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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水火的烙印

夜舞猛地睁开眼,墨玉般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剧烈收缩,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毒藤,死死缠绕住她的心脏——

难道...我...我也有...那种能力?!那场火...不是幻觉?!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在暗渠面对疤脸杰克的死亡威胁更让她心悸。它颠覆了她对自己、对过往、对“尹夜舞”这个身份的所有认知!身体深处,仿佛有什么被强行压抑、遗忘的东西在疯狂地冲撞着无形的牢笼,带来一阵阵隐秘的灼痛。

混乱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伸手探向颈间——那里贴身戴着一根极细的银链。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小小的硬物。

水波纹纹章。

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信物。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把它拿出来了。每一次触碰,都像揭开一道未曾愈合的伤疤,会将她拖回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拖回那个冰冷绝望的树洞...

冰冷的树洞,狭小而黑暗。洞壁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松脂清香的苔藓。外面是呼啸的风雪,夹杂着木材燃烧的噼啪声、某种令人心悸的能量爆裂声,还有...父母压抑焦急的低语。

“天啸!封印撑不了多久了!他们追来了!” 母亲月影汐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幽蓝的发丝在洞口透入的微弱火光下显得凌乱不堪,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眼眸里盛满了惊恐和决绝。她紧紧抱着才五岁的星澈。

父亲高大的身影堵在洞口,熔岩般的赤发(夜舞此刻才惊觉那记忆中的颜色如此清晰!)仿佛要燃烧起来,周身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将试图侵入的风雪和寒意都逼退。他双手结印,一个闪烁着复杂符文的半透明光罩正艰难地笼罩着小小的树洞。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神却坚毅如铁。

“别怕,影汐。孩子们会没事的。” 他快速地说着,目光扫过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夜舞和星澈,“夜舞,保护好星澈!拿着这个!” 他将一枚触手温润、带着水波般纹路的半圆形玉坠纹章塞进夜舞冰冷的小手里。

母亲月影汐也俯下身,用尽最后的温柔,冰凉的指尖拂过夜舞的脸颊,声音轻柔却带着破碎的哭腔:“月舞乖,星澈乖...拿好它...一定要拿好...等...等安全了,会有人...拿着另外一半...来找你们...带你们回家...记住,保护好自己...头发...” 她的话没能说完,外面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父亲猛地低吼一声,全身赤芒暴涨!光罩瞬间凝实!他最后看了孩子们一眼,那眼神里是夜舞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不舍、决绝、还有无尽的担忧。

“走!” 他猛地将月影汐推出树洞,自己也跟着冲了出去!

“爸爸!妈妈!” 夜舞的哭喊被封印光罩彻底隔绝。她只看到洞口最后的光影里,父亲赤红的背影和母亲幽蓝的发丝一闪而逝,随即被狂暴的能量风暴和漫天风雪吞没。

树洞剧烈摇晃,封印的光罩明灭不定,最终稳定下来,将外面毁天灭地的声音隔绝,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寒冷。父亲留下的食物和水就在旁边。他说...三天...三天后封印会解除...

三天后,他们从树洞爬出来。家...只剩下一片被大雪覆盖的、焦黑的废墟。没有那个“拿着另一半”的人。只有两具冰冷的尸体,那是——她的爸爸妈妈,他们死了,泪水无声的滑落,忍着巨大的悲伤,她和那个只有5岁的还有心脏病的小小少年,一起挖了一个大洞,先把母亲托到了洞里,等在去托父亲的时候,父亲的身体却化成了水,只楼下了一滴水珠,怎么会......这样,她的父亲为什么连身体也没了,最后她只能把那滴水珠和母亲一起埋在了那个洞里。可能是错觉为什么感觉母亲比之前矮一点——从此,她的世界只有无尽的寒冷、饥饿和恐惧。他们开始了流浪...直到...

夜舞猛地攥紧了掌心的纹章,冰凉的玉石棱角深深硌进皮肉,带来一丝痛楚,才勉强将她从窒息般的回忆中拉回现实。泪水早已无声地爬满了冰冷的面颊,又被她狠狠擦去。

她低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第一次如此仔细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勇气,审视着这枚伴随她颠沛流离、承载着巨大悲伤的纹章。

水滴状的半圆,边缘流畅。正面是熟悉的、层层叠叠如同真实水波荡漾的纹路,触手温润。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印记。

她的指尖颤抖着,翻到纹章的背面。

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在光滑的玉石背面,靠近弧线边缘的地方,被人用极其精细、近乎微雕的技艺,刻着一个字——

火。

一个微小,却无比清晰、无比刺目的“火”字!

水波纹章...背面...刻着“火”?

夜舞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汇聚、碰撞!

火璃月的暗焰红发!与她自己在染发剂下深藏的红发...

火小萤发根深处隐藏的暗红!

炎灵薇的淡红!

父亲记忆中偶尔流露的赤红!

废弃厂房那场焚尽一切、源自自身的烈焰!

还有母亲留给她的,刻着“火”字的水波纹章!

火...火...火!

一个名字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炸开——火家?炎家?

难道...她死死攥着那枚小小的纹章,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难道我...我根本不是姓尹?我姓...炎?或者...火?会是那个后继无人的炎家?还是火家...?

“夜舞!夜舞!快过来!面包烤好啦!可香了!”

月尘心元气十足、带着浓浓食物香气的声音,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骤然打破了夜舞脑海中翻江倒海的风暴。

她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转过身。宿舍里弥漫着一股诱人的、暖融融的甜香。炎灵薇不知从哪里搬出来一个小巧的、银白色的便携式烤面包机(22世纪校园宿舍的标配小家电之一),正小心翼翼地夹出几片烤得金黄酥脆、散发着热气的吐司面包。

“快尝尝!我加了枫糖浆和坚果碎!”炎灵薇脸上洋溢着单纯的快乐,将一片香气四溢的面包递给还在小口啃玫瑰酥的火小萤,“小萤,这个也给你!”

火小萤受宠若惊地接过,小声道谢,灰褐色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月尘心则端着一片涂满黄油、滋滋作响的面包,兴冲冲地跑到夜舞面前,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喏!你的!别老站在窗边吹冷风啦!快来吃点热的!我跟你说,灵薇烤面包的手艺可绝了,吃了保证心情变好!”

温暖的面包带着烫人的温度,瞬间灼痛了夜舞冰冷僵硬的指尖。那浓郁的麦香和甜腻的枫糖味霸道地钻入鼻腔,将血腥、焦糊和绝望的回忆暂时驱散。

夜舞低头,看着手中这片金黄酥脆、散发着人间烟火气的面包,又抬眼看了看月尘心充满活力的笑脸、炎灵薇期待的眼神,以及火小萤怯怯却带着一丝暖意的目光。

她攥着水波纹章(背面那个“火”字仿佛在发烫)的手,悄然滑入校服口袋深处。翻腾的心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平凡的温暖强行按捺下去,只留下更深的迷茫和一丝尖锐的探究欲。

“嗯。”她极其低哑地应了一声,声音干涩。然后,在月尘心满意的注视下,她低头,咬了一口手中的面包。

甜。暖。带着谷物朴实的香气。

与她冰冷黑暗的内心世界,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宿舍墙上的嵌入式屏幕自动亮起,播放着紧急校园通知。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全体师生请注意!全体师生请注意!即刻起,校园进入一级警戒状态。所有非相关人员请勿靠近星穹殿及周边区域。重复,即刻起……”

通知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校园广播里传来的、无法抑制的骚动和惊呼!

“天啊!快看外面!”

“是...是仲裁者家族的飞梭!还有十族的徽记!”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毫无预兆?”

“十族族长齐聚?连龙擎霄大人都来了?!”

“肯定出大事了!蓝星要完蛋了吗?”

月尘心冲到窗边,淡蓝发丝因激动而飘动:“我的天!夜舞!灵薇!小萤!快来看!星穹殿那边!好多...好多大佬!还有他们的继承人!”

夜舞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从深沉的思绪中强行拉回。她墨玉般的瞳孔恢复冰冷,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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