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司思眉心微蹙，面上却不动声色，对于男人的名片坦然接过。
余光一瞥，好家伙，恐怕还真是厉扬青的那位亲戚。
厉盛，这老板的名字起得就很商务。
戚司思忍不住打量对面的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人了，身材管理却很好，长得也算高，再配上一脸严肃的表情，实在有种难以忽视的上位者姿态。
院长爷爷上前，微微佝偻的身躯挡在戚司思面前，说：“厉总每每光临，都让蔽院受宠若惊，我代表福利院的孩子们向厉总表示感谢。”
厉盛挥挥手，话是对着院长说，目光却目不转睛对着戚司思：“小事小事，毕竟我也是叙城人，人不能忘本，支持一下故乡的公益事业也是好的。”
他迈步走到自己车前，眼神却止不住在戚司思身上流转。
戚司思又不是傻子，人家那眼里打量的意味藏都藏不住。一阵秋风拂过，他穿着外套都打了个寒颤，头一次不礼貌地和院长爷爷告别，说自己先进去了。
一向让他们讲礼貌的老院长也没阻止，侧过身子给戚司思让路，戚司思往里走，看见了缩在人群后的童童。
童童早就看见他了，自然很是开心。戚司思把人抱起来往房间走，童童的脑袋对着大门口，无心地说了句：“那个大老板是不是想带思思哥哥回家啊？”
戚司思好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一直在看你啊，是不是对思思哥哥你很满意，想带你回家继承家业。”
戚司思直接给人弹了个脑瓜崩：“最近都在看什么书，脑子都看坏了吧？”
童童掰着手指头回想：“嗯……大概是《天降顾总轻点宠》，还有《如果上天记得我爱你》这种。”
哪来的志愿者捐这些书，戚司思发誓等会就去图书室，把不适合小孩子看的书全部消灭掉。
“那个叔叔之前来过吗？”戚司思有心问。
“来过啊。”童童对厉盛印象很深刻，“因为他每次来都开很大的车，而且院长爷爷也会一直陪着。”
“他有收养其他孩子吗？”
真不怪戚司思问这个问题，最近半年都不怎么回来了，就算有几个眼生的，他也一下子发现不了。
“有啊。”童童继续道，“就是之前和我打架那个，就被这个叔叔带走了。”
戚司思脑子里转了一圈，勉强把人在脑子里对上了号：“那这个叔叔怎么今天又来。”
“我怎么知道。”童童耸耸肩，想去戚司思的口袋里掏糖吃。
戚司思把身上有的几颗糖全部给了他，童童欢天喜地地接过。
到吃饭的时候，依旧是坐了好几大张桌子，戚司思帮忙端菜打饭，打饭的阿姨好不容易看见一次戚司思，也在问东问西，问成绩好不好，有没有信心考上大学啊。
实际能冲全国顶尖大学的戚司思深谙不露锋芒的原理，点点头，三句话里面有两句都是假的。
走进来的老院长看见了戚司思，手还没抬起来，戚司思就已经到他身边了。
“院长。”戚司思喊。
“嗯。”老院长摸摸戚司思的肩，“怎么感觉又长高了，看来在同学家伙食肯定比我们这院里好啊。”
戚司思回忆着祝译越来越好的厨艺，不由得点点头，别的不说，祝译把他养得真的很好。
心里藏不住事，戚司思有什么就想问什么：“那个厉总，童童说他以前也来过，那他今天怎么还来？”
老院长语气平淡：“厉总都来几次了，钱也捐了不少，也带走了两三个孩子，说蛮多亲戚都想要个孩子，但是年纪大了，还是收养得好。”
亲戚再多，至于大半年带走两三个？
疑惑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戚司思继续问：“那有手续什么的吗，我想看看。”
“手续肯定是正规的，你放心。”老院长没答应，“倒是你个高三生，好好学习就好啦，别忘记过了十八岁，院里可就不养你了。”
戚司思当然知道，这时候被提起也未免有点伤感，他插科打诨地糊弄过去：“唉，好可惜，只能再吃院里半年的软饭了。”
老院长也被逗笑，他当然很喜欢戚司思，戚司思谁不喜欢，长得好看完全是这孩子最小的缺点：“早点独立吧思思，院长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了。”
那可不是，从还是婴儿到现在，一晃十七个春夏秋冬，居然也就这么过去了。
连在福利院都能被养得这么懂事，不知道当年抛弃这孩子的亲生父母看到现在的戚司思会不会后悔。
-
秋风瑟瑟，祝译坐着车，环山公路弯弯绕绕，疗养院的白色屋顶终于映入眼帘。
一系列的检查繁琐又恼人，祝译躺在病床上，才发现自己心电图平缓得可怕。
“你是不是最近很辛苦啊，感觉都有黑眼圈了。”从小陪着他的医生问。
“是吧。”祝译应道，才发现这张看了十多年的脸上居然长了那么多皱纹。
也是，医生都要变成主任了，人都是会老的，他说不定还没有老的时候。
“心脏病就要多休息，诶，你是高三吗？最近作息怎么样？”
“作息啊。”祝译躺在床上就不想动，“大概是六点起，六点四十左右到学校开始早读，晚上十一二点睡吧，中午会睡午觉……”
话越说，医生的脸色就越严肃：“你该不会还在学校高强度学习吧？”
“怎么算高啊，我同桌比我高高了。”祝译回想着戚司思学习的劲，那才是真的不要命。
“你和人家身体健康的比什么，你心脏受不了啊！”医生恨铁不成钢，“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
“好好好，休息。”祝译嘴不对心，“一模完了就休息。”
“还一模，你真想在国内读大学啊？”医生不可置信。
“为什么不？”祝译很认真。
“我说实话，你为什么不出国试试？”医生说这话也不是空口无凭，祝译现在成绩不好是真，但按照祝家父母的能力送出国也没问题，去国外找更著名的医生，看看能不能彻底解决他这颗心脏才是正事。
“国外人生地不熟，我害怕啊。”一米八的祝译躺在床上乱说。
“唉，你就编吧。”医生无话可说，“我再给你开一点保护心脏的药，这个周末就住这里吧。”
“好。”祝译点头。
医生开的药很快送来，祝译掏出自己书包里贴着维生素标签的瓶子，白色的小药片一粒两粒，祝译倒药片的动作熟练。
维生素的瓶子装得满满当当，祝译晃了晃，重新装回了书包。
-
山顶的夜晚总是格外安静，时值深秋，夏季的蝉鸣蛙声不再，取而代之的全是呼呼的风声，叶子已经掉得差不多，枯败一片的景色积压在窗外，祝译拉了窗帘躺回床上，小夜灯映着床上半张脸。
手机接二连三地响起来，专属的消息提示音不断，祝译迫不及待拿起手机，果然是戚司思在批奏折。
说的无非也是些很琐碎的话，连晚上吃什么都汇报得一清二楚，末了还要补充一句没有你做的好吃。
祝译看得心花怒放，连心脏都感觉轻松了些。
[Z1：这个点还不睡？]
祝译慢悠悠地打字、
[744：你不是也没睡？]
[Z1：写题呢。]
祝译随手胡诌，戚司思倒当了真，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发，都忘记了老人机一条短信一毛钱的事。
[744：写什么题，需要我教你吗？]
[744：你写理综还是数学啊，一模的话数学难度应该很大。]
[744：化学和物理都是你的薄弱项，生物我们先背。]
戚司思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祝译一条条回好，每条还要回得不一样，第一条后面接OK，第二条后面就接玫瑰，第三条接了爱心。
还是大红色的那种。
屏幕那头的戚司思被祝译的礼貌逗笑了，老人机键盘打不出什么可爱的表情，于是戚司思就打OvO、QAQ，打出TvT的时候，祝译没回表情了，反而回了一句：别哭呀。
[744：我才没哭！]
戚司思看着天花板，抹抹打哈欠流的泪。
[Z1：那就好，我都没有几次看过你哭。]
也许是因为从小的经历，戚司思打小就不爱哭，两个独立又自主的孩子也算是玩到一起了。
[744：什么意思，你很想看我哭啊？]
哪怕隔着手机屏幕，祝译都能想象到戚司思张牙舞爪的样子，小猫炸毛似的，想想就可爱。
[Z1：不是呀。]
[Z1：我希望，戚司思在我身边，可以永远不会哭。]
祝译打字，两行字删删减减，拇指按下一个个拼音，在字字句句中，二十六的字母组合出电子屏幕传递不了的真情。
[Z1：不对。]
戚司思还没来得及回，祝译又很快发了下一句。
[Z1：麻烦戚司思同学，以后都不要再发TvT了，我会以为你在哭，我会伤心。]
如果不是对着手机，恐怕祝译一辈子也不说出这种话，发完后的脸就和被加热烤熟了似的，祝译半天都不敢看手机。
好不容易降了温，一打开手机，戚司思的回复挂在最上方。
[744：OvO、QAQ、WuW、OuO、QwQ……]
戚司思打了一连串颜文字，唯独不再有TvT。
好幼稚。
祝译抱着手机想。
好开心。
悄悄说存稿已经写到表白了。（我就是这么藏不住事[哦哦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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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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