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竹韵和尹妈妈走后,红莓立即摔了手中的帕子,对着江绮霞愤然道,“哼,要我说,我和紫蔓凭什么陪你受罚?分明是因着你闪身躲开了,才泼湿了绿芙姐姐绣的那幅锦雉绣画的。别以为你方才在尹妈妈跟前装好人,我们就会放过你!你心里定是早就筹谋好了,要如何害我们的!”
江绮霞又拧了一把帕子,一面擦拭着绣架,一面冷声问道,“红莓,你说我在尹妈妈跟前装好人。可方才,若不是我那么说了,只怕要受重罚的也只是你和紫蔓了。莫非,你还有什么比我更好的说辞么?”
“江绮霞,你少得意!”红莓咬牙切齿,道,“我虽不知你方才因何说了那么一番话替我们开罪,但我们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江绮霞轻轻拭去绣架上的灰尘,淡淡道,“红莓,若是你自己想跟我过不去,其实大可不必拉上紫蔓的。我方才在方妈妈跟前的那番说辞,本来也就不只是为了你而已。毕竟,从头到尾,紫蔓都没想过要向我泼那盆水,她不该因你嫉恨旁人的私心而被拖下水,或是连带着受到严惩。但,你却以为我是因为害怕你,所以才一再退让,甚至有了方才在尹妈妈跟前替你们遮掩的一番说辞,对吧?”
闻言,红莓愣了愣,一旁的紫蔓似乎也被点醒了般,忽然就回过味儿来,说道,“是了,其实我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泼水的,都是红莓!红莓,分明就是你要泼绮霞的,为何要拖我下水?”
红莓冷哼了声,又啐道,“紫蔓,什么叫我拖你下水的!一开始,分明就是你自己先瞧绮霞不顺眼,还对绮霞冷嘲热讽的。如今挨了罚,你反倒怪上我了!真真是可笑至极!”
“红莓,泼水这事儿是不是你想出来的,是不是你紧紧握着我的手,才把那盆水给泼出去的。如今你倒不认账了!你才是既可笑又可恶!”紫蔓也是满心愤懑……
如此一来,红莓与紫蔓二人一下子就吵得不可开交了,甚至还相互推搡起来,她们都已无心来对付江绮霞了。
江绮霞则偏安一隅,继续悠然自在地擦拭着绣架,而立在窗外观望了好半晌的那位蓝衣少年,面如冠玉,身形颀长挺拔,宛若修竹。
他的目光落在江绮霞柔美的侧颜上,似有几分探究。
就走在蓝衣少年不远处的青衣少女,一打眼就瞧见了他,便疾步上前,朝着他福了福身,又细声细气地问道,“三公子万福,奴婢巧心给您请安了,您这是来针线房取刺绣腰佩儿的吧?奴婢这就进去给您取来,还请三公子稍等片刻。”
“且慢。”他忽然开口说道。
叶巧心立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疑惑地望向他,阳光落在他的眉宇之间,勾勒着他英挺俊秀的鼻梁,和一双淡色的薄唇。都说定安侯府的大公子生得龙章凤姿,可在她叶巧心看来,这定安侯府的大公子沈聿权是那种高高在上,尊贵不可亵渎的美感。而三公子沈聿谨的俊秀清雅,却少了几分其他贵公子身上的骄矜,更多了几分温润清逸。
沈聿谨指着窗内江绮霞的身影,问道,“你认得她吧,她唤作什么名儿?”
叶巧心抬眸,循着沈聿谨的指尖望去,含笑道,“回三公子的话,她名唤绮霞,和奴婢同为针线房丙组的三等绣娘。”
沈聿谨点了点头,又转了话锋,道,“好,劳烦你替我将刺绣腰佩儿给取来吧。”
闻言,叶巧心遂福了福身,便转身往艺绣堂走去。
须臾,叶巧心便将那枚刺绣腰佩儿给取了来,并将它双手捧至沈聿谨眼前。
沈聿谨垂眸,看着叶巧心托在掌心的那枚刺绣腰佩儿,是宝瓶葫芦形的,寓意平安添福。那宝蓝色的缎面上,以橙红丝线绣成一颗颗浑圆饱满的柿子,累累悬挂在青墨色的枝头之上,显得十分巧致可爱。再以水绿,翠微,明绿,松绿,螺青等几色丝线绣成柿蒂及叶片儿,其色泽婉约柔和,更将枝叶间的红柿衬得明艳动人,亦将秋收的热闹与吉庆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聿谨抬手,接过叶巧心递来的腰佩儿,又仔细看了看,遂温声问道,“这腰佩儿,是你自己绣的?”
他问话的时候,眼光瞥过叶巧心腰间的那枚浅绿色的荷包,荷包上绣的铃兰倒还算是雅致,但比起他手中这枚腰佩上的刺绣来说,无论是配色,还是选用的针法,似乎都显的简单了些。
听沈聿谨问自己,叶巧心的脑袋轰了一声,心口咚咚直跳,却还是故作镇定地应道,“回三公子的话,是奴婢亲手绣的。”
闻言,沈聿谨默了片刻,遂又道,“你绣得很不错。”
言罢,沈聿谨又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小厮鸣鹤,道,“赏。”
鸣鹤忙从摸了只荷包出来,又掏了些赏钱给叶巧心,道,“有劳姑娘了。”
叶巧心接了赏钱,心中欣然,遂又朝着沈聿谨福身道谢。
沈聿谨却只管捏着手中的腰佩儿,指尖触摸着腰佩上的刺绣,眸光却望向了窗内的江绮霞。她袖摆上的绣花虽也不算繁复,但用色雅致,针法多变,又都搭配得恰到好处,倒是与他手中腰佩上的刺绣,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一旁的鸣鹤见叶巧心还屈膝行着礼,担心这小丫头一时间撑不住,遂提醒沈聿谨道,“三公子,云姨娘还等着咱过去吃茶呢。”
沈聿谨这才收回目光,同叶巧心道,“起吧。”
言罢,沈聿谨便旋身离去,而因过于紧张而屏住呼吸的叶巧心,总算可以松了一口气了。
好在没有被他发现什么端倪!
叶巧心见他渐渐行远,便踢了踢发麻的脚,遂举步往艺绣堂里去了。
待叶巧心入了艺绣堂,只见江绮霞已然将大半绣架都擦拭干净了,遂踱步至她身侧,道,“绮霞,绮霞!你可不知道,我方才差点没吓晕过去。”
江绮霞抬眸,望着叶巧心莞尔,打趣道,“你这是怎么了,莫非还有比我被罚擦绣架更惨的事儿?”
叶巧心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顺了顺气儿,才道,“你还真别说,方才我要是在三公子跟前露了馅儿,也不知道会受什么罚儿。没准儿,就比你擦绣架还惨。好在他没发现什么!”
“嗯?”江绮霞疑惑地望向叶巧心。
叶巧心也不知哪里弄来了一块抹布,随手就放入盆中浸了水,拧了一把,很自然地帮着江绮霞擦起了绣架,一面擦,还一面压低了声儿,道,“就是前儿夜里,我不小心睡着了,你偷偷帮我绣过一个腰佩儿,你应该还记得的吧。那腰佩儿是三公子要的,他方才来取走了。起先,我是想着,不过就是个腰佩,他应该不会太上心查看的,故此,我就主动去取了腰佩给他。却没曾想,他得了那腰佩儿,竟还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又问了我一句,那腰佩可是我自己亲手绣的?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立时糊成了一片儿,竟直接开口说是我自己绣的。好在他最终是信了的,否则……”
闻言,江绮霞噗嗤一笑,道,“可不就是你自己绣的啊,我不过是帮着你缝了几针叶儿而已。瞧把你吓的!”
叶巧心心有余悸,又道,“可你补的那几针叶儿,可好看了呢。再说,要是没有你帮着绣出了那几片叶儿,就尹妈妈那一关,我也是过不了的。”顿了顿,又陡然想起什么,道,“对了,三公子还给了我不少赏钱,等回屋去,我分你些。”
“好了,既然都安然过关了,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江绮霞笑着,又说道,“赏钱,还是你自己留着。我本也没做什么,怎可分你的赏钱呢!”
叶巧心摇了摇头,道,“不,亏得有你帮着绣,今儿,我才能顺利交差。分些赏钱给你也是应该的。”
言罢,叶巧心也不等江绮霞说出推辞的话,兀自说道,“不过,那腰佩儿因是赶着要的。我就想着先把它给完成了,再同你请教绣叶片儿的针法的,你之前可是应了我的,回头可别忘了教我啊!”
江绮霞点了点头,道,“放心,我记着呢。晚上回去,就教你。”言罢,她抬眸望了回天色,又同叶巧心说,“对了,也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了,你可先去用饭,不必在这儿陪我擦洗。再有一会儿,我也擦洗好了。”
叶巧心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方才去了趟画春院,送几只香囊过去。回来时,才刚踏入针线房大门,便遇上了气哼哼的绿芙姐姐。绿芙姐姐拉着我说了好一通,我才知道你跟这儿受罚呢。我们都是同组的,我给你搭把手,也好快些擦完,一起用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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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宝瓶葫芦腰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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