕难以承受王爷这般盛情。”王熙凤赶忙劝道:“姑娘可别这么说,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北静王才高权重,又是一表人才,姑娘嫁过去,往后必定衣食无忧。”
说来也奇,经过一段时日的精心治疗,黛玉的病情竟明显好转。这多亏了北静王送来的名贵药品,像那“香橼大药丸”和“大力补心丹”等。除按时服用这些药,黛玉还依着医嘱,将十二颗“子珠”磨成粉末,每日服用一颗。最后,连那颗珍贵无比的母珠,也碾碎服下。果然,黛玉的精神状态大为改善,心情也愉悦起来,病情竟神奇般地消失了。
为确保黛玉能得到及时诊治,北静王特意安排王太医每隔几天便来为她瞧病。不到半月,黛玉的身体状况显著好转,已然能够下床走动。虽说还有些虚弱,但早已没了先前病重时的模样。这无疑给了黛玉极大的鼓舞,也让她对未来生出几分信心。
然而,紧接着便传来消息,贾府已然接受了北静王的聘礼,且定下了婚期。黛玉将会在北静王春狩之前过门,成为他的侧妃。面对这残酷的事实,黛玉只觉心如刀割。她曾无数次在梦中与宝玉携手共度一生,可如今,所有梦想都已破灭。
贾府里,李纨、凤姐、王夫人、薛姨娘等人纷纷登门,劝说黛玉。黛玉起初坚决不答应,可凤姐说这是为救宝玉。当初答应嫁给北静王,才能要回那通灵宝玉。周姨娘、平儿等人也在一旁帮忙劝说,加之北静王已然求皇上为此事下旨赐婚,事已至此,再无转圜的余地,否则贾府必将面临灭顶之灾。
在这令人痛心疾首的时刻,黛玉只觉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无助。她曾以为能与宝玉相伴一生,可如今,却不得不做出这艰难无比的决定。她泪水止不住地流,内心的悲伤难以用言语形容。然而,她深知自己不能让贾府陷入更大的困境,为了家族的利益,她必须牺牲自己的幸福。
在众人的劝慰之下,黛玉渐渐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她明白,这是她唯一能为宝玉做的事,也是她对贾府应尽的责任。尽管心中痛苦万分,满是不舍,但她还是决定勇敢面对,迎接新的开始。无奈之下,黛玉大哭一场后,默默点头,答应了这门婚配。
婚礼前夕,黛玉独自坐在房间里,往昔与宝玉在一起的日子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浮现。那些甜蜜的回忆,让她泪如雨下。她想起他们初次相遇时,宝玉那温柔的眼神;想起他们一同赏花、游玩、读书、作诗的快乐时光;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每一个难忘瞬间 。
那日月色蒙蒙,透过云层,映照在京城的繁华之上。夜幕下的北静王府和贾府,灯火通明,欢天喜地。北静王的娶亲队伍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荣国府前。他们的到来引起了一阵骚动,人们纷纷从家中走出,来到街头观看这场盛大的婚礼。贾府门前的喜庆气氛弥漫开来,人们欢声笑语,祝福着新婚夫妇未来的生活幸福美满。
锣鼓的声音此起彼伏,鞭炮声震耳欲聋。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音乐,让人感到既激动又兴奋。
按照宫里的规矩,北静王的娶亲队伍用十二对提灯来照亮前方的道路。这些提灯都精心制作,上面绘有吉祥的凤凰、龙、花朵和云彩。它们在夜空中摇曳,如同繁星点点。
在队伍的最前方,一辆由八名轿夫抬着的华丽轿子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这辆轿子是今天新娘林黛玉的专用轿。轿子四周被红色丝绸装饰得鲜艳庄重,四个角上挂着金色的铃铛。每当轿子移动时,铃铛就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在这辆华丽的轿子里,将端坐着今天的新娘——林黛玉。她身穿一袭热烈而鲜艳的红色嫁衣,头戴金光闪闪的凤冠,那是皇家的标志,也是她身份的证明,尽管她的脸上略显僵硬,但那幸福的笑容却无法掩饰,那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和对爱情的执着。她的手中紧紧握着那块刻有“绛珠前缘,情定三生”的玉带,心中五味杂陈。往昔的种种如幻灯片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闪过,与宝玉的点点滴滴似是一场美好的梦境,如今却要渐渐远去。而对于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她虽心怀忐忑,却也只能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
轿子缓缓前行,一路上吹吹打打,热闹非凡。北静王水溶身着华丽的王府服饰,骑在高头大马上,英姿飒爽,气宇轩昂。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心中对即将迎娶的林黛玉充满了期待和怜惜。他深知林黛玉的才情和美貌,更敬佩她的坚韧和独立,决心在婚后给予她无尽的宠爱和关怀,让她忘却过去的伤痛,重新找回生活的快乐。
终于,轿子停在了北静王府的大门前。水溶亲自下马,走到轿子前,轻轻掀起轿帘,温柔地看着林黛玉,眼中满是爱意和深情。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林黛玉的手,将她扶出轿子。林黛玉微微抬头,看着眼前这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王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和安心。她缓缓地将手递给水溶,在众人的欢呼声和祝福声中,与水溶一起走进了王府的大门。
王府内张灯结彩,布置得美轮美奂。大厅里摆满了丰盛的酒席,宾客们欢声笑语,举杯庆祝。水溶和林黛玉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大厅的中央,举行了隆重的婚礼仪式。他们在司仪的主持下,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后,两人被送入了洞房。
洞房内红烛高照,一片温馨浪漫的景象。林黛玉坐在床边,心中感慨万千。水溶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林姑娘,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会一生一世守护你,疼爱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林黛玉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微微点头,轻声说:“多谢王爷厚爱,妾身定当尽心尽力,侍奉王爷。”水溶微微一笑,将她拥入怀中,两人相拥而坐,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和甜蜜。
然而,在贾府的另一个角落里,贾宝玉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他想起了与林黛玉的种种过往,那些美好的时光如今已成为回忆,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自责。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林黛玉,永远地失去了她。他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打湿了衣衫。他默默地祈祷着,希望林黛玉在北静王府能够幸福快乐,哪怕这份幸福不是自己给予的。
与此同时,薛宝钗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手中拿着针线,却无心刺绣。她的心中也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既为林黛玉的离去感到惋惜,又为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她知道,自己与贾宝玉的婚姻虽然是众人眼中的金玉良缘,但却缺少了那份真正的爱情。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只能默默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且说那洞房花烛夜,红烛摇曳,光影在雕花的窗棂上跳跃,映照着满室的喜庆。黛玉端坐在床边,身姿如柳,满心期许又略带羞涩地等待着北静王来揭开她的盖头。那盖头下的面容,虽因等待而略显疲惫,却依旧难掩倾城之色。
然而,时间悄然流逝,窗外的更漏滴答作响,早已过了子时,屋内却仍不见北静王的身影。黛玉只觉眼皮愈发沉重,困意如潮水般涌来,无奈之下,她只得自行起身,缓缓褪去华服,动作轻柔,生怕弄出一丝声响打破这寂静。她换上了家常的寝衣,轻移莲步,缓缓躺上那张铺着龙凤锦被的雕花大床。
躺在床榻之上,黛玉心中的忐忑却愈发浓烈,眼睛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耳朵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声响。终于,到了丑时,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北静王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好似生怕惊扰了这屋内的宁静。他小心翼翼地上了床,动作轻缓得仿如粉蝶扑花般轻柔,又如蜻蜓点水般迅速,而后很快便沉沉睡去。
黛玉,这个未经人事的少女,面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只觉如遭雷击,满心皆是震惊。她缓缓地轻轻侧过头,目光落在已然安静入睡的北静王身上,借着微弱的烛光,瞧着他那俊朗却又陌生的面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叹息。往昔对未来夫妻生活的种种遐想,在此刻瞬间破碎。她暗自思忖:“他外表看着这般清新脱俗,行事却如此令人费解,真真是个银样镴枪头的人啊!”
念及此,黛玉只觉心中悲戚难抑,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一颗一颗,顺着她那白皙的脸颊滑落,很快便湿润了身下的床单。尽管黛玉内心满是惊讶与无奈,可她生性聪慧坚韧,深知木已成舟,事情已然发生,再无更改的可能。于是,她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暗暗告诫自己,要接受这既定的事实,往后只能顺其自然地面对这全新的生活。
那个夜晚,黛玉在泪水与惊愕的交织中,心潮翻涌,思绪万千,缓缓沉入那满是迷茫与未知的梦境之中。她不知,待明日醒来,等待自己的又会是怎样一番莫测的光景 。
在梦中,黛玉只觉周身云雾缭绕,仿若穿越了无尽的时空,竟回到了她的来处——太虚幻境。只是这归途,却并非一帆风顺。行至半途,她遇见了茫茫大士与渺渺真人。二人并肩而行,一路谈论着一段发生在西方灵河岸边三生石畔的神秘故事,世人皆称其为“风流公案” 。
渺渺真人率先开口讲述:“据传说所言,神瑛侍者曾下凡历劫,化身为荣国府贾政之子贾瑛,乳名宝玉。而那绛珠仙草亦不甘落后,下凡降生为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林妙可,乳名黛玉。世人皆以为神瑛侍者乃贾宝玉的前身,且对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有灌溉之恩,此事当真如此?”
茫茫大士听后,仰头哈哈大笑,声若洪钟:“世间之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实难分辨。后世之人皆以为神瑛侍者化身成了贾宝玉,实则不然,贾宝玉不过是神瑛侍者的一个投影,甚至可说是个冒名顶替者。真正的神瑛侍者并非贾宝玉,而是北静王水溶。至于这其中秘密,天机不可轻易泄露。”
那僧人面容慈祥,微笑着娓娓道来:“此事当真是千古未闻的奇事。在那西方灵河岸边的三生石旁,生长着一株绛珠草。这株绛珠草常年受赤瑕宫神瑛侍者悉心照料,他每日以甘露灌溉,故而这绛珠草得以存活良久。要知道,此绛珠草生于三生石旁,因情而生,其血泪凝聚,世间仅此一株,堪称稀世之物。”
话说那赤瑕宫,本是佛门之中用来惩戒修行者思过之所。修行者一旦犯错,便会被安置于此。而神瑛侍者,因对情爱之事心生痴迷,致使修行出现差池,故而被安排在赤瑕宫思过。也正因他修行未竟,心有瑕疵,才对绛珠草的命运深感同情 。
神瑛侍者心怀悲悯,向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求助。观音菩萨慈悲为怀,取出杨柳枝,蘸取净瓶中的甘露,于神瑛侍者的手心画下一道起死回生的符字。而后告知神瑛侍者,将此符字置于草根之下,待有水涌出,便表示成功。那绛珠草承蒙天地精华滋养,又得雨露润泽,渐渐化为女性之身,在离恨天外四处游荡,以蜜青果为食,灌愁海水为饮。只因尚未报答灌溉之恩,内心深处始终郁结着一段情思。后来,道家将绛珠仙子收归门下,安置于太虚幻境,由警幻仙子照拂 。
绛珠仙子与神瑛侍者在离恨天偶然相遇,然而因分属佛道两家,终究无法结缘。可绛珠仙子却就此对神瑛侍者情根深种。当神瑛侍者下凡投身皇室之时,绛珠仙子亦追随而下,投身于官宦之家,只盼日后有缘得以相见,以一生的泪水偿还那灌溉之恩 。
那僧人继续说道:“慈悲之心固然可嘉,但若心生妄念、执念不消,便会妄念成魔。绛珠仙子与神瑛侍者需放下心中执念,方能成就良缘。三生石原是情聚之地,却反倒成了斩断情缘之所。情感堕落后化为血泪,凝聚成了绛珠草。绛珠草由血泪凝结而成,神瑛侍者因情感受罚于赤瑕宫,又因情感与绛珠草结下因果。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善哉,善哉。”
“说得分毫不差,精妙至极。”渺渺真人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声音清脆悦耳,其中透着一丝神秘与深邃的智慧,仿若他的每一句话都蕴含着无尽的真理。
两人面对面伫立,身影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他们身上,给人一种温暖而宁静的感觉。他们的笑声在空气中悠悠回荡,宛如天籁之音,令人听之,心内顿时涌起一股心旷神怡之感。
渺渺真人的笑声渐渐停歇,眼神变得深邃而迷人。他轻轻伸出手,拍了拍茫茫大士的肩膀,示意继续前行。二人默契十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后一同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向前走去 。
次日清晨,晨曦初破,那轮红日缓缓升起,柔和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如碎金般洒落在黛玉的床榻之上。黛玉悠悠转醒,慵懒地睁开双眸,却惊觉身边的北静王已然没了踪影。刹那间,一丝疑惑悄然涌上她的心头,暗自思忖,他为何这般突然地消失不见。
恰在此时,紫鹃领着一众丫鬟见黛玉醒来,即刻忙碌开来,着手为她准备晨起诸事。她们莲步轻移至床边,轻声细语地唤醒黛玉。黛玉缓缓坐起身来,目光在丫鬟们身上一一扫过,眼神中满是不解与困惑。
紫鹃何等聪慧,一眼便看穿黛玉的心思,知晓她正为北静王的事犯嘀咕。于是,她款步上前,轻声说道:“姑娘,王爷一早便去宫里参加皇家春狩活动了。”黛玉听闻,心中的疑惑这才稍稍解开。
紧接着,紫鹃与丫鬟们悉心地帮黛玉穿好衣裳,又细致入微地为她梳洗打扮。她们手法轻柔,小心翼翼地梳理着黛玉如墨的秀发,精心挑选各种精致饰品装点其上。黛玉静静地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那妆容整洁、气质出尘的倒影,往昔的一句诗猛地浮现在她的心头:“质本洁来还洁去” 。
紫鹃在一旁听到这句诗,不禁若有所思。自那之后,她对男女之事渐渐看淡,一颗心全都扑在了服侍黛玉身上,尽心尽力,痴心不改。待后来黛玉香消玉殒,紫鹃毅然决然地选择陪葬。她宁可舍弃尘世,与黛玉一同长眠于地下,也绝不愿离开自己深爱的姑娘。她这一决定,令世人无不唏嘘感慨,人们对她的忠诚与痴心深感敬佩。不过,这都是后事了 。
一个月转瞬即逝,皇宫之中,突然传出一则令人震惊的噩耗:北静王在陪同皇帝参加春季狩猎活动时,遭遇了意外事故。当日,他骑乘的骏马不知为何突然受惊,致使他不慎跌落万丈悬崖之下,生死未卜。禁卫军得知消息后,即刻展开了大规模搜寻,在崖底苦苦寻觅多日,却仅仅找到一件血迹斑斑的白蟒袍,而北静王的尸身却不见踪影。
事发现场,多个明显的虎爪印迹清晰可见。宫人们见状,纷纷猜测王爷的肉身或许已被凶猛的老虎吞噬。他们私下里议论,北静王一生良善,如今这般或许是超脱了尘世的痛苦,已然达到佛教所讲的“成佛”境界。
圣上得知此事后,深感痛心,迅速颁发唁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静郡王水溶,忠勇刚毅,佛性通达。此番以身饲虎,实乃大善之举,如今得道成佛,佛光普照,尊荣无比。为彰其贡献,特追封为北静亲王,配享太庙。钦此。”这份唁旨,字里行间都饱含着圣上对水溶的深切哀悼。
为了纪念这位英勇的王爷,朝廷依照亲王的最高规格,隆重举办了北静王水溶的葬礼。整个过程庄重肃穆,朝廷考虑到民众的恐慌与不安,决定不再过多提及这场悲剧的具体细节。
消息传来,整个宫廷沉浸在无尽的哀痛之中。王公大臣、妃嫔宫女纷纷前来吊唁,表达对北静王的敬意与惋惜。宫廷内外,处处弥漫着悲伤的气息,每个人都被这场悲剧深深震撼。
当这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回王府,整个府邸瞬间被悲痛所笼罩。甄妃娘娘听闻噩耗,难以承受这般沉重的打击,昏厥过去,且多日未醒,甚至连进食都无法做到。而黛玉,虽也满心悲痛,但她深知北静王作为佛道中人,此番得道升天或许是天意的安排。因此,她强忍着内心的哀伤,努力保持冷静,从容应对这个变故。
聪慧过人的黛玉心中想到,朝廷传闻北静王“以身饲虎,得道成佛”,确实有一个佛教故事与之契合,出自《贤愚经》卷1《摩诃萨埵以身施虎品》。故事中,摩诃萨埵为了拯救小虎,毅然舍身喂虎。
黛玉认定,北静王便是佛界中的神瑛侍者,只因修心有瑕疵才下凡渡劫,如今功德圆满,已然重回天界。她觉得,北静王以身饲虎、得道成佛也算是一种修行。尽管心中悲恸万分,但她凭借佛家智慧面对这一变故,此后更加专注于自身修行,只盼能早日修成正果,与北静王再度相见。
由于北静王生前并无子嗣,甄妃又因悲伤过度无法处理府中事务,林妃自然而然地承担起管理北静郡王府的责任。在她的悉心领导下,府中秩序井然,众人皆严守规矩,无不对她的能力与决断敬佩有加。
岁月如白驹过隙,历经三世三劫后,临近九十大寿的黛玉终于修成正果。她带着对北静王的深深思念与无尽感激,以慈懿文太妃的名义安然仙逝,重回天界。在那里,她与北静王得以重逢,二人携手,共同守护佛界的和平与安宁。此乃后话。
且说那日,宝玉径直来到王夫人房中。王夫人见他前来,不禁好奇问道:“宝玉,你来找我所为何事?”宝玉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微笑,说道:“太太,昨儿夜里,我瞧见林妹妹了。她竟说要回北方去。我寻思着她许是糊涂了,林家本在南方啊,所以特来请太太帮忙留住她。”
王夫人听闻,神色一怔,旋即缓声说道:“宝玉,你还不知呢,林姑娘如今好福气,已然嫁给北静王做了妃子,她去北方那是正理。你且放宽心,好生歇着,往后北静王林妃定会回来看你的。”宝玉闻言,如遭雷击,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袭人见状,赶忙上前扶住宝玉,轻声哄着他躺下休息。宝玉脑袋里一团乱麻,只觉天旋地转,一时竟昏睡了过去。
随后,王夫人起身,离开宝玉的房间,前往宝钗的住处。彼时,宝钗尚未搬入与宝玉的婚房,每次见人,脸上总会泛起一抹羞涩之意。见王夫人前来,宝钗急忙迎上,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又恭请王夫人坐下。自己则侧身,在一旁陪着坐下,关切问道:“我听闻林妹妹病了,不知她现下可好?”
王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唉,宝钗啊,林姑娘是为了救宝玉,才不得已嫁给北静王做侧妃,这其中受了多少委屈啊!你如今已是宝玉媳妇,有些事儿我才跟你讲。宝玉如今生病,正是因为这事。你们从前都在园子里一处玩耍,彼此的心思,你也该明白。”宝钗听了,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想到黛玉已然嫁作他人妇,心中一阵酸涩,忍不住落下泪来。王夫人又劝慰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宝钗的住处。
自那之后,薛宝钗心中反复思量,经历了无数次的纠结挣扎,终于想出一个主意。但她并未贸然行动,而是谨慎地等了些时日,观察着府中的情形,确定时机成熟后,才将主意付诸实践。果不其然,府里的气氛渐渐有了好转,众人之间的交流,也不再像往昔那般小心翼翼。
虽说宝玉的病情看似一天好似一天,可他对黛玉的那份痴情,却始终难以消除。他时常沉浸在往昔与黛玉的回忆之中,内心渴望着能再见黛玉一面,仿佛唯有经历这般痛苦折磨,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思念。贾母等人深知他的病尚未痊愈,生怕他胡思乱想,加重病情,便时常叮嘱他好生调养,莫要瞎想。
然而,宝玉心中的郁闷与痛苦实在难以排解,病情也因此时常反复。大夫瞧出他这是心病作祟,便建议道:“宝二爷这病,需先散散心,纾解心中郁结,而后再以药物调理,如此或许能更快康复。”
那日宝玉决计前往潇湘馆。在袭人陪同下,他踏入潇湘馆,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往昔二人未染病时,常在此处相聚,度过了无数欢乐无忧的时光。可如今,屋舍依旧,人却已去,独留他形单影只。宝玉只觉一股悲戚从心底涌起,瞬间弥漫全身,泪水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
宝玉听闻紫鹃陪着黛玉离去,原在这伺候的丫鬟雪雁,还留在潇湘馆打理事务。他忙传唤雪雁前来,声音急切,带着几分期待:“雪雁,你林姑娘走之前,可曾说过什么话?”雪雁本满心委屈,见宝玉这般关切,心中稍暖。她不敢有丝毫隐瞒,便将她所知道的林姑娘如何再次病重,又如何狠心烧毁手帕、焚化诗稿,以及昏迷前后、死而复生的种种经过,一五一十详细道来。
雪雁向着众人,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听紫鹃姐姐说,那日担心姑娘撑不住,便想着先给她擦洗身子。谁能料到,她听到宝玉婚房那边传来的喜乐声,突然大声喊起来:‘宝玉!宝玉!你好──’刚吐出个‘好’字,就浑身直冒冷汗,眼睛一翻,昏厥了过去。”宝玉听到此处,心如刀绞,他认定黛玉定是对自己的“始乱终弃”失望透顶,才喊出“宝玉!宝玉!你好狠!”这般痛心疾首的话语,而后昏厥。他再也抑制不住悲痛,放声大哭,那哭声悲恸至极,哭得气噎喉干,旁人瞧着,无不动容 。
雪雁续说道:“听紫鹃姐姐说,那日林姑娘突然昏倒,陷入沉沉昏迷,一直未曾醒来。我们都忧心如焚,觉着她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正当要给她换上干净衣物时,竟在衣柜底部意外发现一条刻有字迹的红玉带,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细看。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姑娘声音,她连着叫了几声:‘错了!错了!错错错!’紧接着,就苏醒过来,就像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宝玉打开柜子,拿起那条红玉带仔细端详,竟发现上面刻着“绛珠前缘,情定三生”八字,翻转背面,竟然还细细刻着《杏帘在望》一诗。他瞬间忆起,这条碧玉红鞓带,原是北静王系过之物 。
宝玉清晰记得元妃省亲那日,元妃见到他,满是惊喜:“我听闻你能题咏诗词,甚是惊讶。这潇湘馆、蘅芜院、怡红院和澣葛山庄四处,你若能各作一首独特诗句,那再好不过。你先前写的对联已十分出色,可本宫还想亲测你才情,也不负我自小对你的教导与期望。”宝玉听了,恭敬应下,当即凝神构思。一番冥思苦想后,好不容易完成三首诗。黛玉见他为作诗愁眉不展,便走到书桌旁,轻声说道:“你先把写好的三首抄录,我来帮你。”说罢,低声吟咏,将《杏帘在望》写在纸条上,揉成纸团扔给宝玉。宝玉展开纸条一看,只觉这首诗意境高远、文采斐然,比自己写的三首强出许多。他又惊又喜,赶忙用恭楷将诗抄写,恭敬呈给元妃。元妃读完,面露欣喜之色,赞道:“你果真进步不少!”还特意指出,“杏帘”这一首在四首中最为出彩 。
此事深深烙印在宝玉心间,当时黛玉写就的小篆纸条,也被他偷偷珍藏。曾有一次在锦春园参加酒宴,宝玉酒后兴起,向北静王展示了这纸条。北静王见了,爱不释手,当场便索要了去。如今看来,北静王早对黛玉才情倾慕不已。只是在自己迎娶宝钗之后,北静王才向黛玉求娶。林家三代为侯,家世显赫,北静王与黛玉喜结良缘,倒也称得上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
宝玉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思绪飘回往昔。他忆起与北静王的交往点滴,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北静王曾赠他一串鹡鸰香串,还有一件蓑衣斗笠,礼物虽不奢华,却饱含深情。
那时,宝玉满心想着要把这份心意转赠给林黛玉。虽黛玉最终没有接受,可宝玉却从中察觉到北静王对黛玉的倾慕之心。或许,北静王早已在心底默默喜欢黛玉,只是一直未曾表露。这鹡鸰香串,象征着纯洁美好;蓑衣斗笠,代表着守护与温暖。黛玉虽未收下,可北静王的真心与善意,她定能感受得到。这份情感,即便未得到回应,却也是无比珍贵的情谊 。
袭人见宝玉满脸悲戚,眼眶泛红,泪水止不住地流,心中不忍,忙轻声劝慰:“宝爷,你何苦如此伤心呢?林妹妹如今可是有大福的,她成了北静王的侧王妃,这不正应了当初咱们起的‘潇湘妃子’的雅号吗?往后定是享尽荣华富贵。”
宝玉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对黛玉许下的承诺:“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可如今,自己却没能坚守誓言,落得个始乱终弃的结果,满心都是懊恼与悔恨。但他转而又想,黛玉貌若天仙,才情出众,北静王身份尊贵,二人门当户对。况且,北静王与自己和黛玉早有交情,黛玉又有“潇湘妃子”这一雅号,如此看来,他们的结合或许真是命中注定。这般思量后,宝玉心中的纠结与痛苦,渐渐淡去了几分。
过来一会儿,凤姐过来了,她神色严肃,郑重地嘱咐府里众人:“潇湘馆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不许随意挪动,一切都得维持原样,就当姑娘还在这儿住着呢。”接着,她又特意看向雪雁,交代道:“那条碧玉红鞓带,还放回衣柜原处,莫要动它。往后,你就带着那两个小丫鬟,继续打理这潇湘馆的事务。”那两个小丫鬟,虽说年纪尚小,却机灵聪慧,雪雁有她们帮忙,处理馆中事务也能轻松些。
在凤姐和袭人的好言相劝下,宝玉虽满心都是不安与疑惑,脚步也似有千斤重,但也只能无奈地离开潇湘馆,勉强回到自己的婚房。他心里明白,木已成舟,这就是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不管心中有多痛苦,有多不舍,他都得咬着牙,坚强地走下去 。
是夜,万籁俱寂,宝玉独卧于那雕花婚床之上。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幢幢,将他的身影孤独地投射在墙壁上。他只觉心间仿若被挖空了一般,空落落的,无边无际的空虚与寂寞,如汹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在这静谧的氛围中,对自己往昔抉择的怀疑,如荒郊野草般在心底疯狂滋长。
恍惚之间,黛玉那双明若星辰的眼眸,恰似夜空中最璀璨的繁星,以及她温婉柔美的笑容,仿若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一一浮现眼前。往昔二人相伴的美好时光,那些花前月下的吟诗对句,那些共赏落花的缱绻时刻,如走马灯般在他的脑海中一一闪现。念及此处,宝玉悲从中来,那悲伤如决堤洪水,难以抑制,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宝玉闻声,忙抬起头,目光急切地望向门口。只见门口幽幽出现一道婀娜身影,那身姿轻盈,仿若仙子临凡。待看清来人,他不禁瞪大了双眼,眼眸中满是震惊与惊喜,那竟是黛玉!
只见她身着一袭华丽至极的嫁衣,那嫁衣绣着五彩凤凰,金线银线交织,在烛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芒。她面上带着浅浅笑意,美得如梦似幻,恰似下凡的嫦娥,令人心醉神迷。
黛玉款步走进房间,那步伐轻盈得仿若踏在云端,而后轻轻关上房门。她转过身,声音轻柔如春日微风,说道:“宝哥哥,我来找你了。”宝玉瞬间愣住,呆若木鸡,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在他想来,黛玉已然嫁作他人妇,此生怕是再无相见之日,可此刻她竟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风姿依旧,美丽动人。
“林妹妹……你……你怎么来了?”宝玉嘴唇颤抖,声音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急切问道,眼中满是渴望与疑惑。
黛玉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那笑容里却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哀愁,轻声说道:“我又怎能不来呢?我心里清楚,你定会在此处等我。自初见你时,便知你我心意相通,这情丝一旦缠绕,便再难割舍。”
宝玉听了,激动不已,心中爱意翻涌,再也按捺不住。他紧紧握住黛玉的手,深情地说道:“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自与你相识,我的心便全系在你身上。这世间唯有你,能让我魂牵梦萦,满心欢喜。”
黛玉听后,双颊瞬间泛起红晕,恰似天边的晚霞。她又羞又怒,轻轻挣脱宝玉的手,嗔怪道:“宝哥哥,你说这种话太过孟浪!怎可如此唐突,这般言语,岂是正经人该说的?”她柳眉轻蹙,佯装生气地接着说:“我定要告诉舅舅舅母,让他们好好管教管教你!” 说罢,她转身佯装要走 。
宝玉见黛玉要走,心中大急,赶忙上前拉住她的衣袖,慌乱地说道:“好妹妹,是我失言了,你千万别去告诉舅舅舅母,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方才实在是情难自抑,才说出那般话,你莫要生气,原谅我这一回吧。”
黛玉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身,微微侧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嗔怪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
宝玉听了,激动不已,忙站起身来,疾步走到黛玉身边,而后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仿若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他感受着黛玉温暖的体温,触碰着她柔软的身躯,声音几近哽咽:“林妹妹……我想你。”
“我也想你。”黛玉温柔回应,可话音刚落,却又幽幽叹道,“可惜我所爱非人,错了!错了!错错错!”说罢,猛地挣开宝玉的怀抱,衣袖轻拂,如一缕青烟般,飘然而去 。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寒风吹过,烛火猛地摇曳几下,瞬间熄灭。待宝玉慌乱地点亮烛火,却发现黛玉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室寂静与他的怅然若失。
宝玉呆立当场,望着黛玉离去的方向,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已然消逝的身影,却只抓到一把虚空。屋内依旧寂静,唯有那烛火在风中摇曳,似在诉说着这一场无果的爱恋。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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