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祝程熠平躺在大床上,精神抖擞,望向天花板足足有一刻钟,时而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时而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脑海里没有一丝睡觉的渴望,全是对自己急中生智临场发挥的赞叹与钦佩!
做人怎么可以优秀成她这个样子?!
久到她在叹第十一回气的时候,侧边舍友的声音倏地幽幽响起:“满满,你修仙啊?”
祝程熠大惊。
她立刻小声回应:“我吵到你了?”
“是我的寂寞震耳欲聋吗?”
何羡笑得很苦:“……”
但是屋内没有灯光,山庄的窗帘不知道是什么材料订做的,避光能力一级,完全透不出一点光亮,昨晚祝程熠偷摸溜出去的时候还撞了好几下。
她怅然道:“我睡不着。”
何羡混沌的大脑此刻也有了一丝清明,她略微思忖片刻,有些迟疑,语气也带着犹豫:“不然……?”
话还没说得完全,两人便心有灵犀般下床,挤到钟盈的床上,几乎是刚挨上的瞬间她便醒了。
一经吵醒,她眼下还分不清楚什么状况,但是犀利的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我知道我讨人喜欢,但也不必这么热烈,我觉得彼此还是要留一些私人空间比较好。”
一句话令三个人都笑作一团,乱七八糟地扭来扭去。
终是钟盈忍不住讨饶,这才作罢。
说来也巧,几个人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是绝对想不到日后会成为如此要好的朋友。彼此相熟,成为贴心好友的契机还是如同今日一般的情形。
高一刚入学时,因一时不适应高中学习生活的节奏,何羡在那段日子里偶尔就偷偷地躲进被子里啜泣,祝程熠是第一个发现的,因为想家,于是和她一起哭。
至于钟盈,她是被饿得直哭。
由于当时军训时间过后分批次吃饭的顺序以及严苛班主任老师不让吃零食的双重打击,她经常吃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在发现她们小声哭泣的时候,干脆也加入了每日一哭行列。
直到有一日被值班老师夜间查寝发现聚众哭泣,还误以为她们是参加了什么不良组织,狠狠地记了一过。
她们三个带头的由此结下深厚的情谊。
祝程熠每每想到此刻,都会发自内心地喟叹道:年轻真好啊!
没有什么是比上学时代和好朋友夜谈更美妙的事情了。
以致于几经怀念的事情恍然间重演,变成了现实,祝程熠开始莫名地兴奋。
没想到下一秒,钟盈立刻抛下一个重磅问题,言语之间颇为不解:“满满,你还没和班长成为朋友呢?”
祝程熠:“……”
“那别执着了。”钟盈道,“你是有什么KPI要完成吗?和他做朋友这么难的话,干脆换一个。”
祝程熠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但是这私心暂且不好说,她将手臂撑在枕头上,双手托腮,沉声道:“就好比我们学校那些谈恋爱的小情侣,她们呢有的认为谈恋爱要从一场正式的告白、一束表达心意的礼物开始;有的认为享受当下,保持暧昧,甚至演变成稀里糊涂地就在一起。那么同理来说,交朋友也是一样啊。”
“有些人认为互换过名字就算朋友,有些人则需要满足他们内心制定的标准法则才能做朋友,更有甚者把过命的交情才叫做朋友。既然是我想和他做朋友,那我当然要达到人家的要求啦,又不是强买强卖。”
钟盈听得稍微有些混乱,但一阵见血:“你是铁了心要和他做朋友。”
何羡轻声问道:“那沈时述交朋友的标准是什么?”
钟盈扭头问:“你和班长是朋友吗?”
何羡立刻回道:“当然不!只是同学。”
祝程熠仿佛拥有了实例论证,嚷嚷着:“你看你看。”
钟盈抿唇,心里想到什么就一股脑全说出来:“难道只有我交朋友的门槛那么低?不行不行,我这就把宋徐来好友信息删掉,我得考虑考虑,对方太傻的话也是不能成为我的朋友的!容易拉低我其他朋友们的水准。”
“我以后可是要当大明星的,这社交圈可得好好筛选一番,别到时候上午进圈,下午就被逐出了。”
祝程熠闻言,双眸微微瞠圆,像是想到了什么搞笑的事,不由得发出几声轻笑。
“没什么。”祝程熠道,“我只是觉得你一定会实现这伟大的愿望的。”
没有谁比祝程熠更加了解,十年后的钟盈将会成为一名光荣且优秀的人民教师,天天不定时地上台演出,拥有独立舞台和超大智能音响设备,每天都有固定粉丝群体热情喝彩,经常令她充满生气。
怎么不算实现梦想了呢。
何羡言简意赅,一举击碎她的梦想:“那你当明星的话可不要谈恋爱了哦。”
“男人有什么好?”钟盈道,“你们记不记得高一时追满满的那个男生,都没有我有毅力,送早餐都只送了几天就拜拜了,没真心。”
话音刚落,话题陡然一转。
“但是班长就不同了,起码长得帅人品好,要是他的话,应该还蛮有毅力的吧。如果他追我的话……”
祝程熠挑眉,适时开口:“等一下,我说句实话,你们两个当中注定有一个人会走上演艺事业的道路。”
“那还是我吧。”
钟盈继续道:“班长光是交朋友的标准就已经这么难了,难以想象做他女朋友得有多么高标准严要求,想想就觉得恐怖,我刚才冒进了,不敢不敢。”
何羡:“反正我不想结婚,我嫂子生我侄女的时候,顺转剖,两种罪都受了一遍,我不想。”
祝程熠抬眸,视线落在她身上,心下想着此刻斩钉截铁的何羡一定想不到,在她大学期间遇到了一生挚爱,毕业后火速领证结婚,并且在读研期间拥有了爱情结晶,可谓是事业爱情两不误。
她在回来的前几天还去抱了抱孩子。
所以说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也不一定快乐,起码少了很多期待与憧憬。
但也正因为对未来认知的具象化,才迫使她这次要走不一样的道路,试图达成不同的人生轨迹!
祝程熠忽然心下有些发闷,似乎从她回来后,唯一具有可参照性的变数就是沈时述。
那么,她要和他做朋友的方式,是不是不太对?
她有些摇摆不定。
就在她出神的功夫,何羡将歪掉的话题又拉了回来,夜谈主题就是:如何和班长成为朋友。
祝程熠破罐子破摔,自己想不明白,索性直接发问:“如果你们交朋友一开始是抱有目的的话,是不是应该及时打消这个念头。”
“什么目的?”
“比方说你知道他今后有可能会成为你的贵人,所以抱着讨好的态度去努力刷存在感,这样算不算心思不纯?”
“这有什么,有捷径谁不想走?关键是在这个过程中,你有没有付出真心,真心才是最要紧的。”
钟盈忽然八卦,联想到她以往看过的电视剧桥段,大声嚷道:“尤其是假意里掺杂几丝真心,更好品了!”
祝程熠:“……”
她不死心,继续试探性地问:“那如果这个人是对家呢?就是你知道以后会很讨厌他。”
“如果你知道以后讨厌他,还愿意和他交朋友,即便是假意的话,那也很忍辱负重了,你不成功谁成功?”
钟盈鼓励的话语停不下来,甚至展开了一系列的美好期许:
“对家的话,应该从小抓起,以后对峙的时候也好有个依据,咱们都是讲道理的人。”
“手握对家黑料,走向人生巅峰!”
祝程熠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黑的白的通通说成红的。
这就是朋友的魅力吗?
//
翌日。
沈时述敷过药膏后,一夜好眠。也或许是因为药物的关系,他整夜都睡得极安稳,早上照镜子的时候,脖颈间的痕迹消褪下去,他顿足在原地怔愣片晌,不自在地左右摇晃几下,似乎将昨晚不经意间的温热触感也一并遗漏。
倏然间一阵高昂的声响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述崽,你没吃我拿给你的药啊?那你昨晚没难受吗?”
沈时述微蹙着眉,右手轻拍下揽在他左肩上的手臂,语气颇有几分漫不经心:“托你的福,没事。”
宋徐来一脸诧异:“不应该啊。”
而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大嚷道:“我去,该不会真让那小子猜中了吧?我买的那些牛肉是合成肉?不行,我得找他们去。”
沈时述深知他的秉性,绝口不提劝阻。
只见他大张旗鼓地摔门而出,紧接着去而复返,凑到沈时述跟前,仔仔细细地将他瞧了个遍,谨慎中带着些许讨好的语气盘问道:“真没事儿吧?”
他是绝对不可能先开口承认他把药放错了的。
谁知道过敏药和健胃消食片的新包装那么像啊?
宋徐来见他不吭声,顿时说得更起劲: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你过敏,我还怂恿着你尝一口,我真不是人。”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你的值日我包了!”
沈时述不为所动。
宋徐来一咬牙:“你一个月的零食费我包了!”
沈时述若有所思几秒,及时打断:“成交,不如这样,也不用一个月了,你把你枕头底下钱包里的几百块钱都拿出来,直接一次性付清吧。”
“那不行!”宋徐来道,“我怎么能让钞票这种庸俗之物负压在你身上呢?你是多么高贵纯洁的灵魂,这种感觉还是让我来承受吧……”
眼看他愈说愈兴奋,沈时述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徒留他在原地呐喊:“你去哪儿?”
“八点集合。”
……
理(1)班的研学教室安置在东侧,还没等走进教室,祝程熠便已经听到屋里因选择哪首歌曲而讨论得热火朝天了。
“我们都一样?”
“不是让你们来抒情的,我们要得第一!应当选激昂一点的。”
“那逆战怎么样?”
“我们是要打比赛不是打同学……”
“燕归巢呢?”
“我采访你一下,现在不用在学校里学习你不快乐吗?”
“Try Everything!”
“专业选手禁止参赛,你想讨好老刘的欢心就直说,她不在这呢。”
“……”
祝程熠视线环顾一圈,丝毫没有觉得吵嚷的声音过于嘈杂,反而满是倍感鲜活与活力。
文艺委员是个温柔恬静的妹妹,身姿挺拔,神情专注,她端着纸笔慢慢地踱步,耐心地询问每一位同学的喜好,绝不徇私偏袒。
“祝程熠,你想选什么歌曲?”
祝程熠无辜地眨眨眼,面面相觑片刻,纤细白皙的手指点点自己,话说得十分没有底气:“我吗?”
实在不是她自谦。
据科学研究表明,掌握开车、煮饭、音乐的神经节在同一区域,所以一项做不好的话,其他两项也很难优秀。
祝程熠恰好完美证实了这一说法。
她驻足片晌,试探性道:“重返十七岁?”
属实有些夹带私货。
祝程熠瞥了一眼名单,好家伙,可谓是五花八门。
视线特意在沈时述选择的曲目中多停留了几秒。
没办法,时刻掌握对家的喜好已然记在心里。
哦!不会呢。
会也不选。
她懒洋洋地开口:“我就和钟盈她们选一样的就行。”
最终最美的期待以微弱的优势胜出。
祝程熠伏在桌子上,睫毛半耷着,提不起一点精神。
在学生时代,誊抄歌词本作为必备项目之一,她几乎从未涉足。
毕竟她连唱生日歌都能跑调。
她深呼吸几口气,勉强撑起身子,双手托在脸颊两侧,神情专注且炙热,紧盯右前排沈时述的背影,时不时地还探出头去,试图从一片嘈杂的声音中分辨出沈时述的声调。
沈时述莫名觉得后背冒出一层层冷气,他稍作回头,恰好与祝程熠的视线相撞。
对方不急不躁,目光丝毫没有任何闪躲的意味。
沈时述:“?”
祝程熠灵机一动,情急之下仍不忘吹捧:“这歌我不会唱。我听了一圈,属你唱得最富有感情,声调婉转悠扬,起承转合精妙,堪称天籁之音。”
沈时述挑眉。
“所以能不能请您教教我?”
旁边的钟盈满脸诧异,同在一个方位,她怎么没听出来?钟盈手掌摊开,掩在额头,侧目轻咳一声,眼神示意问询:真的吗?
祝程熠眨眨眼。
她不算说谎。
仅仅方才几瞬,她虽然听得不算明晰,但总归比她是强那么一点儿。
虽然比不上他十年后的水准。
想到这里,祝程熠显然回想起在他演唱会上不太愉快的经历,她微微蹙眉,还是不提也罢。
钟盈见她表情恹恹,一股子义气顿时涌上心头,她振振有词:“班长,你就教教她吧,她唱歌的话,简单可以概括为七个字:呕哑嘲哳难为听。”
怕没有效果,她试图填柴,将火烧得更旺,顺着祝程熠之前的话继续补充:“我刚刚也听到了,您嘛,就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祝程熠欲言又止:“……”
我谢谢你哦。
她唇角轻抿,右手不经意间覆于脖颈间,佯装做出轻轻擦拭的动作。
沈时述微微颔首。
等他转回身去,钟盈立刻贴近祝程熠的耳边,小声呢喃,语气却极为夸张:“满满!交朋友不是这样交的,你怎么还威胁人家?”
祝程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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