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河渠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村里瞬间冷清了不少,只剩下老弱妇孺。
苏婉音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但依旧不敢大意。
她没有再做那些能惹人注意的东西,每天带着小宝割完队里的猪草,就去偏僻处挖些最普通的野菜,庆幸现在还是春天,抓住春天的小尾巴他们还能挖到写野菜度日。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清汤寡水,看不到油腥。
但终究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床底下有粮,心里不慌。
更重要的是,经过这次试水,她的信心和眼界已经不同,她知道自己是可以的,她的手艺是能得到认可的,只是需要等待更安全的时机。
这天挖野菜回来,篮子里只有些常见的马齿苋和灰灰菜,品相一般。
小宝看着篮子,小声叹了口气:“姐,好久没吃饼子了……”
苏婉音心里一揪,面上却笑道:“今天姐给你做个不一样的。”
她看了看现有的材料,缸底还有最后一点糙米,之前赵寡妇换来的那一小把豆子,还有就是新挖的仿佛永远也吃不完的野菜。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她没有生火炒菜,而是将糙米和豆子仔细淘洗干净,一起放入锅中,加入比平时煮粥多得多的水,大火烧开,然后转为小火慢慢熬煮。
趁着煮粥的功夫,她将野菜洗净切碎,等到锅里的米和豆子都开始变得软烂,粥汤变得浓稠时,她将野菜碎倒了进去,又撒上一点盐,搅拌均匀。
这不再是往日里清可见底的粥,而是一锅内容扎实的野菜粗粮饭。
米饭的粘稠,豆子的软糯,还有野菜的清新,在简单的盐调味下,奇妙地融合在一起,虽然依旧没有油水,但看上去是能饱腹的扎实东西了。
“来,尝尝姐做的菜饭。”
小宝好奇地看着碗里稠乎乎的、绿褐相间的食物,舀起一勺吹了吹送进嘴里。
眼睛慢慢睁大了。
“好吃!”他含糊地称赞,大口吃起来,“有饭,有豆子,还有菜!姐,这个也好吃!”
不同于粥的稀薄,也不同于饼子的干香,这种混合的口感带来的是实实在在的满足感。
一碗下肚,胃里暖暖的,很有底气。
苏婉音自己也吃着这碗简陋的菜饭,心里却在不断思索,村里谁家都会做这种粗粮饭,但指定没她做的好吃,如果有可能,她能不能……
下午,丁翠兰悄悄过来了。
一进门就压低声音问:“婉音,没事吧?前天可吓了我一跳。”
苏婉音知道她说的是赵寡妇那事,心里一暖,摇摇头:“没事,大伯娘,虚惊一场,饼子我不做了,太扎眼。”
丁翠兰松了口气,又有些惋惜:“不做也好,安全第一,现在的风声谁也说不准,就是可惜了你那手艺……你做的饼子,你大伯可是夸了好几天,说比公社食堂大师傅做得还香。”
苏婉音笑了笑,没接话,转而端出中午做的野菜粗粮饭:“大伯娘,您尝尝这个,胡乱做的。”
丁翠兰尝了一口,点点头:“嗯,这菜饭做得稠糊,顶饿!就是缺油水,吃着有点拉嗓子,不过比起别人家做的,味道还是好很多了。”
说着,丁翠兰从兜里掏出两个红鸡蛋,笑道:“这是立业,就是你三哥,刚得了个大胖小子,请你们姐弟俩吃红鸡蛋。”
她刚想推辞,却又听面前的人说“可不兴不要嗷~这是你三哥三嫂的一片心意,正巧我还有个事跟你说呢。”
苏婉音心念一动,高声嘱咐小宝道:“小宝,给大伯娘倒杯水来。”、
说罢又有些不好意思,“大伯娘你看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
她家什么情况,丁翠兰还会不知道?再说了,两个小孩日子过得艰难,她能计较?挥了挥手,“嗐!跟你大伯娘客气啥?我还能贪你们小孩儿的东西?”
说罢拉着苏婉音的手,压低了声音,“婉音呐~虽说现在不兴那些了,但是这是我们家头一个孙子,你大伯,哦不对,是我,还是想在家里办一场满月,就请几个亲戚故交的。”
说到这里苏婉音隐隐有些猜到了,应该是想叫她去帮厨。
只是丁翠兰对她的认可度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大伯娘是想叫你帮着炒几个好菜,你这手艺,在哪都是叫人称赞的!以前你妈做饭就很有一手,没想到你大病一场,还得了她真传。”
丁翠兰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找上门来,虽然这丫头病才好没多久,但是就看前段时间她做的那些东西,那是没有一个人不夸的!
而且还是自家亲戚,也不会有啥风险,要是真按三儿媳妇儿性子请了那专门做席面的,花多少钱都不提,就是风险也大,老头子这段时间都在念叨呢,说现在形势不明朗,干啥都得谨慎再谨慎,天亮了还把一家子都搭进去,多不划算?
苏婉音眼睛一亮,不敢应承地太快,只小心翼翼道:“大伯娘,您家办满月,那来客应当不少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成不成……”
丁翠兰是打定主意就要请她的,哪里会容她跑脱?拍了拍她手,“放心吧!来的人你都见过,大伯娘就认准你了,菜也不多,就一样,那道红烧肉是硬菜,你可得给我做好吃了。”
红烧肉?
苏婉音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天知道自打她在这儿醒来,已经多久没见过肉了!
拿肉做菜更是没有!
时间久了她都快忘了她之前还是个御厨了。
因此她满口答应,“大伯娘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指定把席面办得体体面面的,谁来了都说好!”
丁翠兰就等她这句话呢,重重一拍大腿,“诶这就对了!日子我都看好了,后天嗷!明儿你就来备菜,有啥需要的你就吱一声。”
小宝端着一个搪瓷缸过来,里面装着早上苏婉音烧开晾凉的温水,“大伯娘,您喝水。”
别看小宝在苏婉音面前活泼好动,但见了长辈些还是有些害羞,声音小小的,头都要埋进地里去。
丁翠兰接过水喝了口,慈爱地摸了摸小宝毛茸茸的头,“小宝真乖!”
又从兜里掏出一小块儿麦芽糖,“来,大伯娘给糖吃。”
小宝盯着糖想吃但又不知道该不该接,无措的眼睛看向苏婉音,似乎在问能吃吗?
苏婉音笑着点点头,“想吃就拿着吧,大伯娘又不是别人,对咱好咱以后也要孝敬她对不对?”
小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重重点头,“对!”
诶哟这两姐弟,丁翠兰虽然不在乎那点儿糖,但听了这番话心里也像熨烫过般暖暖的,将那块儿糖塞进小宝嘴里,“你们俩啊~让我看看是小宝嘴甜还是糖甜?”
小宝感受到嘴里甜滋滋的味道,满足地眼睛都眯了起来,含糊不清道:“糖、糖甜。”
“哈哈哈哈哈这孩子!”
丁翠兰又坐着与苏婉音闲话了些家常,便推辞说她三嫂子在家坐月子需要照看回去了。
送走丁翠兰,苏婉音关上门,忍不住在院子里蹦跶了两下,耶耶!
终于是踏出了第一步!
也有人找她做席面了!
还有红烧肉,现在肉都紧缺,就算是大队长家应该都买不了那么多肉,所以她不能像之前给暴君做菜那样,只挑最好的一块儿五花肉做,还要想办法去油腻,保证红烧肉吃起来肥而不腻。
现在人肚子里没油水,都爱吃肥肉,所以她不仅不能去掉五花肉的油腻,还要想办法把这菜弄得大家既吃进了油水又不会糊嗓子齁咸。
记忆中,原主妈妈确实是很会做饭,搞大锅饭那几年,就是让原主妈妈做的掌厨,一来她手艺好,二来她性子老实,不是那种往家扒拉的,不会贪队里的粮食,也因此,二婶王秀芬才会一直嫉恨他们家。
虽然大食堂没办多久,但是头两年还是很红火的,红烧肉这种大硬菜自然也是做过的。
那是一道地道的北方风味红烧肉,以咸香为主,酱香浓郁,回味中带有一丝甜味,但绝不会抢戏。
若是按照她给暴君做的那样,光是用到的香料就多达十几种,做法更是复杂到极致,但现在是肯定用不上的,她得学着返璞归真,用最原始的做法保留食材最本真的味道。
以后若是能开一家自己的饭馆了倒是可以拿那些菜打招牌。
苏婉音心里盘算着,首先这个糖色……
到了第二日,她早早就到了大队长家,一进门,先把手里包好的一小块儿布递过去,笑道:“根生叔,这是我们姐弟给小侄儿的见面礼。”
苏根生也是苏家本家人,因着早年跟着村里老秀才上过几年学堂,所以一向是村里酒席“礼部尚书”的不二人选。
他笑呵呵道:“婉音呐,你咋来今天来,还来这么早?再说了,你们小孩子家,哪用得着上礼?”
闻言苏婉音腼腆一笑:“根生叔,应当的,我们家现在我可是当家人啦,大伯娘请我来做席面呢~可不得早些?”
“哟!”苏根生挑眉,摸着自己留的胡须,“婉音出息了啊!还能做席面!可了不得!一会儿叔可得尝尝你手艺!”
显然是把她当小孩子哄呢~
苏婉音无奈,只得一会儿好好露一手,展示展示自己。
同样不信任的还有三嫂子杏花,知道婆婆请了一个有名的傻丫头来做席面后,一直生闷气,只等着娘家人上门来给她撑腰。
她娘家好歹也是镇上的,怎么都比这乡下有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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