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译不怕痛，戚司思怕痛。
祝译总觉得自己活不久，戚司思最讨厌他说丧气话。
戚司思小时候留长头发，有看不惯的小孩子骂他，说头发长命短，他只会做鬼脸略略略，说活得再短也比你长，最后被老师抓来一起罚站，说大家都是一个院里的，怎么可以说对方的坏话呢。
戚司思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祝译听，祝译笑笑说：“如果头发长就是命短的话，那把你头发都给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祝译这番话，戚司思从小时候记到了长大。
后来两个人都长大了些，祝译很少再把生死挂在嘴边，戚司思也不敢再和他聊这方面的事情。
他们的差距始终表现在不同方面，天差地别的家庭和成长经历铸就出两条完全不同的路。
戚司思以前不信“老天爷给你关了一扇窗，就会给你打开一扇门”的说法。他自认为还是蛮幸运的，福利院虽然生活困苦，但也没到吃不上饭的地步；虽然被父母抛弃，但却给了他一张这么帅的脸；脑子也算给力，轻轻学一下就是中上，努力学一下就是优秀。直到他遇见祝译——
头一次明白原来真有人可以过得这么惨。
坦白地说，除了生活质量方面，戚司思实在不觉得祝译是个幸福的人。
从小病痛缠身，不能大跑大跳，极端的时候甚至要住无菌病房，父母有钱愿意治，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多来病房陪陪他，除了保姆就是找陪护，不然小时候也不会给戚司思那么多可乘之机。
这种幸福也没有看不起和高高在上的心思，恰恰相反。戚司思给了祝译更多自己能给的。
但他能给出什么呢？
从七岁到十七岁，他好像也给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他知道祝译情绪总是低落，所以会每时每刻都保持高能量，会想逗他开心；得知祝译数理化不好，会专门准备每一科的笔记本和学习方法，只为让祝译的成绩能进步一点点。
可这些真的是祝译需要的吗？
在趴在祝译怀里哭的时候，戚司思难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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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祝译慌不择路，口袋里的卫生纸全被掏出来擦眼泪。
祝译把戚司思的脸捧起来，泛红的眼睛看上去格外惹人垂怜，小时候的戚司思还挺可爱，长大后多了丝俊秀帅朗，原来哭的时候又是另一番神情。
他看得有些发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张脸，纸巾落在眼边，落在鼻尖，大拇指停在嘴角，指腹摩挲着那块单薄的皮肤，淡粉的嘴唇化成了破茧的蝴蝶，翅膀翕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祝译手中飞涌而出。
他抱着戚司思，像抱着一只脆弱的蝴蝶，可他知道怀中的人不是蝴蝶，更谈不上脆弱。
戚司思耸耸肩，克制住自己的眼泪，直直把祝译手中的纸巾接过，还不忘记说一声谢谢。
祝译又好气又好乐，呼噜着戚司思的背，想说话，却不敢说，生怕多说多错。
戚司思一个眼刀扫过去，祝译立马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祝译字正腔圆。
戚司思勉强接受：“不止这次，以后都是。”少说点不吉利的话，被老天爷听见了怎么办。
他们在操场的小角落，枫树下只能看祝译点头如捣蒜，道歉的话说得一溜一溜儿的，说再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请戚大班长原谅他这一次吧。
戚司思忍不住弯弯嘴角，想起自己还在生气，硬生生又把弧度压下去。确定自己没眼泪之后就想往回走，祝译左手拿着外套，右手拿着矿泉水，服侍得那叫一个尽心尽力。
找了戚司思半天的赖闵和李建辛终于看见人，还问两个人去哪了，怎么眼睛都红红的。
祝译：“……操场风真大。”
戚司思：“嗯，沙子进眼睛了。”
天气一整天都是多云，赖闵抬头看了看晴空万里的天空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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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的运动会结束，整个高三又进入了全面备考的紧张氛围，时间已经来到了十月底，距离高考还有八个多月。
2开头的高考倒计时悬在教室墙头，戚司思每天一抬眼睛就能看见。
比起认认真真的戚司思，祝译的玩心就显得大很多，每天能不迟到不早退就是好的，严格遵守正常上下学时间。
当然也少不了戚司思的监督，住在一个家的那种。
暑假在外面打工，戚司思还和院长爷爷说他和同学一起住，结果等开学了也没回去，院长爷爷居然也没来问问他，总不能是看他要成年了就格外放心吧。
戚司思把手上的题算了，寻思着这周回去一趟。
讲台上老罗讲得滔滔不绝，祝译在一旁呼呼大睡。
老罗举起一根粉笔就是弹，其准度放在古时候绝对是射箭的一把好手。
祝译被打了个正着，直起身子就是一激灵，戚司思看得噗噗笑，指了指现在讲的地方。
祝译没说话，继续装认真学习，实则一个算式都算不进去，心脏沉沉地往下坠，连呼吸都有点费力。
他面不改色，老罗讲的题目根本不进脑子，连戚司思说他这周回去住都没反应过来。
“喂，嘿！”
祝译握紧的拳头一松，因为戚司思的叫喊回神。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我刚刚说什么你听见了吗？”戚司思挑眉。
“嗯？”祝译疑问，“哦哦哦你说你要回去住，去吧去吧。”
他答应得爽快，戚司思反而觉得不对劲，按照祝译以前的性子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让他别回去吗，怎么今天答应得这么爽快。
祝译还在惦记自己心脏，未曾察觉到戚司思探究的眼神。
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短暂，厉扬青居然还来找戚司思问题。
一道压轴题，两人光研究设点就看了五分钟，厉扬青勾着身子，不满地大叫：“这题怎么这么难啊，我厌学情绪百分百了。”
戚司思：“那你别学了，你直接回家出道吧，反正你长得也不差。”
他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厉扬青有个远房表叔，居然是在隔壁市开娱乐公司的，规模不算大，但也出过几个有知名度的小明星。
这个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还有很多同学不信，结果厉扬青自己嘴里没个把门，大大咧咧地就承认了，还说有机会给大家带谁谁谁的签名照。
见他这么直接承认，同学们就更没探究的心思了，谁要是不想读书就说打包去厉扬青家里的公司出道吧，久而久之也变成了一个梗。
厉扬青白眼恨不得翻天上：“我才不去呢，唱唱跳跳的累死了，不如写题。”
“写题也累啊。”
“你不懂，我立志学金融，我可是要当华尔街之狼的男人。”
两个人拌嘴拌得不亦乐乎，祝译烦得要死，都把同桌拆开了，怎么厉扬青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他扯扯戚司思的衣袖，随手指了一道化学题，微微偏头的动作，尽全力把眼睛睁最大。
戚司思刚回头，厉扬青就凑过来，不长脑子地就说：“这题多简单啊，你直接套……”
话还没说完，祝译“啪”地一下把书合上了。
被书扇感冒的厉扬青：“……”他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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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学完一周，临近放学时间，班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戚司思收拾着书包，祝译没东西想收，就撑着手当望思石，从头盯到尾的那种。
戚司思被这眼神都盯得怕，一巴掌给过去，祝译反而抓住手放在脸边，一脸享受的表情。
就很诡异。
戚司思收回手：“和你说了嗷，我回去住两天，星期天再来找你。”
“嗯嗯。”祝译乖巧点头，实不相瞒，他也想回去查查心脏。
不过肯定不能和戚司思一起走就是了，让他知道了又要担心。
离开学校，戚司思坐上了回去的公交车，太久没坐了，连晕车的反应都明显了点。
终于到了山脚下，戚司思抬头看着望不到顶的山，别管了先爬吧。
好不容易到了福利院，还没进大门，戚司思就望见辆加长版的轿车停在院中央。
戚司思对车的了解都来自于班里同学的杂志，他就算再不识货，也能看出来这车绝对不便宜，反正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是肯定不会用这种车出行的。
这是谁家的领养人，这么大手笔？
戚司思想着走进去，迎面和一群人撞上了。
一身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被一群人围着，连院长爷爷也在。位于正中央的男人看上去不算年轻，脸上有着些许皱纹，两鬓略显斑白，最显眼的莫过于那只鹰钩鼻，配上狭长的眼睛，一眼看过去总有丝深沉多虑的意味。
不像是好惹的人。
戚司思一眼下了定论，院子中央的车估计也是他的。
老院长也瞥见了戚司思，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开口，那男人先问话了：“这是？”
老院长搓搓手，还在想怎么介绍，戚司思想着要礼貌，大大方方地迎上去：“您好，我叫戚司思，也是这家福利院的孩子。”
“戚司思……”男人反复了下，注视着对面这张昳丽的脸，笑容藏都藏不住，“名字真好听。”
他挥挥手，身后的助理递上名片，戚司思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被递名片，刚伸出手，比名片更先到来的是男人的自我介绍。
“戚同学你好，我姓厉，喊我厉总或者厉先生都可以。”
戚司思一惊，姓厉，他知道的那个厉？
不会这么巧吧……
重要配角出场（这应该不算剧透吧[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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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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