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开学,家里一个电话就把徐听年叫了回去,恰好他自己也正有此意。
陈文彬本来不打算和周成儒合作,奈何他实在给得太多,这才勉强点头。被徐听年三两句话一闹腾,他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让自己弟弟不痛快。
柳玉亭这几天连公司都没去,终日周旋在徐霆宇和徐听年之间,试图缓和这对父子的关系,却收效甚微。
“妈,您别忙活了,”徐听年搂着柳玉亭的肩膀让她坐下,“该上班上班去,过几天我就回学校了,我爸有的是时间自己琢磨。”
“我怕的就是他琢磨不明白!”柳玉亭没好气地瞪了徐听年一眼,“你以为就你懂事?离家出走的事都干得出来。”
徐听年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陈文彬中午回家吃饭,就为了下午能把徐听年一起接到公司里。
周成儒得知是自己儿子搞砸了合作,说什么都要带着周子凯当面赔罪。徐听年一听就来劲了——他家和周子凯一样都在H省,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见他,有这么好的机会能让陈文彬坐镇,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怎么得罪你了?”徐听年开车,陈文彬坐在副驾驶看文件,头也不抬地问。
“不用你管。”徐听年目视前方。
兄弟两个话都不多,车内一片沉寂。直到陈文彬看完手里的文件,又发了几条消息出去,才语气不明地开口:“你看上他前女友了?”
徐听年握着方向盘的手和踩着刹车的脚齐齐一抖,险些闯了红灯。
上次他打电话向陈文彬求助,说自己打了人的时候,只模棱两可地说自己的朋友和周子凯起了冲突,周子凯死缠烂打,自己迫不得已才动了手。
这话说得一点毛病没有,但打人不是必选方案,徐听年也不是冲动行事的人,除非这个“朋友”在徐听年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陈文彬不过是诈了他一下,没想到徐听年的反应直接印证了猜测。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视线。
又过了半天,在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徐听年忍不住开口。
“哥,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不是前女友,是个男的,而且俩人压根没谈过。
陈文彬静静地看着他。
徐听年不怵:“就是我们三个之间有点过节而已,真的。”
陈文彬摆摆手,不想听了,打了个电话。
四个人分坐两边,谈话地点就在会议室。
陈文彬公私分明,虽然明知道周成儒此番前来就是为了送礼说好话,但谈话还是按照会议标准进行。
从见面开始,周成儒不断承诺让利,除此之外其他方面的要求也尽可能满足,最后还让周子凯站起来鞠了一躬,诚意十足。
徐听年和周子凯对视,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咬牙切齿强压怒火。
“不好意思,这次合作我做不了主。”陈文彬连面前的茶水都没动,“得听我弟弟的意思。让子凯好好和听年聊聊吧,聊完之后我们再做讨论。我还有事,您先在待客室休息。”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周成儒无从发作,只得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和陈文彬前后脚走出了会议室。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说服你哥和我们家合作。”周子凯一改温良表情,两条手臂都压在桌子上。
徐听年穿着T恤短裤,整个人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和对面的周子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少不是专程过来讨好我的吗,怎么这个态度?”
周子凯死死盯着徐听年,握着拳头的手指节发白。
“不用这么紧张,我比我哥好说话,”徐听年也学着周子凯的样子把手臂放在桌子上,倾身直视前方,“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
“照片视频删干净了?”
“删了。”周子凯面色不虞。
“那就好。要是让我在其他地方看见那些,唯你是问。”徐听年继续问,“你和魏檐怎么认识的?”
周子凯勾唇一笑:“他被人堵了,我救了他,之后他就非常感激我,对我死心塌地的。这些你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我不想让他回忆这些。”徐听年也跟着笑,“你找人打他自导自演,真以为他不知道?”
周子凯一愣,很快又恢复了傲慢:“你看,他知道是我做的,还愿意和我在一起,说明他真的很爱我啊。”
徐听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很久声音沉了下去:“你们分开之前,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居然没跟你说这些?”周子凯一挑眉,轻轻地笑出声,“也对,他肯定只说自己的好话。”
“那段时间我周围的人都知道我一直在追他,但魏檐是块硬骨头,油盐不进,让我很没面子。”周子凯始终盯着徐听年的眼睛,“所以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生米煮成熟饭。”
“但是这个下药的计划没有成功,他那天一口酒都没喝,早早就离开了。”
“事后我气不过,我知道如果我硬上的话他一定反抗不了,之前为了让他放心,我演得很累,所以不准备再演了。谁知道他那天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咬了我一口不说,还差点动刀子。”
徐听年的手慢慢攥紧了。
“然后我把他关在了衣柜里。”周子凯漫不经心地说,似乎还在回忆细节,“他和我说过,他从小就怕黑,所以这是最好的惩罚了。一开始还能听见他的尖叫和砸门声,后来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打开衣柜的时候,他连动都动不了,像一只落水的猫。”
徐听年猛地站了起来,椅子撞上身后的墙壁,发出重重的声响。
“别那么激动,小徐总。”周子凯似乎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讨好人的了,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张卡来,“我听说您和家里闹矛盾了,这张卡里的钱应该可以支付您的学费和生活费。”
徐听年没接那张卡:“说完。”
“然后就是你看见的那些了。”周子凯举着卡的手没有动,“之后他犯病了,我录了一段视频,当然了,视频已经删了。”
“可是你知道吗。”他慢慢站起身来,身体前倾盯着徐听年的眼睛,“我认识他之前,他抽烟喝酒泡吧上床样样精通,这样一个人,凭什么在我面前装清高?小徐总,你不要被他骗了。”
徐听年接过了那张卡,周子凯会心一笑。
“您就别管我和他之间的事了,我会把他追回来,然后......”
那张卡就像前几日的合同复印件一样,被甩在了周子凯脸上,徐听年一言不发,转身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陈文彬和徐听年一碰眼神就明白了,客客气气地把周家父子请出公司,还特意给弟弟找了个好地方看周子凯挨骂。
徐听年看着觉得没劲,跟着陈文彬坐电梯上楼到办公室。
“我不可能次次都为了你拒绝合作,”陈文彬给徐听年指了个地方让他坐下,“爸知道了肯定会干预。”
徐听年想了想,凑近了陈文彬耳语了两句,两人交换了视线,陈文彬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徐听年到校报到当天,周子凯的名字和周氏集团一起登上了热搜,魏檐一条一条看下去,没点赞也没评论。
“魏檐,我有一件非常重要,也很严肃的事情要和你聊聊。”
徐听年见完周子凯的第二天就回了B市,恰好接上了刚从客户家出来的魏檐。徐听年的开场白太严肃,魏檐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件事情和周子凯有关,如果在我坦白的过程中有任何不舒服,你可以随时叫停。”徐听年补充道。
魏檐答应后,徐听年将陈文彬差一点就和周成儒合作、自己在得知周子凯的恶劣行径后从中作梗等和盘托出,同时也承认自己了解了下药未遂等事情的始末:“抱歉让你回忆起这些事情,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你了解到什么程度。”魏檐打断了徐听年的话。
“......经过我的推断,你有幽闭恐惧症。”徐听年放缓语速。
魏檐顿了一下,点头痛快承认了,继续问:“还有呢?”
“没了。”徐听年低头。
周子凯偷拍的那些诊断报告始终是个隐患。人都有好奇心,徐听年有机会和周子凯私下见面,就有机会找他拿到那些照片和视频。
魏檐看着徐听年,神色平静。
他隐约能猜出徐听年想做什么,如果有关自己的所有事情徐听年都已经了解了个透彻,还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一步,那纠结他“知不知道”就已经不重要了。
“我们会全程隐去你的名字和任何与你身份有关的信息,”徐听年捏了捏魏檐的手,“仅仅是在周子凯的恶行上做文章。但我担心如果我没有征得你的意见,让你从别人知道这件事,我们之间会产生不愉快。”
这话说得诚恳,魏檐和徐听年对视了一会儿,把头扭向一边:“为什么要做这些?”
徐听年想起那些药,想起那张模糊的、墙角的照片,想起魏檐家新换的锁。
他沉默了很久,攥着魏檐的手掌心微微用力:“因为我害怕。”
魏檐点头的下一秒,徐听年就给陈文彬打了电话,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通稿以会议室里徐听年和周子凯的谈话录音为中心,隐去魏檐和徐听年的身份,聚焦于周子凯下药未遂、非法囚禁展开抨击,避免渲染受害者惨状,最大程度将焦点从魏檐身上移开,集中在批判周子凯上,矛头直指施暴者。
周子凯的那些兄弟们身上并不干净,在不知道发表者是谁的情况下,没有人敢出来站队。
民众对商业新闻兴趣寥寥,但这种总裁独子、未来接班人的恶性丑闻是大家最津津乐道的。录音一经发布便飞速传播。
周子凯的这场社会性死亡已成定局,周成儒的教子无方也成为了商圈中的笑话,不止失去了与陈文彬合作的机会,日后再想拓展业务更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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