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星光纷散,瀑布的低鸣如同挽歌,回荡在阿斯加德。木船静卧在河面,船身雕刻着古老的纹饰,弗丽嘉安详地躺在船上,被层层鲜花簇拥,月光洒在她的面容上,宁静如眠。
弓弦尽满齐发,燃烧的箭矢划破夜空,落在木船上。火焰迅速蔓延,吞没了整艘葬船,只留光影在水面上摇曳。木船缓缓漂向瀑布边缘,火光渐弱,直到连同弗丽嘉的身影一同化作无数星点,汇入银河。
艾柯尔心事重重地看向监牢的方向,明明弗丽嘉也是洛基的母亲,他不仅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也没被允许来参加母亲的葬礼——甚至没有任何人告知他母亲已逝的事实。
洛基应当有知道母亲逝世的权利,这个想法如同燧石般在艾柯尔脑海中碰撞出无数次火花。然而,她的理智反复提醒自己,她与洛基非亲非故,根本没有立场告诉他这样重要的消息,更何况,他不会感激,甚至可能讥笑她的多管闲事。
她最终选择了一个折中之策。
“什么?你要去找洛基?”索尔微微瞪大眼睛,神情也终于从千篇一律的悲伤变成了震惊,“不行,他光凭一张嘴就能把你弄疯,绝对不可以!”
“我有话要和他说,是弗丽嘉女士拜托我的……”
听到弗丽嘉的名字,索尔的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如同被这个名字夺去所有意识,但他很快便醒转过来:“……你跟我说就好了,我帮你转告给他。”
“我想和他聊聊,索尔,拜托了……”
或许是想起了母亲的温柔,索尔的情绪也不由自主地平稳下来,他咬咬牙,说道:“那好吧,只给你五分钟,噢不,三分钟。”
艾柯尔走进监狱时,洛基正面对着墙壁,安静地站在牢房正中央,手指有规律地轻敲着桌面。
“洛基……”
距离他那么近,艾柯尔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情绪——愤怒如同烈焰燃烧,刺骨的悲伤却像暗流一样在火焰之下涌动。
“你已经知道了吗……?”艾柯尔有些惊讶,明明被关在监牢之中,他居然还能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洛基缓缓转过身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过来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他的语气嫌恶,盯着艾柯尔的眼神如同看向阴沟里的老鼠一般。
“你……”艾柯尔试图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显然,洛基和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他猛地捶在牢房的屏障上,眯起双眼,射出两束猜疑而狠辣的视线:“让我猜猜,和那个愚蠢的、伪善的阿斯加德王储一样,来假惺惺地装好人安慰我是吗?”
“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无论你多费尽心思地试图讨好我,那都没有任何用处。你只不过是一只肮脏的、卑劣的,九界最低等的中庭蝼蚁,究其一生也攀不上哪怕是这座监牢里的任何一个囚犯。”
“我没有假装什么……”艾柯尔有些生气,她考虑了这么多,结果全被洛基在暗处读心读去了,还自认聪明地曲解她的好意,在这里对她极尽羞辱,“你不是能读到我的心吗,你应当知道我没有任何别的目的,我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自己母亲的事情。”
“你没有资格提她!”洛基的怒火快要喷薄出那双翠色的眼珠,他步步紧逼,“哈——我明白了,你是在用你的所谓善良羞辱我,是吗?”
他捂住双眼,低声笑起来,尖利而疯狂。艾柯尔却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悲哀和同情,正如洛基能读她的心,她同样也能听见他的心声。
艾柯尔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他的矛盾、他的嫉妒、他的不安……
洛基却无法理解她简单直白的行事动机,恻隐当作理由对他来说就如同天方夜谭一般荒谬不堪。他不停地深挖她的内心,试图找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说法。于他而言,不纯的动机反而能更让他心安,有**的人总是更容易被控制。
可他竟然找不到一分一毫的偏倚,这让洛基更加恼火了,甚至有些恐慌——世上不可能有人毫无目的性,洛基一向如此认为。可这种不可理喻、毫无缘由的单纯和好意就这么平铺在他的面前,发出高尚的闪光,刺得他眼睛发疼,几乎无法直视。
看透了那层由谎言织成、满布荆棘的盔甲后,艾柯尔反而平静下来,不再愤怒。她明白,洛基那些带刺的言语,不过是他在失控局面中本能的防卫,是他为掩盖脆弱而筑起的堡垒。他害怕被看穿,害怕真实的自己暴露在他人目光之下。
她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来告诉你弗丽嘉女士的事情。我来只是想转告一句话,她想告诉你的话。”
“你的母亲,她很爱你,洛基,一如既往。”
洛基顿了顿,随即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你该走了,三分钟到了。”
门外的索尔不知道又想到了些什么,他的神色格外凝重,连艾柯尔出来了都没有留意到。
“嘿,索尔,我说完了,你去吧。”
“噢,噢,好。”他有些失魂地抬起头来,像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弯下腰捏住了艾柯尔的肩膀,“艾柯尔,现在神域局势紧张,你留在这里不安全,我明天就送你回中庭。”
艾柯尔刚要点头,却在一瞬间捕捉到了他脑海中的念头——洛基、黑暗世界、暗道。她神情骤变,脱口而出:“你要带洛基去黑暗世界?!”
“黑暗世界是什么地方?”她又补充了一句。
索尔一怔,随即叹了口气:“你读到了?”
艾柯尔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对不起,我的能力好像又变强了……”
索尔无奈地摇摇头,索性将计划全盘托出:“父亲不允许我前去,而洛基知道暗道,我需要他帮忙。”
“带上我一起去吧。”艾柯尔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开口说出这句话。
她的语气坚定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她不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的直觉——这趟旅程将会是无比凶险的,但同时,也至关重要。或许,它能改变一些既定的结局。
更深一层的原因,她却不愿去细想。
她想,也需要跟洛基一起行动。
是的,跟洛基一起。艾柯尔明白,他是个复杂得令人头痛的存在,总是用尖锐的语言刺伤他人,用戏谑的伪装掩盖真实的自己。可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想更深入地了解他,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心灵链接,让她能感受到洛基最深处的情绪波动,那些矛盾、孤独、不安,甚至一些不曾被他自己察觉的柔软。
理解他,或许正是解开他们彼此交缠的混乱命运的关键。
更何况,她并非毫无作用。
“我能感应洛基的心声。如果他打算背叛,我能第一时间察觉,并告诉你。”
索尔犹豫片刻,最终点头。
次日,索尔带着洛基抵达集合点时,艾柯尔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简和希芙略晚一些到达,比起没什么太大变化的简,艾柯尔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带她前来的希芙身上。她看着冷静、果敢,但当目光逐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时,却藏着一层未被戳破的情绪。
她看向洛基时是戒备,带着明显的威胁;投向艾柯尔的眼神则是一种对陌生人特有的客套;希芙的目光短暂地在简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目光里带着一种微妙的审视,表面上平淡无奇,但深处却隐隐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甘,仿佛在评估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资格能让索尔为她如此倾尽全力;而当目光停留在索尔身上时,那冷静的外表终于裂开了一道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缝隙,透出深埋心底的柔软和爱慕。
那是一种复杂而克制的情绪,像深海下翻涌的暗潮,虽不易察觉,但对艾柯尔来说却是清晰得令人心酸。
情绪复杂的不止希芙,还有简。
她看见洛基的第一反应是惊讶,但很快,她的眼里便浮现出一丝嫌恶,而后是抑制不住的愤怒——甚至,隐约带着一丝兴奋。
“是你?”简皱眉,紧紧盯着洛基。
洛基闻言,微微一笑,缓缓靠近她,优雅地摊开双手,一副准备展开自我介绍的模样:“我是洛基,你可能听说过我——”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台词,简干脆地甩出了自己的手。洛基被扇得偏过脑袋,微微眯起双眼。
简扬了扬下巴,毫不示弱地瞪着洛基:“这是为了纽约。”
空气瞬间被冻结。希芙倒吸一口凉气,连索尔都往后瑟缩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简会有这样的反应。
可洛基只是摸了摸被打的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喜欢她。”
艾柯尔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她愣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好像自己也被挨了一巴掌。可很快,反应过来洛基吃瘪后,她居然忍不住想笑。艾柯尔低下头,隐忍的笑意憋得她肩膀狂颤,尽管努力克制,还是被洛基敏锐地察觉。
“你笑什么?”洛基的声音冷冷地飘过来,带着几分不爽的威胁,“还是说你也想体验一下。”
莫名被迁怒的艾柯尔:“……”
她嘴角一僵,怂怂地缩了一下脑袋,果断低下头,摆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可等洛基一转身,她又对着他的背影偷偷做了个鬼脸。
然后被读到她心声的洛基再次用眼神威胁。
此时,一队人马追来,希芙果断拔剑挡在身后,自愿留下殿后,为他们争取逃脱的时间。
只不过,这份忠诚的对象,显然不包括洛基。
她拔出佩剑,指向洛基的喉咙:“你敢背叛他,我就杀了你。”
洛基只是微微一笑,像是把这锋利的剑刃当成了一场寒暄:“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希芙。”
那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杀了你”就是他最常听见的问候语之一。
艾柯尔站在一旁,原本为这局面捏了把汗,但不知为何,洛基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却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微弱的酸楚。
她看着洛基站在剑锋下的模样,那冷笑和自嘲像是他的护盾,让他在所有敌意面前毫发无伤。可正因为太过熟练,反而让人隐约察觉到,他的防备早已渗透进骨血。
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他又还能对这个世界抱有多少善意?
她曾在他的记忆里窥见过答案。可当这一幕真正发生在眼前时,那股共情而生的愤懑仍旧令她无法平静。
“你该走了。”希芙的声音响起,她举起佩剑,转过身去,“给你个忠告,不要相信他,他是世上所有谎言与危险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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