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译，我也不是和你第一次提要出国的事情了吧，妈妈自认为选的路很适合你。”佩薇苦口婆心。
她工作时间忙，根本没什么和祝译谈心的时间，好不容易抓着这个机会，自然是不肯放过，连在国外的生活都给祝译想好了，唯独没征求自己儿子的意见。
戚司思和厉扬青在一旁噤若寒蝉，什么都不敢说。
祝译也不想多解释，只和佩薇说会考虑的。
这当然是安抚佩薇的话，祝译真心话和谎话戚司思看得透透的，手指头还在被子底下抓着自己呢，怎么可能会想出国。
他自诩了解祝译，此时更像是被顺毛的猫，祝译一句话就能让他心安。
佩薇说得口干舌燥，此时也有点累了，顺了顺自己耳边的头发，露出的半截胳膊上带着触目惊心的人青紫。
这根本不是眼尖才能看见的了，祝译抓着那只手，疾声厉色：“这到底怎么搞的？”
那一大片擦伤，难不成还能是走路摔倒的？
“诶，我还以为都好了呢。”佩薇面色依旧，“诶呀，这个是之前在路边躲摩托车，结果被那些不看红绿灯的小伙子擦到了。”她揉揉手臂，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
“我找医生来给你开点药。”祝译语气强硬。
“真不用啦，家里还有药呢。”佩薇收回手，顺带揉了揉祝译的脑袋，“你妈我疤痕体质，不容易好是正常的，乖儿子好好养病，先走了。”
佩薇来得快走得也快，留下三个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没有了大人，气氛刹那间放松了下来，戚司思和祝译说着闲话，还说让他别忘记高考报名和体检。
祝译乖巧地点点头，说放心。
厉扬青出去上个洗手间，刚洗完手正甩着水出来，注意力却被楼梯间里的声响吸引。往常来说他是没那么八卦的，奈何那声线太熟悉，厉扬青只用一秒钟，就听出了那是祝译妈妈的声音。
佩薇正和人打电话，厉扬青从楼梯间的门缝里望过去，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我说了我不知道。”佩薇明显很生气，语速都快了不少，“我哪里能知道这么多？”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佩薇的神情看上去更加恼怒，肩膀气得直抖，方才和他们聊天时的知性优雅荡然无存。
“我能帮你第一次不代表我能帮你第二次，我怎么可能记得每个情节，要我说多少遍？”
记得？记得什么？帮谁？情节？
疑惑犹如乌云，笼罩在偷听的厉扬青心头。佩薇顺着楼梯间往下走，打电话的声音越来小，身影渐渐消失。
厉扬青把楼梯间的门重新掩上，回到祝译的病房时，戚司思还在和祝译打情骂俏。
祝译余光一瞥，发觉了厉扬青不对劲的神色，面上的笑容暂时凝固，问怎么了。
“阿姨是不是生意很忙啊？”思索了下，厉扬青试探地问道。
虽然他一向不喜欢参与别人的家务事，但总感觉佩薇的神情和语气不对劲。
“嗯。”祝译点点头，实话实说，“我爸妈生意都蛮忙的，经常出差，常年不在家都正常，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一个人住在疗养院。”
他耸耸肩，一脸毫不在意地宣之于口，像是习惯了自己不被爸妈重视，有家也不想回的事实。
戚司思听见这话更是心疼，一对柳叶眉蹙在一起，握着祝译的手又紧了几分。
厉扬青看着这俩人含情脉脉的样子就无语，还是和祝译说了下：“我刚刚不小心听见阿姨和别人吵架，在走廊的里，说什么她真的不知道，不能帮忙什么。”
害怕祝译以为他故意听墙角，立马补了一句：“我真的是路过。”
“可能公司真的忙吧。”祝译也没什么想法，对于自家公司怎么样，他向来是只花钱不关注，真把自己当少爷了。
戚司思打算回福利院一趟，只能暂时和祝译道别。
出了疗养院，厉扬青问戚司思去哪，对于自己的事情，戚司思也没那么避讳了。
三言两语把自己的经历说完，厉扬青目瞪口呆：“所以以前开家长会，你都没有家长来，是因为你是福利院的？”
“是呀，很惊讶吗？”戚司思笑笑。
四月的春风拂面，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厉扬青的好奇心都被戚司思几句话勾起来了，他着实没想到，戚司思这么一个成绩颜值双巅峰巅峰的人，居然会出身于福利院。
“好吧，是有点惊讶。”厉扬青直言不讳，“不是看不起福利院啦，只是看你的成绩和为人，我本来以为你会出生在很好的家庭呢。”
“还好啦，我在福利院过得也不差，放心吧，你戚神我就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哈。”
戚司思插科打诨两句，刚刚低沉的氛围又热络起来。厉扬青跟着他的步调往山那头的福利院走，才发觉这条路原来也不短。
福利院的招牌靠近，厉扬青一路走，一路暗暗打量。
健康的小孩依然是少数，多的是有智力或者身体缺陷的孩子，不然也不会到被遗弃的地步。
有在护工怀里哭闹的孩子，有连喂饭也不肯吃的孩子，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但福利院的底色似乎一直是悲伤和孤独。
进了戚司思的房间，童童正趴在床上看儿童画，戚司思还拍了拍他的脑袋，要他坐起来看，趴在床上伤眼睛。
厉扬青和小孩打了个招呼，童童一脸花痴地看着他：“思思哥哥这是你同学吗，好好看呀。”
自恋狂厉扬青一听见这话，连眼睛上的眼镜都摘下来：“你思思哥哥的同学被眼镜封印了颜值，不然还能更帅。”
相差快十岁的一大一小两人莫名其妙就熟稔了起来，看得戚司思都一愣一愣的，感慨人和人之间果然有磁场，王八看绿豆也算是看对眼了。
在福利院里转了一圈，和阿姨叔叔们都打了个招呼，戚司思成功收获了一大堆“高考加油”的祝福，他连连点头，放心吧，到时候考个状元吓死你们。
他戚司思就是这么有自信。
回到房间，厉扬青和童童聊得不亦乐乎，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当童星童模，厉扬青捏捏童童的小脸，说好嫩呀，戚司思你看我们童童的颜值，是不是也能出道。
“我才不想呢。”童童坐在厉扬青怀里，被捏着小脸话都说不转，一双黑色的大眼睛清澈无辜，“之前那个叔叔都问过我，我都拒绝啦。”
“叔叔？”戚司思捕捉到关键词，在脑子里迅速把这个词和之前的记忆联系了起来，眼神往厉扬青身上一瞟，“你说是之前那个叔叔吗？”
“嗯嗯。”童童点点头。
“他怎么和你说的？为什么会找你？有和别的小朋友说吗？”戚司思一个问题接着一个，童童被这一连串的话打懵，回答的时候也磕磕绊绊。
“就是说我长得好看，问我要不要去。”童童拧着眉毛回应，“有呀，有其他人去了。”童童接连说了两三个名字，戚司思惊觉自己果然好久没在福利院里看见他们了。
都怪高考太挤占他时间，居然连孩子少了几个都没发现。
他面色凝重地回望厉扬青，厉扬青也被他们的对话疑惑到了，直到听见戚司思的解释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就是，我在我叔叔公司里看见的小孩，那些所谓的小童模，可能都是出身于福利院？”
“对。”戚司思肯定地点点头，“我现在就很疑惑的是，我和你叔叔见过一面，那时候我清楚记得，他是说帮自己不能生育但是有经济能力的亲戚看小孩，结果现在变成去自己公司出道当童星，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觉得啊，当然觉得奇怪。厉扬青也跟着思考，但是他和厉盛的关系其实并不算亲密，厉盛的公司他也去得不算多，为数不多的印象就是公司里好看的人很多，少男少女都有，童星的业务也有开展，他还以为都是被星探挖掘，从没有往福利院的方向想过。
“可是，好看的小孩那么多，我叔叔为什么会专门从福利院找？”厉扬青反问。
“这就得问你叔叔了。”戚司思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那些小孩子知道他们会去当童星吗？出道？这些普通人想都很难想的事情会落在福利院的小孩头上，痴人说梦还是异想天开？
“有没有可能，我叔叔真的是帮他亲戚找小孩子，然后意外发现有当童星的天赋？”厉扬青还试着给自己叔叔找补，毕竟有一层亲戚关系在。
戚司思叹气：“你自己就说这个理由扯不扯，反正我觉得你叔叔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我等会去问下院长爷爷，看看他知不知道。”
厉扬青点点头：“好，我和你一起去。”
毕竟是他叔叔的公司，自己和爸妈都和他有联系，还是了解得详细点比较好。
两人说话也没避着童童，童童只一下就理解了两个人的话，一双眼睛圆溜溜地看向戚司思和厉扬青：“思思哥哥，你的意思是小花她们去做明星可能不是件好事对吗？”
戚司思点头，又摇头，倒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不一定，有好有坏。”
童童看着他们都那么认真，又把当时厉盛问他的话在脑海深处翻了出来：“其实，思思哥哥，那个叔叔也和我问过你诶。”
“我？”
“对，他问我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以前没有被领养。”
想象了一下被年过四十的大叔说好看，戚司思顿时鸡皮疙瘩起一身。
“他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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