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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青冥浩荡不见底

两人入席时,宾客们差不多到齐了。许氏、容氏各在东海王坐席的左右两侧,往下依次是山氏、萧氏、桓氏、齐氏等。

萧迦叶不知何时已然入座,和前晚一样,依旧是一身玄色衣袍,跽坐席间,如玉山巍峨,岿然不动,身旁的气息都肃然了几分。

整场宴席,男子居多,女客仅有东海王之女安宁郡主和桓清与、许家四小姐许蔚、容家三小姐容芝妍这三位获封县主的士族女子。

没有礼官报幕,已有许多菜品、酒肉陆续端上食案来,座中相熟的人也一边喝酒一边聊了起来。桓清与只觉眼前乌泱泱一大片,耳边叽叽喳喳、嘈嘈切切,无非是士族男子们近来养颜之术、炼丹之术的增益,或是酒场情场的意气之争,声声不堪入耳。

许蔚换了一身紫色宫装,宽大的袖口饰以玄鸟纹,一抹绯色束腰绣着幽兰,艳丽而不失庄重,妆容明媚,更衬得她美艳动人。手上拿着一把上午射猎时用的弓,精铁铸成,没有任何纹饰,她用棉布一点一点擦拭弓上的血迹、泥污,神色冷清,丝毫不在意周遭之人。

容芝妍则坐在容铉、容珩的后首,一袭粉色广袖叠裙,头上梳的是灵蛇髻,金钗翠翘插满发髻,鬓边一朵盛开的胭脂色芍药,衬得本就娇俏的面容更添几分妍丽。她欣赏着新染的指甲颜色,一旁的侍女将西域的紫玉葡萄剥了皮,用银匙喂到她嘴边。

“请来金陵城里大半的权贵,自己却迟迟不现身,东海王殿下真是好大的派头呀。”容芝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嗓音娇嫩,似嗔似怒。近旁几个公子哥借着话头哄劝她,她身旁的容珩却一动不动,似没有她的存在一般。

不多时,东海王萧章一边理了理镶玉的金腰带,从侧门走到殿上,挤出一脸褶子对着容铉客气地笑道:“大司徒的贺礼太对本王的口味了,这不,赶忙将贺礼送回秘阁收藏起来,唯恐破损了一星半点,来回一趟,便耽搁了开宴的时辰。”

容铉仅颔首一笑,合身一副清贵姿态,在这纵情声色的席间既风采出众,又有一种莫名的融洽。

东海王目光扫过席上众人,“诸位都是我东海王府的老熟人了,本王也不多客套,今日宴席从午至晚,咱们就喝个尽兴。”

“王爷,怎么个尽兴法,喝到通宵达旦可行?”工部尚书齐瞻之子、现任职于御史台的齐浔扬声问道。

“行啊,到时候,咱们也吟诗作画,秉烛夜游,哈哈哈哈哈。”场下又是一阵喝彩之声。

席间有人私语道:“你们猜是怎样的吟诗作画,秉烛夜游?”

众人回之以一阵窃笑。

酒菜陆续上着,桓清与身前的食案快要摆不下了,她也没有动筷。趁着舞姬上场的间隙,她靠近桓俭耳语道:“都说这东海王的宴会,清贵人家是会回避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桓俭淡淡一笑,取过桓清与的酒杯,拿自己的水壶给她倒了杯清水,“菜脯和牛肉不错,你多吃一点。”

桓清与不明所以,却十分听话地只吃这两样菜品,再喝点清水润口。细看一眼其他人,萧迦叶和山洵自带了酒壶,并不碰桌上酒菜,而一旁的容珩,索性用的全是自带的银质餐具和几样精致小菜,东海王对此也习以为常。

再看向许蔚,她和容芝妍都泰然自若地吃下所有酒菜,就当寻常美酒佳肴一般。

一舞结束,东海王正欲起身祝酒。

萧迦叶抚掌两声,一个衣着得体的年轻侍从双手捧着一只金丝楠木盒,从门外快步走入殿中。

“萧将军这是何意啊?”东海王笑道。

萧迦叶起身举杯道:“今日是东海王殿下寿宴,萧某特意备此薄礼,望殿下笑纳。”

“哈哈哈哈!”见一向清高冷峻的萧迦叶在宴会上如此奉承自己,东海王心中一面得意,一面又有些狐疑,命自己的贴身侍从走下台阶取过木盒。这人回到东海王身侧,打开盒盖,脸上一惊,又暗自镇定地送到东海王身前。

东海王一见,双目微睁,隐隐泛着精光,捧过木盒定睛看了好一会儿,神色迟疑地笑了笑,才摇着头叹道:“本王心系这宝物多年,竟不知萧将军是如何找到的?”

“王爷喜欢便好。萧某在边疆偶然所得,想起此物应是王爷的心头好,便在回京时特地带上了。”

“好好好!哈哈哈哈——”东海王喜不自胜,“这礼果真送到了本王心坎上。今晚萧将军一定要留下来,咱们叔侄俩喝个痛快!”

“全凭殿下安排。”萧迦叶答得十分痛快,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席中其他人心中各有各的疑虑,面上嘴上却是一致的恭维说辞,把宴会氛围衬得愈加欢畅。一些并不十分追捧东海王的人,见出身军功世家,如今又获封卫将军的萧迦叶如此,以为东海王的势力更盛,便越加紧着奉承他。甚至有人当场诵诗一首,用蹩脚的文采把东海王夸得天花乱坠,诗句首尾牛头不对马嘴。

容珩慢条斯理地放下银箸,转头向其父容铉低声说了句什么,便起身退场,因步履太快而飘荡空中的衣袖,白得仿佛沾不得一点污色。

他目中无人,座中众人也同样对他视若无睹,劝酒的劝酒,谈笑的谈笑。

桓清与只听见身后有人窃窃私语道:“乐府令真是一如既往的清高,但只要入了这宴席,面上干净了,里面也干净不了。”桓清与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却压根找不到方才说话之人。

又是一曲终了,东海王将目光投向了桓俭,叫住领舞的舞姬,“来!给桓将军满上。桓将军自小就是少年天才,如今战功赫赫,果真不负众望!难得桓氏今日也赏脸出席本王的酒宴,本王就和贤侄喝上一杯。”

舞姬将酒盏奉至桓俭案前,桓俭信手接过,缓缓饮尽。

“好!”东海王抚掌大笑,又道,“再给桓县主满上!”

桓俭转头对东海王说道:“清与不胜酒力,这杯由俭代劳罢。”说着,伸手取酒。

“唉!桓县主女中豪杰,区区一杯酒算得了什么。”东海王示意身边的侍卫下堂,走到舞姬身边,座中众人眼中闪现异色,不少人甚至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舞姬神色怯怯地将酒奉至桓清与眼前,“县主请。”

桓清与只见舞姬身后的侍卫将佩剑抽出了半截,剑光凛凛,那头东海王又道:“在本王的酒席上,劝酒也要劝得有诚意。县主若把酒喝了,便是咱们宾主尽欢;若是不喝,那就是这舞姬不得力,本王命人就地斩杀!”

舞姬捧着酒盏的双手不住颤抖,杯中酒也摇摇晃晃溅落在地,她拼命忍着眼泪凄声说道:“县主请饮。”

桓清与平日里见这些人大多是在宫宴上,碍于魏帝的情面,他们还有所收敛,实在没料到,东海王在私席上竟张狂跋扈至此,怪不得他和几个门阀的宴席,父亲从不参加。

她不忍直视那女子的面容,目光历历扫过席上每一人。

他们都暗藏心思,绝没有任何一人真心依附于东海王。除了作为南渡之前前朝灵帝的亲弟弟、高祖嫡脉,血统高贵,东海王自大魏建国以来毫无建树。他的宅邸,看似王公大臣来往密切,实则只是这些贵族寻欢作乐的淫窟。

桓清与按了按桓俭的手背,抬首看了东海王一眼,缓缓起身。

就在众人抑制不住嘴角,暗笑桓安之女也不过如此之时,桓清与绕过食案,走到舞姬身前轻轻取过酒盏,随后向外一抛,青铜制的酒盏“哐当”几声掉落门外。

东海王顿时怒目圆睁。

“杀!”

侍卫的剑在他下令的那一刻,挥向舞姬。

剑光闪现,桓清与旋身踢落长剑,一个手刀将侍卫打倒,随后躬身拾起剑柄。

一切动作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舞姬吓得匍匐在地,席间众人鸦雀无声,目不转睛地盯着桓清与,唯恐一晃眼没看清场上发生了什么。

她将剑横在身前细看了一眼,按捺着心中的思绪,最后暗暗发力,将之往身侧一掷。

“咚”的一声,剑刃没入大殿右侧的梁柱中。

许蔚兴致盎然地看着桓清与的一举一动,喜怒难辨。

桓清与抬起头,笑着朗声道:“舅舅要试清与的武功,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清与年纪还小,经不得长辈这么吓唬,席上失仪,还请诸位见谅。”

东海王依旧双手叉腰站在堂上,听到这番话,冷笑一声,脸上堆着笑说道:“你这丫头,不愧是晋国长公主之女,脾气也像极了你娘。”

桓清与笑了笑,行礼道:“清与身子乏了,先行告退。”

“哼。”东海王冷冷一笑,巴不得她赶紧消失,见她还知道给自己一点面子,便故作大度地笑道:“去罢。”

桓清与穿过重重门扉,一路走到殿外长廊,望着幽幽青冥,长吁了一口气。

打翻那杯酒时,她原想一剑挥向东海王殿前的房梁,跟他公然叫板,直接把这种残暴血腥的宴会搞砸算了。可转念一想,纵然他暴虐无道,此事闹上朝堂,诉诸律法,她或是魏帝都无法将之治罪,自己恐怕还会留下被人弹劾的把柄。

这种无可奈何的苦闷,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时,她想起了父亲,为官多年,他大概一直活在这种苦闷与抗争之中。

云层深处隐约传来几声雷鸣,过午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风中夹杂着雨的消息。

桓清与似有所感,转身看向回廊尽头,一袭白衣胜雪闯入眼帘,其人身长玉立,衣袂翩跹,一步一浩荡地向她走来,青丝散漫也难掩倾城绝色。

廊外风摇雨坠,落叶飞花,仿佛皆因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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