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花花公子下乡记
海涅萨斯是帝国第一花花公子。
首都人尽皆知的事实。
他出生在武将之家，却在公卿家养大，养成了游手好闲的性格，说得一嘴好情话。并且男女不忌，整日逗弄美少男美少女，亲来亲去，轻浮热情。在禁欲氛围的国度中，他的名声极其难听。但他的情人上至少爷小姐，下至执事仆佣，人数庞大。因此传说只要见上他一面，便会被魔鬼般的魅力所屈服，拜倒在他的足尖下。
在首都人眼中，海涅萨斯就是一个堕落又甜蜜的传说，刺激着他们的神经。想起来时，总是会厌恶万分，但双颊又生出难抑的红晕——
“那个男人，真是讨厌极了——据说他又和XX的公子，搞了起来！”
佩佩是首都一家花店的学徒。
此时正站在大道上，两边挤满了人，都是身姿娇艳的美少年，体态软得像柳枝一样，空中氤氲着阵阵香粉气。佩佩顶着大太阳，手轻抹额角的汗，在眼上搭棚，踮起脚来望向一处。
那处是海涅萨斯居住的府邸，夏奈尔公爵的家，有名的豪宕之族。
汗珠从额角挂下来，停在眉毛上，痒痒的。
身前人的肩膀不住摇晃，人人都往那处目视。
只听大道尽头的林荫，逐渐传来轰隆隆的马车声。人群立马兴奋起来，往声音来源处盼头，挥动着衣袖或是手绢。
佩佩紧咬下唇，扒住前边人肩膀凝望。
直至代表着军事世家的纯黑马车奔来，掀起一卷灰沙，配饰晃动，噼啪作响。一辆车微掀了帘布，里头人的面容若隐若现，一只手撑着脸，倦怠地靠在后座上。鼻梁挺直，线条清寒，左颊生有一血红小痣，短发随着风而飞扬。
佩佩见着这独一无二的风情，加之左颊上的小痣，一下便明白了这是他要等的人。
便像疯子一样，撞开周围人，高举手绢，冲至马车边缘。
他一边狂奔着，一边高声呼唤车中人的名字——
海涅萨斯。
冒着被铁蹄踏死的风险，将细软的手绢，一把抛入车窗中。
车中的贵公子视线放空，神态茫然，手绢就这样飞入车内，未激起他的半分波澜。
伴随着一阵哭喊声，还有各式各样的声线唤出的海涅萨斯，无数柔软的贴身物品被丢入车内。
佩佩紧按胸口，心脏在狂跳。
随着车身的远离，心口好像被撕裂出一大块，汩汩地流着鲜血。
他擦擦眼角的泪水。
止不住地抽噎。
海涅萨斯盯着车壁一处，背后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脑中浮现起三天前的事。
那时他和夏奈尔公爵的小儿子热吻。
两人从小生活在一起，海涅萨斯自幼被大他两岁的小公子所宝爱，沉沦于桃色的缱绻中。他一向不会特别喜欢谁，也不会讨厌谁——或许能称之谁都喜欢。
那天，小公子哭着过来找他，说他被逼着嫁给藩国好男色的王子。离别时，希望能得到最后的温存。
海涅萨斯抱住他，由着他在肩上哭。
小公子绵柔的两条手臂，围住他的脖颈，泪水春雨般耳边下着。
小公子哭完后，问他说，要不要一起私奔。
见海涅萨斯不说话，小公子明白自讨没趣，只好说——
那给我最后一个吻怎样？
海涅萨斯伸手揽住他腰身，**辣的唇便压上来。
夏奈尔正好找海涅萨斯，一推开门，便撞见自家要成婚的孩子，和别人吻在一起。
开始大发雷霆。
海涅萨斯的父亲恰好结束多年战争，从边境线上赶来，一到首都，听到的第一件事——竟是自家孩子天大的丑闻。
一时间，多年以来子不成器的怒火爆发，他揪着海涅萨斯的领子，拿起柳条开始抽打。
还是溺爱他的祖母赶来，哭着护住海涅萨斯，这才止住了鞭笞。
父亲将柳条一丢，砸碎只花瓶，爆裂的碎瓷声和老迈的哭声混在一齐。
把他赶到边境吃苦，父亲无表情道。
三年之内，不许回来。父亲攥住胸前装有亡妻照片的项链，转过身去，扔下这句话，迈着军靴走了。
所以海涅萨斯就去吃苦了。
海涅萨斯扶额叹气。
早知道就拒绝那家伙了。
后面就没有这么多事。
在收拾行李，打点车马的几天。
海涅萨斯派人调查下自己即将前往的军营。
营队位于北方边境，离这边北了一千多公里，名为礁鹤边防线。
气候干燥，时而风沙漫天。
实打实的苦寒之地。
他摇摇头，向后一仰，双手垫在脑后。
这时，他发现，车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贴身物品。
都是他的情人送的。
腿上放着张手绢，右下角绣有著名——
佩佩。
佩佩？
他翻索着记忆。
佩佩是谁？
想不起来了。
那就算了吧！
他把手绢放入外衣口袋中。
营队的将军，他未来的长官，名叫楚瑠赫，据说年纪非常轻，似乎比他还小。
估计拿父亲或家族的名字吓吓他，这关就可以过了吧……？
肯定可以的！
从小到大，除了老爸和公爵，就没有他能搞不定的人！
海涅萨斯靠在软垫上，闭目畅想，自小的乐观精神又开始发作，他很快地笑了出来。
这几天不是睡觉，就是看偷带来的小说娱乐。
经过几个月的车程，终于开至军营，窗外一片萧瑟。
海涅萨斯茫然了。
穿着不属于这片世界的贝壳白衬衫，和乌亮的尖头皮鞋，踩着干燥的黄土之上。
拥有十六分之一皇室血统的富裕公子，以往生活从未离开过首都半步。
即使事先作好最坏的打算——
可眼前的景象，依旧刺痛他的心脏。
四周荒芜一片，风吹滚几个干燥的草球，卷起一片沙子，打到他身上。
全身突然起了一片奇痒，海涅萨斯茫然地抓痒。
他真的觉得——
他爸是个顶级冷血。
仆人为他收拾完行李，就不顾海涅萨斯的挽留，遵从他父亲的命令，把他一个人抛下。
海涅萨斯就以一副想死的状态，浑浑噩噩走进将军办公室，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英俊的侧脸，引起一众路人脸红——其中还有一个可爱美少年。
若是平常的他，早就上去打招呼了吧。
海涅萨斯靠在沙发上，像个已死之人。
可一坐下，他就像火烧屁股一样，迅速弹跳起！
沙发底下的弹簧呼之欲出，他从未坐过这么难受的沙发。
于是只好站着了。
等他二十岁的孩子上司，楚瑠赫军官。
灰尘被窗户射入的光晒成金色，尽数躺在他头顶，叫人看了鼻子发痒。海涅萨斯意识到，他离开首都，就像是离水的鱼。
好像是心理作用一般，出于这种不卫生的环境中，身上也开始一阵阵发痒。
死楚瑠赫什么时候来。
海涅萨斯正生不如死时，突然间，房门翕开——
一人留着血红色的长发，端着盘茶点进来，穿着整洁的制服。长发扎成一条粗粗的麻花辫，越到底下越细，像是长长的蝎尾在空中舞动。发丝间的侧颜，只能望见一个秀致的下巴颏。身上的气息芳香浓烈。
海涅萨斯第一次看人，看得有点呆了。
那人把盘放在海涅萨斯面前，坐到桌对面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
海涅萨斯站了两秒钟，而后一屁股坐在那个难以忍耐的沙发上。
亮出他身为帝国第一花花公子，电力逼人的完美微笑。
条件艰苦，就艰苦点。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刚才的一瞬间，即使是他，也感觉像遇见了本命——即使是他，居然也燃起了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冲动！
这种小地方，居然如此卧虎藏龙。
对面人坐在皮质沙发上，像是一颗放在盒子里的红宝石。
眉毛浓郁，不知为何，泛着一股杀气。但是脸型精致漂亮，下巴小巧，属于美少年典型脸型。眼睛乍一看是黑色的，其实是很深很深的紫色，很大很漂亮。
唯一的问题是皮肤——可能是边境气候的缘故，像磨砂琥珀，不过可以接受。
海涅萨斯细细打量着对面。
他的天菜一直都是娇少年，雪肤玉肌，腰身不盈一握，相处时睁着个水灵大眼撒娇。
而……这个看起来……
比他还高，比他还壮，肩膀宽出一大截。
但是足够漂亮啊！
这么红的头发……按理来说是第一次见，但——总感觉好像很早以前——
在什么地方见过。
也许是海涅萨斯一直光看着他，对面的红发男孩抬抬眉，示意桌上的茶点。
海涅萨斯俯身拿起茶碗，里头的茶泛着一股土腥味。
茶碗不知道用什么做的，触感特别粗糙，指尖又是娇养到大的。
海涅萨斯将茶碗抬至嘴边，望向对面，等对面也看他时——
wink一下。
帝国第一花花公子，招牌的百万伏特电眼！
嘿嘿。
对面眼瞳很明显震颤一下。
属于世界观一瞬间被击碎的震颤。
哈哈，被本公子的魅力俘获了吧！
海涅萨斯趁胜追击，放下茶碗，将大少爷娇贵的手伸向对面，指尖从指尖一路滑向手腕。
像一条灵活的蛇。
巧妙地一动，海涅萨斯便抓上对面的手。
“我知道这很冒昧，但不冲动一下，我会后悔一辈子。”语气深情款款，掀开手掌，对方的无名指便现出一颗蓝宝石戒指，火彩闪烁，“我很喜欢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就两分钟，结束后你要是觉得我无趣的话，我立马走开。”
“但是，你要是笑了，你就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海涅萨斯脸上深情，心中的微笑已然裂开些。
这手什么触感。
对面手上长满茧子，又硬又糙，在某些地方特别厚些——
简直是超粗糙的砂纸。
海涅萨斯不动声色地伸过去，又摸了摸。
虎口、拇指根部、食指第一指节内侧……
他触电一般，迅速收回手。红发少年制服的肩部赫然躺着四条杠，边缘还镶成金色，腰间挂着好几把枪、一副鎏金佩剑，袖口隐隐可见数条长好的伤痕。
正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自己。
只有将军才会是四条杠的肩章。
只有长年累月拿枪者，才会留有这么厚的茧子。
当场吐血啊！
红发少年却笑了，像恶魔一样，迎着阳光高举戒指，蓝宝石在阳光下射出万条银光。
“哈哈，把我认成女生了吗？很不错的打赏。”少年打量一下戒指，又打量一下海涅萨斯。
“和你眼睛好像，要是挖出来，镶上去，也是一个宝石戒指呢。”
“诶——？”
海涅萨斯听得头皮发麻，又有点生气。少年腰间的佩刀，仿佛透过剑鞘，跃出阵阵寒光。
“很好看，谢谢，”少年脱下戒指，放进制服内侧口袋，像个拿到满意玩具的孩子，“那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楚瑠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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