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重新回到了姜赴春脑袋里。
姜赴春带着行李坐在金雕背上，鼻尖都是毛茸茸的禽类味道，和涌到喉咙口的酸水味。
“金雕兄——哕——
咱们——哕——要飞多久——哕——”
“快了。”金雕非常冷酷。
这是姜赴春第三次听到‘快了’。
上天之前凤楚提到过，他们这些大型飞禽飞行很快，顺风的话一天也就到了。
为了不在天上拖后腿，姜赴春临时捏了几个会致人昏迷的植物，以免自己高空恐高发作，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来。
花了大半天，却制造出来一个半成品——吃了身体是动不了了，但脑袋格外清醒。
时间不等人，只能凑活出发。
不得已，几人把动不了的姜赴春固定在金雕身上，凤楚一旁巡视，渔泽则是在神鹫身上，适应性良好。
只有姜赴春是个小弱鸡。
一路上姜赴春拒绝睁眼，每隔一会儿就问什么时候到，把金雕逼成了只会说‘快了’的复读机。
又过了一会儿后。
“金——”
“快了。”
“……”
金雕学会了抢答。
姜赴春只能乖乖闭嘴。
灰季妖怪们相处和平，气流也很和平。
金雕飞的四平八稳，疾驰而过的气流像丝滑的牛奶，但姜赴春却是牛奶过敏的，僵直的身躯从上来后就没软下去。
为了转移注意力，姜赴春又拉着小七唠叨：【小七——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很喜欢一位老师……】
之后姜赴春从她学生时代开始讲起，从点评各任课老师的教学风格到某某同学有什么癖好，又讲到工作后遇到的各路老板同事，再到她的窝囊费是如何一分一分攒起来的。
小七忍无可忍，‘咔哒’一声单方面关掉了与她的联系。
姜赴春：“……”
姜赴春觉得自己过了有半辈子那么长，终于，金雕说了声：“抓稳”后开始俯冲。姜赴春动不了，但是很给面子地在心里默默用力，几下盘旋之后，几人平稳落地。
凤楚盖章结论：“到中央水源了！”
姜赴春松了精神，“呼——哕——！”
这次真的吐了。
渔泽紧张地上前把姜赴春抱下来，几下揉捏，姜赴春僵硬的身体逐渐回温。
中央水源是一片巨大的湖泊群，背山，水质浑浊，散发着浓烈的死气和铁腥味儿。周围一片荒芜，秃山污水，灰蒙蒙的天光下，是更灰蒙蒙的山水。
他们的落脚点就在中央水源的一处孤岛上。
神鹫比金雕话多：“你们到这里做什么？这里没有生物，食物更是少得可怜，我们平时都不在这儿停。”
姜赴春缓回了精神，笃定道：“以后就会有了。”生物、食物和干净的水源，只要她把任务完成！
小七提议的抢过来姜赴春不准备采纳，但是以利诱获总是可以的嘛，和平一点各取所需。
“渔泽——”姜赴春想说些什么暗示一下她。
还没等姜赴春说完，渔泽主动道：“我鲛人一族有件秘宝——”
诶？？？
她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
这么轻松……吗？？
渔泽深深地看了眼姜赴春：“我相信店长的人品。”就算不信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依靠这一点了。
“那件秘宝名为涤珠，可以净水质补生机，使用得当，这里会变成一片世外桃源。”
渔泽顿了顿，扫了眼凤楚，又看向姜赴春：“我可以送你，只要你同意跟我交换个东西——”
凤楚等飞禽听了渔泽的话齐齐一震，干净的水源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
凤凰可以离开九垓，金雕等人还是要长居此地的。假如是真的，九垓所有生物都不会因为日常用水争抢了。
有水了，那食物自然也会慢慢变多的！！！
荒芜的九垓能迎来第一波繁荣期！
姜赴春不如他们几个在意生存资源，对渔泽的话警惕心骤起。
她的家当不多，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她那家小小的食堂应该是个很诱人的东西。
姜赴春提心吊胆的开口：“……你想交换什么？”
“我要你收服的那条清道夫和凤楚的一个承诺。”
清道夫是无人能挡的规则级力量。
假如渔泽记仇，要用清道夫伤害凤凰一族的话……
金雕和神鹫立即挡在凤楚身前，凤楚也抽出了自己的长槊。
假如渔泽把清道夫用到凤凰身上，没哪只凤凰逃得过。
场面一时僵住，浓浓的火药味儿正在酝酿，差一点火星就要爆炸。
姜赴春连忙打破僵持的局面，再冲动一次可就没有收服球救命了：“为什么要这些？”
只要不是她的食堂，其他条件都还有可商量的余地。
渔泽也担忧凤楚误会，连忙表示：“跟凤凰族没关系！我针对的是鲨族——”
鲨族。
是渔泽原世界的一股强势族群。
那时候鲛人一族还未败落，依靠族中秘宝，在一方天地里生活的非常滋润。
鲨族垂涎秘宝已久，这次寻到机会，一路杀到了鲛人大殿上。
鲛人族靠秘宝活的滋润，活的战斗力低下，被鲨族一冲即溃，整个鲛人族被对方杀到只剩渔泽与她母亲两个。
只因鲛人全灭秘宝才可换族群认主，为夺秘宝，鲨族几乎杀红了眼。
渔泽的母亲鲛人族族长眼见颓势不可挽回，便将秘宝塞给她，一掌推她进了九垓。
清道夫可以帮她灭掉鲨族，而凤楚可以帮她去原世界释放清道夫。
大仇可报。
在和平年代待久了，姜赴春这还是第一次嗅到灭族仇杀的信息，一时呆愣当场。
不过转念一想，没有法制约束的自然界本就是你杀我我杀你，她也没什么圣母立场去劝对方大度。
凤楚那边稍稍收了些敌意，长槊却没收回去：“所言非虚？”
“反正只有你能带过去，是不是遵守约定全在你——我不会碰收服球的。”
长槊收好，凤楚向渔泽稍微走近些：“小春同意的话，我没意见。”
姜赴春思量一番也同意了：“可以。不过我要先——诶、诶、诶！！你干什么？？！！”
在姜赴春的‘可以’落地后，渔泽悄无声息地摸出把利刃就往脖子上划去。
凤楚离得近，在真正重伤之前及时打落了渔泽的利刃。
利刃划破了些皮肤，索性问题不大。
一粒粒血珠跳出来往渔泽的鱼尾上滑去，刚变回没多久的双腿又没了。
又见血了！！！
姜赴春脑内嗡鸣，惊慌抬头，等了好长一会儿，见天边没有波动，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自戕不算动武，不会召唤来清道夫。
“你这是做什么？！”
渔泽嚅嗫两声，还是回答了：“涤珠轻易不会换主，只有族群全灭，才能更换其他族群的新主人。”鲛人族只剩她一个人了，有点残忍地轻松。
【谁说有这么麻烦的？】小七突然探出头，【宿主你进度很快嘛~】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小七窜到木偶身上，木偶小七挣扎着从包裹里钻出来，红色外套都拽歪了：“你先把涤珠给我，我有办法保你小命。”
在姜赴春的授意下，渔泽挣扎一番还是将涤珠交给了小七。
涤珠名为珠，实际外形像蚌壳，有渔泽半条鱼尾那么大，散发着乳白的光晕。平时就藏在鲛人形态转化时的意识海里。
小七迈着木偶短腿，围绕涤珠转悠了两圈。
“这个认主协议很古老了啊。”小七又倒着转了两圈：“啧啧，生效方式也太蠢了点。”
“不过还好有我。”
小七在木偶肚子上摸索一圈，弹出来一条数据线一样的东西，插在了蚌壳接缝处。
“新造个协议覆盖掉旧协议就好咯。”
小七话音刚落，新协议生效，蚌壳缓缓张开，内里一颗圆润的珠子飞到了姜赴春手中。
没有血腥、没有杀戮，迅捷、寂静地，涤珠完成了认主。
像随手买了个廉价珠子。
就这样？
就只是这样吗？
渔泽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觉荒谬。
小七用一种轻松到不可思议的方式就搞定了涤珠认主问题，她预想中的壮烈牺牲像个笑话，他们鲛人族的灭门之祸更像个笑话。
“竟然……什么都不需要？……”
渔泽脸上的悲壮跟着凝固了。
那其他族人的牺牲，岂不是比这还要荒谬的多？
渔泽在原世界时经常见到一种磷虾，成群结队，介米大小却能映红半边海域。然而大型鱼类不过冲进去玩耍一番，就能造成灭族一样的伤亡。
鲛人自诩一方霸主，但跟小七展示出来的能力相比，他们跟磷虾并无区别。
并无区别。
渔泽痛苦倒地。
须臾又发出一声浅浅的笑声。
姜赴春有些不忍地别开了脸。
对渔泽这种信念崩塌的痛苦几乎感同身受。
高级生物碾压低级生物，那高级之上还有高级吗？
姜赴春沉思，好像小七的来头比她想象的还要大，点下手指的问题，就能关乎一整个族群的灭亡——
【宿主把涤珠投进水里就行，它会自行开始净化。】
姜赴春停住思考，任务的事要紧。
依言行事，珠子见水即溶，水面涌起来一股特殊的能量波动，中央水源的净化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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