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紫云密密麻麻爬满了整片天空,竹林簌簌作响。
眼前的宅邸不大不小,正中间的庭院四四方方,最中央有一大圆状黑石。
“喂——有没有人啊?”
唐愿踱着步子,双臂朝右一用力,这黑石才翻个面,得以以真面目示人,里面原来内藏乾坤,静静的溪水上方还有一片轻薄的小石,上头坐着一位女子,她懒靠琵琶,长发及腰,正用纤纤指拨琴弦,旁边净是郁郁葱葱的奇花异草,足以见得这家房主的用心。
唐愿捋捋袖子,揩去上面的灰尘,看见内里布景的四角好像缺了点什么的样子。
庄祈袋中的多宝石震颤的愈发强烈,再迟个几秒,也拿不准会不会把衣裳撑出个窟窿出来。
唐愿看也不看,除了那一张大手,身子骨可是一点都不带动的,那意思明确——让我看看,忘了某人看不见的事实,庄祈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意思也明确——不给。
没错他看见微弱的黑烟不可抑制的散发出来,还粘带绵密的花香,从进门的那刻,他就发现了,整座房早已被不知名的黑气包裹,而源头的恐怕就是它了,庄祈眼睛不眨的紧盯着女子。
要不是给了护身符,可能真的是有命来没命回了。
“少来。”唐愿胳膊夹着人家的脑袋,两手指一夹顺手摸到了三块光滑圆润的小石块。
加上我这一块, “哦?”——不偏不倚,像是量身定做似的,嵌在这里居然刚刚好。
就那一瞬,女子的不满争抢着灌进了耳朵,“呀——!” ,然后眼看着石像出现了裂痕,歪歪斜斜的从脸上劈开,庄祈看见他的脸色不太对劲,就说让你不要动来着。
“哥?” 可这明明是罗曼槐的脸,声音却明明白白是尖尖,唐尖尖的。
你怎么在这?老头呢?她头一次正儿八经的喊了一句哥,可这回却不再细品,更不再逗弄了。
转眼间,以黑石为中心,两人脚下的延伸出千万条线,直逼各个角落,然后所有的黑气全部消散了,随之而来的是点点金光,春风化雨般广撒天地。
“哥,你听我说,你把它拿着,然后,快......快逃。” 语气里满是急迫,唐愿这才注意到,方才那条裂缝的旁边延伸出细小的红线,手腕那处尤为密集,溪水叮叮当当的流淌。
庄祈补充道:“应该是这株红槐花。”他从身后拿出一只肥硕圆墩的艳红的花朵,中间的小孔大口大口的吐着泡泡。
“姐姐说:‘这病并不是不可治,要我们把它拿好了。’ ”庄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本正经的说着。
声音渐渐的微弱了,石像剥落下来,沾的满手黄土,就好像很久之前就该是这样,这里才是最理所当然的结局,这副躯体完成了他的使命就该回家了。
“说什么呢!你是我妹,我不准的啊。”唐愿颤抖着声音把符纸贴了一张又一张,使劲了全身本领,黄土依然不管不顾的倾泻。
“哈哈。”罗曼槐耷拉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有一小小儿童身着白衣身影愈发清晰,牵着她缓缓前进。
他听见,他说:“娘亲,我不想这样。”
她吃了一惊,伏下身子,眼睛布满血丝,她说:“傻孩子,难道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不好吗,你不是想你爹很久了吗?”
小孩子动起来阻塞的不得了,应该是听懂了,一顿一顿的点着头:“好......好。”
唐愿将石像捧在怀里,一字一句的说:“是你,是你偷了他们的命,对吗?”
罗曼槐耸耸肩,摊开手:“谁让你多管闲事,本来没打算把你搅和进去,你们一家人啊。”又顿顿:“都是一个样子。”她眼底翻滚着喜悦,“我给过你们机会了,可惜你们不珍惜,我有什么办法,我说过......”
“可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唐愿眯起一只眼,从牙缝里挤出话,抄起一把老旧弓。
利箭射出去的瞬间,他想起来当初也是,唐尖尖最喜欢玩躲猫猫游戏,最喜欢躲在犄角旮旯的地方,自称是场上的常胜将军,可是有一次,正赶上海水涨潮,她藏在藏酒的柜子里,被人踢到了海边,自从那次,任凭天大地大,任何幽闭的空间成了她一生的禁地。
它带着记忆,铆足了力气,全力穿刺,劈开周遭空气,直取项上人头,罗曼槐扯着笑:“没用的,这里是我的地盘。”
“我没说是你。”
“娘,娘亲,我疼.......” “噗通”一下,牵着他的小儿忽然不动了,胸口却渗不出来血,他只是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的干呕着。
罗曼槐脸色大变,嘴里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儿。”
又有个声音出来说:“媳妇......是我不好,没能看住咱家儿子。”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恐怕是万金吧,曼槐姑娘,你睁眼看看,这是你从小到大见过了的家,是你未出世的孩子将要看的世界。”他摇摇头,又望望怀中冰冷的石像。
“你骗我,我知道你们都在骗我,我孩子好好的,我哀求过你们,我得了病,你们全部都像见了瘟疫一样,恨不得全部甩开我,既然这样,那谁都不要好过!” 罗曼槐大声的哭喊,空荡的眼眶里却无悲喜,没有生气。
她抱着那具借来的身体,瘫坐于地,机械而重复的遍遍抚摸着,渐渐地她也不再动了,千里万里,那是将要陷入彻底黑暗的错觉。
一圈圈粘稠的气泡吐着热气,从地面上生产出来,没了束缚,深埋于地下的老树根终于重见天日,之前的那一张张人脸也渐渐清晰起来,他看见,如巨蟒般粗张的藤蔓紧紧缠缠绕猎物,直至失去呼吸,然后一口气全部吞下,一大一小的两张脸挤压着清晰的刻下。
它好像又嗅到了活人的气息,于是张牙舞爪的奔跑过来,所踏之处,皆为平地。
“快!听我口令。”三张符纸在指尖纷飞不已,歪七扭八的符文在这时增加了前所未有的可信度。
庄祈不由得也被这热烈的气氛带动了,虽然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但他坚信自己是有用的,他搓搓手,对一切都跃跃欲试,“我准备好了!”
“好!” 唐愿闭上眼睛,嘴里快速念动一串不明何物的咒语。
庄祈热切的投去目光,大树怪紧张的挑出最为强壮的枝干,甚至默不作声多加了几条,严守前后方阵地。
“......”
“哈,等我一下。”唐愿挠挠头,怪尴尬的,主要是他确实没学几天,只要不说谁知道他是个半吊子,赶的好不如赶的巧,这几天的出勤率出奇的高。
大树怪恍然大悟,当他是什么山中猛虎,不过是一脚就能踩扁的可怜蝼蚁,他重整旗鼓,不再把面前的瘦弱小人放在眼里。
唐愿换口气,对庄祈说:“给我打点火。”
“什么。”他简直觉得自己的耳朵坏掉了,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打火,快点儿,我自己弄不来。” 唐愿还是好声好气的话,只是时间确实紧迫了。
两块石头一碰撞,硝烟味四窜,符纸的最下头开始卷了边起了火,大树怪反应时已经来不及了,不仅“头”连“手”都被大火灼烧的厉害,还是拼了命的,锁住一切他可以锁住的喉咙。
“呜!呜!”大树怪抱着头:“饶了我吧。”
彼时,他已经变得一副可爱乖巧模样,头上长了点青草,通体老树皮的颜色,肚子圆滚滚的,四肢也是圆溜溜的,只是五指部分,他还没有聪明到那种程度,不过脸嘛,它特意给自己选了长好看的脸庞,偷偷瞄了眼唐愿,又被“狠狠”瞪回去,迫不得已换回了原来的皮囊。
它把自己的肚子拍的哗啦作响,挺直了腰杆:“既然你打败了我,那么你当我师父吧。”
它理所应当的瞅瞅唐愿,两人你来我往,愣是斗了几个来回。
“咳咳。”唐愿手抵着唇,罢了说道:“既然这样,总该有个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叫大树怪。”
不好,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讲出来了。
好在大树怪不在意又或者没听到,它沉思着:“姓不行,名字可以。”
“为什么?”
“我有主人,约定好了的,没回来之前,我不能改。”大树怪插着腰说,对自己的回答十分满意。
“哦?——什么姓?”
“金。”大树怪指向刚才的漂亮房子:“诺,就是那家。”
在布满蛛网的角落,有一双眼睛正警惕的察觉着一切,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悄悄的退去。
“怎么样了?”
黑衣人几步并一步上前,在那人耳边细细索索的简单说了两句。
“滚下去,没用的东西!”
呼呼,更新噜[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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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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