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章内容由“豪华雪山私人团”群里施哉的9条60秒语音消息转写而来,已订正口无并补全模糊处,同时在恰当位置附上另外两人的精选吐槽,请放心观看)
当晚火锅散场后,施哉提着店里送的小零食,抵达两站地铁之外的公寓楼下。
此时已将近深夜,小区里冷冷清清,偶尔路过一两人,有遛狗的,也有刚下班的。小区最近正在电路改造,路灯们享受着难得的假期,只是苦了夜行的人们,不得不回归茹毛饮血、月光即照明的黑暗时代。所幸普罗米修斯为这里留下了一盏蓝莹莹的光明之火——
712便利店。
施哉决定去光明的圣殿里整点关东煮吃吃。
(毕仁仁:不是,哥们
毕仁仁:吃火锅的时候谁说自己正在减脂来着
施哉:对啊,所以我拒绝了街对面的炒粉炒面炒马铃薯
施哉:轻食,都可以算轻食)
伴随自动门一起滑开的还有提前录制好的迎宾小调,后者的“滑”是指那句欢快女声从来都只是从施哉的双耳之间滑过,从未听清她到底在吟唱什么。
712便利店,顾名思义,是从早上7点营业到晚上12点的便利店。而施哉楼下这家分店还有另一个特点,肌肉逑逑的店长每天会亲自镇守夜班,像宝塔一样,震住每一个妄图跑单漏单的恶灵。
不过今晚有些不同。收银台后面只站着一名瘦小的女性店员,手里捧着书看得入迷。
难道是店长有事?施哉没多想,抬脚向和熟食台相对的冷柜那里走去。不论购物目标多么明确,都要从冷柜开始从头把店铺逛一遍,这是对712便利店的尊重。同样,当看到饮料买一送一的促销标签,不论当时口不口渴都要购入两瓶,这也是对712便利店的尊重。
所以要买柠檬,还是葡萄呢?干脆各买一瓶好了。
(毛箜:好喝吗?
施哉:不好喝,别买
施哉:被拿来促销是有它的道理的
毕仁仁:就说下次还买不买促销货吧
施哉:要买。)
自动门又开了。这次施哉沉心静气试图听清广播到底在说什么的努力再次泡汤了,因为来者的喘气声严重干扰了考生作答。
夜跑的?他透过货架间隙瞄了一眼。来者是男性,戴着兜帽,手里紧攥着一个双肩包,似乎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似的气喘不已。兜帽男一进店就直直向收银台奔去,中途却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朝施哉的方向快步走来。
“帮帮我,”很年轻的声音,却因为气喘或是恐惧一直在颤抖,“有人在追我,求你了,帮帮我。”
其实当时那种情景,光是看图写话都可以得到好几种恶意的答案:劫匪,偷包贼,或是正在逃窜的通缉犯?不论如何,贸然出手相助无疑是风险最大的下下签。然而,也许是真诚的恐惧具有感染力,又或是某种气场、气味、氛围对上了频率,施哉的脑子像店里的微波炉似的“叮”了一声,仅在两秒内就做出决断:
他一把拉开身旁贴着“员工专用”的小门把兜帽男推了进去,在关门前快速交代了一句“等会儿配合我说的话发出声音”后就提着两瓶促销饮料快速转场到收银台前。那名女性店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书本,神情严肃地拿着扫码枪。他俩无言而沉重地对视了一眼,仿佛幕布拉起前最后一秒的男女主角。
自动门再次打开,观众二人鱼贯而入。当看见他们的瞬间,施哉就确信自己帮对了人:
攥着包狂奔的兜帽男也许做了什么坏事,但大晚上穿西装戴墨镜的刀疤脸和光头大叔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正经人。
“打扰两位,请问你们有看见一个穿兜帽的男孩吗?”
刀疤脸一边搓手一边讪笑着询问。竟然由他来唱红脸吗?从视觉效果来看真是所托非人。见施哉和店员不吱声,刀疤脸又柔声细语地补充了一句:
“是我亲戚家的小孩,他爸妈说了他两句就跑了,哎呀现在的小孩真不好管。”
“没见过。”
店员有些含糊地回答道,手里的扫码枪微微发抖。
“喂我说,小姑娘你不会没说真话吧?”光头把刀疤脸推到一旁,半个身子压迫性地探到收银台内。“你其实是见过那个小孩的吧?”
“没有,店里只有我和这位先生两个人。”
“诶?后边不是还有别人吗?”
三个人六双眼睛如聚光灯般射向施哉。店员满脸震惊,用眼神指责“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背叛组织”;光头难掩狂喜,挤眉弄眼鼓励施哉立马一吐为快;刀疤脸则敬佩万分,大概是在想“炸鱼也能炸到真的我大哥真是太牛了”。至于主角施哉——
他只是在心里疯狂吐槽“我求你们了台下观众能不能擅自给自己加戏现在我是主角啊”,面上却还要扮演着无辜率直的路人角色:
“你不是说年糕卖完了,店长正在后厨给我现打吗?”
店内一片死寂。
抢戏咖观众终于呆滞石化,这下夺回大舞台的施哉更是卯足力气献上二阶段演出。只见他双手捧心,代入过往人生中每次催菜却被敷衍说“在做了已经下锅了”的失落,用180%分饱满的情感,扯高了嗓门呐喊道:
“难道这一切都在骗我?其实根本没有人在给我打年糕?”
“咚咚砰咚咚!”
贴着“员工专用”小门后边突然传出一阵有力的打击声,一道中气十足的粗旷声音随后响起:
“八十!八十!您稍等啊,您的年糕在打了,马上就好!”
上道啊!施哉默默鼓掌。没想到兜帽男看着瘦瘦高高一条人,竟然能发出这种风格的声音。既然队友深藏不露,那自己也不能落了下风。于是他轻轻嗓子,扬声接话道:
“还有多久好啊?我赶时间。”
“您再等等,马上就好咯。”打击声间隙穿插进“突突突”的摩托声。“我二弟才把稻子送来,地里刚割的,镰刀都还来不及放呢!”
“稻子现割啊?今晚我还能吃上吗?”
“包的,包的,马上好了您稍等哈。”摩托声和打击声都停了,现在响起的是“咯吱咯吱”的锯木声。“三弟你干活麻利点,客人都等急了,臼子雕好没?”
“才做到臼子啊!”
“马上马上,好菜不怕等,稍安勿躁。”动静稍止,随后打击声、摩托声和锯木声一齐响起。“八十!八十!哦呵呵呵成型了!四弟你快去烧火,三弟手上动作麻利点,二弟再去载点稻子和木头来,客人您的年糕马上就好咯——!”
一时间店里热闹得如同过年前的集市一般,施哉还忙里偷闲地转头问了追兵二人组一句:
“要来一份吗?他们家的年糕可好吃了。”
“不要了,”光头一边摩挲着脑袋一边往外走,“别耽误我们找人。”
“祝您用餐愉快。”刀疤脸不忘自己的红脸人设,结果被光头用力拍了下脑袋,二人步履匆匆地消失在店外没有路灯的黑暗中。
自动门关上了,便利店里又恢复了平静。
“呼,吓死我了,”施哉长出一口气,“喂,可以出来了,你小子演技不错嘛。”
贴着“员工专用”的小门被从里推开,一个肌肉逑逑的身影走了出来——
“多谢夸奖啊。”
“店长?!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在啊,顺便一提刚才开摩托的二弟锯木的三弟和烧水的四弟全是我。”
“那刚才躲进去的人……?”
“在这里。”已经跑到小门前面的施哉连忙顺着店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兜帽男正以一个倒骑驴的别扭姿势坐在塑料椅上,椅背顶着腋下,整个人像一条正在风干的豆皮似的搭在椅子上。
“一进仓库就昏了,背上全是伤,天可怜见不知道被谁打成这样的。”
店长一边解释一边和施哉配合把兜帽男扶起来。原本想找件衣服换下他身上脏污的帽衫的,却因为布料和伤口被血凝成一块而作罢,转而摘下了一直套在头上的兜帽。挺俊秀的一小孩,店长在心里评价,就是头发长了点不够精神。余光瞥到施哉正看着小孩的脸在发呆,于是他搭话道:
“你熟人啊?赶快送去医院,晚了伤口要发炎的。”
不想原本昏迷如咸鱼的人却突然回光返照似的挣扎起来。
“……不,不要去,不要医院,不……”
施哉抬手把店长的“那怎么行”堵在嘴边,自己则避开伤口安抚地拍着小孩的肩膀,用尽可能轻柔的语气询问道:
“为什么不能去医院呀?”
“……有人,他们 ,他们,有人,医院……”
“应该是在说敌人知道他受了重伤得去医院,所以会提前派人在医院守株待兔吧。”店员拆出一张湿巾递给施哉,让他擦擦小孩脸上的血污。“从刚才追过来那两人来看,我认为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纸巾擦过脸颊,把血污擦去,露出熟悉得让人心惊的线条。施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说出早在看到那人模样的第一眼就有了的决定:
“不去医院了,带他回我家吧。”
“不行,这太危险了!别看他只是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屁孩,人心隔肚皮,好坏难说啊!更别说还有仇家在追杀他,你可千万别拿自己冒险,没了你我的店可怎么活啊!”
店长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却被店员拦下。
“放心吧店长,这孩子不是什么坏人。而且比起这位先生,他可能对你的兴趣更大一点。”
“啊?”
“他从一开始跑进我们店里,就是冲着店长你来的,”店员推了推眼镜,“我猜他应该是住在这附近的学生,知道我们店通常是店长值夜班,才会在被坏人追杀的时候想到躲进我们店里寻求帮助,毕竟店长这副肌肉臂膀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所以当他发现店里只有我值班的时候才会呆住,甚至一度想跑出店外。如果不是追兵追得那么紧,他大概也不会铤而走险、求助顾客先生吧。我想,如果是真正的坏人的话,应该是不会这样替陌生人着想的,”店员盯着店长,又推了推眼镜,“你觉得呢,店长?”
店长哑口无言。至于施哉,就算天上下刀子也拦不住他带人回家。
好言难劝上头的人。店长只得默默目送店员给施哉的两瓶饮料和一份关东煮结了账,然后连接店内广播放了首《平安》作为对老主顾的衷心祝福。
把塑料袋挎在臂弯上、扶着小孩走出便利店前,施哉突然注意到店员放在收银台边、刚刚她一直在读的书,看封面似乎是最近被吹上天的畅销推理小说。
“这本书好看吗?”他随口搭话道。
“难看,别买。整本书没一个聪明人。”
(毕仁仁:所以你就这样从便利店捡了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回家?
施哉:不完全对
施哉:我还带了关东煮和饮料回来
毕仁仁:这种时候就别再耍嘴皮子了大哥
毕仁仁:再过十分钟出来开门,我马上到
毛箜:我再过十五分钟左右,带了我家的私人医生
毛箜:我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缺心眼朋友把自己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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