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一过，高考的倒计时开始加速，6开头的数字变成了5，又在猝不及防的时间里变成了1，为了空考场，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已经在陆陆续续放假，原本热热闹闹的校园少了三分之二的学生，连食堂打饭的窗口都关了一半。
骤然冷清的校园却少不了热情，尤其少不了他们这些高三学生的热情。六月骄阳似火，空气里的燥热因子上下窜动，戚司思每天光是骑车去学校都少不了一身的汗，一进教室又被空调风吹了个满面，一冷一热的，还好没感冒。
高考即将逼近，唐老师还在做着最后的冲刺，告诉他们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千万不能放松。
戚司思每天就提着一口气，天天靠考完就好考完就解放的心理来安慰自己。祝译也从病房里搬了回来，两个人每天躺在床上就给对方打气，说不紧张不紧张，结果越说越紧张，连笑都憋不住。
戚司思和祝译运气好，直接分在了本校的考场，连楼都是同一栋，只有上下楼的区别。厉扬青就没那么走运，分到了几公里外的一所高中，提前订酒店都焦头烂额。
看着戚司思和祝译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又在心里狠狠恼怒了一番。
六号七号的两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体恤高考生，原本炎热的天久违地阴了下来，温度意外地很凉快，还不是快要下雨的那种闷热。
戚司思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打开卧室里的窗户，开了一整晚的空调冷气外散，迎面而来的全是大自然的新鲜空气。
洗脸刷牙换衣服，骑车到校买早餐，一切的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卖早餐的叔叔阿姨都知道他俩今天要高考，还特意给多加了一个蛋，一直在说别紧张，好好考。
戚司思心想我才不紧张呢，三两口就把早餐吃了。
站在一旁的祝译倒是面色凝重，看上去比戚司思紧张多了。
“别怕。”戚司思用干净的手拍拍祝译的背，还在寻思这人天天躺病床上，怎么还能长这么高，都快比自己高半个脑袋多了。
“怕，我当然怕啊。”还以为祝译会说不怕，出乎意料的是居然很干脆地承认了。
他怕考不好，他怕不能和戚司思一起去另一个城市，怕以后戚司思的生活里没有他。
——十八岁半的祝译就在担心这些问题。
“别想那么多啦。”戚司思没往下问，安检处的保安离他们越来越近，绿色的灯亮起，像是在暗示畅通无阻的未来。
戚司思在祝译楼上，到了祝译的这一楼，祝译却没有转身往自己的教室走，反而还跟着戚司思往上。
“走吧，送你。”祝译理所应该。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找不到教室呀。”戚司思一面顶嘴，一面心里乐开了花。
非本考场的考生不能进，祝译就在外面嘀嘀咕咕，想去卫生间的话现在就去，记得一定要看时间，有什么问题都找老师。
戚司思简直笑得不行：“你还管上我这个比你多一百多分了的？”
“那怎么了？不让管？”祝译丝毫没因为自己成绩比戚司思低就不好意思，“这叫爱的叮嘱，加油吧思思，我们冲！”
“好好好，冲冲冲！”戚司思笑得直不起身，连进了考场，坐在了位置上都在笑。
祝译隔着玻璃，比了个“加油”的口型。
戚司思点点头，回了一个大拇指。
都要加油。
祝译和他。
-
考完最后一门理综，戚司思停下了笔，看着被填满的答题卡，只觉得心上一块大石头都落了下来。
走出考场，看着周围在欢呼的同学，才终于有了一点高考真的结束的实感。
祝译靠着楼梯在等他，默契地没问考得怎么样，第一句话居然是问晚上想吃什么。
戚司思心里也没想法，只说今天好累，懒得做饭了，直接在外面吃吧。
祝译点点头，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之前那家火锅店。
两人一拍即合，打算和唐老师告个别就去吃火锅。
回教室的路不远，路上还碰见了愁眉苦脸的厉扬青，厉扬青一看见戚司思，就扑上来抓着说物理难得要死。
祝译黑着脸把人扒拉下来，戚司思烦躁的心情稍微好了点，安慰厉扬青的话依旧杀人诛心：“还好吧，那看来这次第一名又非我莫属了，起码我全部写完了。”
“略略略，说的好像我没写完一样。”厉扬青做了个鬼脸，“你们俩就直接回去啊？”
“不是，打算去吃火锅。”戚司思实话实说。
“那带我一个呗？”厉扬青眼睛放光。
戚司思扭头看向祝译，无声询问他的想法。
祝译当然是听戚司思的。
结束高考的唐萄正忙得不可开交，一大堆交接工作让她手忙脚乱。连三人来和她打招呼都没功夫回应，只叮嘱了几句回家注意安全，反正过段时间还要再见的，不急这一下。
见唐萄这么忙，三个人也没了叨扰的想法，书包里的东西都不多，除了一袋子准考证就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校门口被来接学生的家长堵得水泄不通，三人还是走出了路口才打到了车。
正值饭点，火锅店的生意还是那么火热，三个人还是等了会才找到空位置。
坐下的位置也很有讲究，厉扬青自觉地坐在了短一边的凳子，把长凳留给了祝译和戚司思。
肩膀贴着肩膀，戚司思还坐在里面，连起身拿菜都不方便。
祝译直接包揽全局，戚司思爱吃什么菜，知道，直接拿；戚司思喜欢的火锅蘸料，知道，直接调好送到面前；火锅漏勺比较远，没关系，煮好了直接送到戚司思碗里。
对面很悲催的厉扬青一个人给自己拿菜给自己调火锅底料，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俩人一起出来吃饭。
祝译你未免也太熟练了点，还有戚司思，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被人伺候啊！你的手腕都没离开碗二十厘米吧！
被照顾得舒舒服服的戚司思只管抬头看菜低头狂吃，高考消耗了他太多能量，急需补充，吃肉吃得不亦乐乎。
祝译看着他吃也开心，秒变喂食狂魔，牛肉卷一盘盘地下，厉扬青惊呼我们是吃了这顿没有下一餐饭吃了吗？！
话都没说什么，直到三个人都吃了个半饱，才有功夫开始闲聊。
“你们高考完干什么啊？”厉扬青先撬开话题。
“去做家教。”戚司思回答得很快，“我老早就想震惊一下我们中小学家教圈子了，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七百分的实力，你们说我一小时收多少合适？”
“你直接收一千吧，看有没有哪家冤大头家长愿意来。”厉扬青直接怼回去，还是给了个正经的意见，“现在高考成绩还没出来，要不你等六月底出了成绩再接？这样也能接满两个月，前面就当给自己放假了。”
戚司思低头思考了下，感觉这个意见可行。
祝译倒真没什么想法，打算暑假在家里做两个月的废物，此话一出也是被戚司思狠狠肯定了：“对，暑假太热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就行，别出去外面了。”
厉扬青白眼恨不得翻天上，你自己在外面辛辛苦苦做家教，让祝译在家躺着，虽然祝译本来也不差钱就是了，真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你情我愿……
祝译听了戚司思的话，喜笑颜开，吃火锅的速度都快了不少，他胃不好，加上不能吃辣椒，只能在清汤锅里捞菜吃。
剩下俩人都是无辣不欢的类型，大半的肉都在辣锅里，祝译就这样可怜兮兮地吃蔬菜，戚司思生怕他吃不饱，还想找服务员点几盘肉上来，被祝译拒绝了才罢休。
三个人吃饱喝足，在商场路口准备分道扬镳，戚司思一想到明天不用早起读书，走路都和兔子似的蹦蹦跳跳。
他在前面跳得快，祝译在后头紧紧跟着，明明也没喝酒啊，怎么看上去和灌醉了似的，身子晃来晃去，看上去别提多开心了。
揽着戚司思的肩，从人声鼎沸处走到寂静的楼道，走过一年多的楼道古旧如初，用手摸过去墙皮仍然会簌簌地往下掉，隔音不算好的楼梯间总会传来楼上或楼下的交谈声，年迈的奶奶会让小孙女上学注意安全，归家的丈夫会给妻子一个满满的拥抱。
一步、两步。
从未觉得楼梯这么短过。
他们并肩走过已经走了无数次的路，卸下了沉重的书本，高考的枷锁被解开，似乎除了高中同学，他们的关系纽带也需要重新缠绕。命运的支线交错，真心融在一起，居然从疗养院和福利院中纠葛出了一段快十年的你来我往。
钥匙被塞进锁孔，锁舌扭动的声音清晰可闻，他们像往常一样放下书包，洗澡洗衣服，直至躺在床上，在昏茫的夜色中，戚司思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就这样吗？就这样结束了吗？高考就这样结束了？
就在写了四张卷子之后，这么轻松的结束了？
祝译给了他答案，他头一次以这种姿势将人搂进怀里，下巴抵着怀里人的脑袋，手在对方后背上轻轻地拍着。
夏季的睡衣轻薄，还是祝译特意选的丝绸款，摸上去只觉得滑溜溜的一片。
戚司思太瘦，这一年总算被祝译养出了一点肉，祝译从肩胛骨往下，停在了心脏背面的位置。
无言的拥抱胜过一切，他想和戚司思说很多话，说你已经够努力了，说不要沉湎或者怀念过去，还有崭新的未来在等着我们呢。
新大学、新房子、新的一切。
——祝译心想，只要他能给出去的，戚司思都将全部拥有。
完咯完咯！[爱心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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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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