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悦七点多就爬了起来。
他去买早饭的时候，包子店老板还纳闷地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这么早？”
李悦随口解释道：“这几天单位装修，没上班。”
店老板看了他一眼，“还是老规矩？”
“今天换个小米粥吧，茶叶蛋来两个，留着路上吃。”
店老板：“准备出去玩？”
李悦笑着回道：“是，去趟上海。”
店老板回以一笑，眼角旁边多了点成熟男人的褶子：“玩得开心。”
说完，他顺手夹了个粉丝肉丁包，装袋递过去。
“新做的，尝尝看。”
李悦说了句谢谢，跟旁边负责打粥塑封的阿姨也点头问好，然后转身离开。
八点整，他已经开始坐上出租车朝东站出发了。
县城里最大的交通站点，也就是最近几年新建的动车东站了，再想出去，要么先坐一小时汽车到市里，要么直接汽车站转外地大巴，主打一个交通便利但也不那么便利。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李悦已经坐在候车区，悠哉悠哉地喝着小米粥了。
隔着几个位置的两三个女大学生低声说着什么，然后偷摸拍了张照，李悦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几个人霎时间沉默当场，半天没敢动弹。
李悦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几个女大学生反而胆子大了起来，凑过来主动打招呼：“嘿，帅哥，你也是大学生吗？”
“我是毕业很多年的大学生了。”
另一个则笑着举起手机：“加个联系方式？”
李悦婉拒：“实在不好意思，我是回避型依恋人格，可能会不太方便。”
他一脸不好意思，假话也说得很动听。
女大学生们满脸写着惋惜，最后提出合影一张。
李悦拿出对待早教学员的温柔态度，很配合地举起了剪刀手。没两分钟，精修到出现三个版本的照片依次出现了。
先前要联系方式的女生还是有些不死心，“要不加个微信，我把图片发给你？”
李悦温柔一笑：“可以选择蓝牙传输。”
女生：“……”
上了车，他从随身包里摸出硅胶耳塞和眼罩，调好椅背，定好闹钟，然后舒舒服服地享受难得的旅行。隔壁中途似乎换了两次人，万幸没有遇到熊家长或者是熊孩子，他又是最里面靠窗的座位，基本没什么大影响。
快下车的时候，闹钟响了。
邻座昏昏欲睡的中年大叔睁开眼，看见最里面的年轻小伙摘下眼罩，露出一张清纯无辜的脸，忍不住夸了一嘴：“小伙子长得蛮精神的。”
李悦莞尔一笑：“谢谢，您也很帅。”
到了下车的时候，很帅的中年大叔已经把名片塞到他手里了，说是有空去他家私房菜里用餐，看在他脸的份上一定打折。
李悦只好笑着收下了。
好久没来上海了，一出站感觉眼花缭乱的。
李悦出门就背了一个双肩包，随便装了两件衣服和日用品，剩下的就是充电线、蓝牙耳机、眼罩，耳塞之类的东西。他从包里翻出鸭舌帽，又戴上黑色口罩，乍一看倒像是什么明星刻意隐藏身份的装扮似的。
王柱早已等候多时，笑着上前打趣：“大明星，恭候多时了。”
李悦给了他一个白眼。
铁哥们之间没啥隔阂，说说笑笑就出了站。
四月底的天气还算不错，温度开始上升，但整体来说还算适宜。上了车，王柱先把车窗打开散散气，然后解释道：“昨天跟他们喝酒去了，所以有点烟味儿。”
说罢还递过来一个小的化妆瓶，里面装了大半的深绿色液体。
李悦点头。
他不太喜欢闻二手烟，头疼，王柱也知道他这个毛病，所以平时见面时都会注意一下。
他接过那瓶six god花露水，像是喷洒香水似的，引得王柱从后视镜里啧啧称叹：“光这一个动作，我做出来就是猴子返祖。”
李悦似笑非笑：“怎么，今天一见面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
王柱嘿嘿两声：“妈听说我把你接过来玩，特意赞助了一笔游玩基金。”
他打开微信，果然看见干妈的留言，时间大概是在上车两个小时后。大致意思就是说，让他逮着他柱哥随便吃喝。
李悦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午饭是随便找了一处客家菜。
先上花椒茶，再来黑猪肉汤，胡椒粉和葱花自给自足，然后才是烧菜心、蒸鸡等主菜，最后送上米饭，套餐齐活。
王柱等他先对着美食拍完了照，才开始动筷子：“你嫂子跟我说八卦，说是她娘家有个帅叔叔，三十五六了还没结婚，大过年的更是直接出柜，现在一家人愁死了。”
李悦抬头瞥他一眼，好看的桃花眼即便是做出嫌弃的表情，依旧赏心悦目。
“不会是给我介绍相亲吧？”
王柱露出标准的嘿嘿傻笑。
李悦摇头：“我暂时没有相亲恋爱的打算。”
王柱有些八卦地探头探脑：“难道还是忘不了大学里的那个前任？”
他哼笑一声：“当然记忆深刻，人家可是差点把我骗进传销组织里。”
王柱连忙再度转移话题：“那个……要看看你嫂子他娘家的那个帅叔叔吗？”
李悦：“……谢邀，婉拒。”
王柱手机伸到一半，干脆翻了翻相册：“给你看这次咱们剧组里的四个主演。”
李悦抬头，笑得眉眼弯弯：“这就‘咱们’了？”
“你先看看。”
李悦接过王柱手机，忍不住点头夸道：“的确很好看。”
往后面翻到副CP男二号时，更是眼前一亮：“感觉宋清阳更帅了。”
王柱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道：“等会儿吃完先去逛逛，四五点多回酒店，房间我都安排好了，有啥事你就招呼我。”
李悦难得露出几分真心：“谢谢柱哥。”
他摆摆手，示意没什么，“可惜咱妈当时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一直没法给我添个弟弟妹妹，这下好了，念完大学多了个弟弟，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
李悦眼神一黯：“……要是我亲哥也像你一样就好了。”
王柱连忙道：“出来玩就要开开心心的，不痛快的事别想，越想自己越难受。乖，别想了啊，一会儿跟哥走，哥带你玩。”
吃完又去买了两杯饮料，王柱习惯性地点了生椰拿铁，问李悦喝啥，他说想喝香柠绿茶。
王柱摸出手机给他点单，问都不问，直接选了半糖少冰，又亲自跑了一趟隔壁蜜雪，全程没让他走动。
李悦也适时夸夸：“哥，你真好~”
王柱嘿嘿笑了两声：“走吧，边喝边逛。”
溜溜达达过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人沿着江边人行道散步聊天，冷不丁对面两个女生用嗑CP眼神看他们一下，瞬间就被李悦捕捉到了。
“哥”
李悦压低声音，“对面那俩丫头，好像在嗑咱们俩的CP。”
王柱故意逗他，直接伸胳膊揽住他的脖子。
他将近190的大高个，逗弄177的李悦跟闹着玩儿似的。
“……现在呢？”王柱也压低声音。
李悦看向对面，嘴角勾了起来：“她们俩感觉要嗑上头、嗑缺氧了。”
没等到王柱回话，他的手机铃声率先响了起来。
王柱收回胳膊，只听了两句就脸色一变。
“……什么？违约？”
王柱一路风驰电掣回到酒店。
先把李悦安顿好，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剧组负责人楼层，一推门进去，乌泱泱全是人。
房间里面站着坐着的都是能说上话的，王柱低声打过招呼，然后自觉找到师父站在身后。他师父约莫五六十岁，姓钱，是个瘦高老头，眼睛倒是亮得出奇。见到徒弟回来，眼底多了几分笑意，低声道：“撒欢舍得回来了？”
王柱没说话，讨好似的捏了捏他的肩膀。
扫了一圈吞云吐雾的制片和统筹，倒是没看见扛把子的关键人物，他忍不住问道：“导演跟编剧呢？”
老钱哼了一声：“在忙着跟违约的王八羔子对线呢。”
王柱皱眉道：“不是已经拍了一个多星期了，怎么趁着这两天放假说走就走？”
老钱低声解释：“说是对方扒上个有点厉害的金主，跟咱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了，所以拍拍屁股就走了。”
王柱没有说话，只是在思考这几天带李悦散心参观的事估计要受到影响了。
李悦这个时候，正在一楼大厅。
他匆匆忙忙入住酒店，本来想洗个澡，谁知道这么倒霉，碰到热水器故障了。
打电话叫前台来报修，服务员翻着白眼挤兑人，又被值班经理发现服务人员这么无法无天，于是连忙滑跪道歉。对方恭恭敬敬将他请到一楼专属服务区，好吃好喝伺候着，然后转身去收拾那起子混账东西去了。
他反手将鸭舌帽扣在脑后，口罩也丢在房间里没带下来，就那么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看手机，露出一张精致出众的脸。
没一会儿功夫，好几个人的视线都不经意地瞥了过来。
包括刚刚对线结束的女导演和女编剧。
女编剧是自己花钱找的投资，自己攒的局，导演也是自己三顾茅庐请出来的，两个人在剧组堪称大王小王，即便剧组里乌泱泱一堆男统筹、男制片以及各种男性负责人，但都没法压住这两个一手遮天的女人。
眼下突然遭遇这种打脸时刻，二人强强联手，借了个临时会议室跟违约的主演撕扯起来，狠狠咬了他一口。对方即便有金主，也是元气大伤，双方以互放狠话的方式，结束了这场不完美的会议。
出了会议室，女编剧刚抱怨一句“又得从头找人”，忽然看见女导演脚步一停。
她头上冒出个问号。
顺着导演目光看去，她张了张嘴，然后冒出一句经典的“卧槽”。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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