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声撕裂了城市的夜幕,将“谜匣”酒吧彻底封锁。
秦决站在警戒线内,冷峻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空气中还残留着硝烟与血腥的混合气息。
他没有理会法证人员忙碌的身影,径直走到一名下属面前,声音低沉而果断:“把沈知白带走,以‘重要证人,协助调查’的名义,直接送去市三院的特护隔离病房。安排两组人,二十四小时便衣轮班,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命令下达,他转身走向物证袋,里面静静地躺着那盘从灰鼠身上搜出的录音带。
这盘看似不起眼的磁带,此刻仿佛承载着十五年的沉重时光。
回到市局的技术科,秦决亲手将磁带放入播放器。
按下播放键,期待中的对话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心烦意乱的沙沙声,如同深海的杂音,吞噬了一切秘密。
他反复倒带,快进,监听,然而结果始终如一——空白。
磁带被人用强电流洗过,干净得不留一丝痕迹。
他的心沉了下去。
这不是疏忽,这是挑衅。
秦决立刻抓起内部电话,拨通了首席音频分析师周叙的号码。
“老周,我需要你做一次深度声谱还原,就现在。”
三个小时的等待漫长如一个世纪。
当时针指向凌晨四点,周叙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秦队,你猜的没错,磁带确实被格式化了。但对方的手法不够完美,我在最底层的残留数据里,捕捉到了一段只有零点八秒的音频碎片。”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内容很短,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门没锁’。背景音非常微弱,但我用高精度滤波分离出来了,是钟楼的报时声。”
秦决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钟楼报时……那个声音,那句“门没锁”,像一把尘封已久的钥匙,瞬间撬开了他记忆中最黑暗的闸门。
十五年前,城南精神康复中心那场冲天大火,烧毁了他整个童年。
他的母亲,正是当晚值班的护士长。
这段音频,分明是母亲当年的语音工作记录!
他几乎是冲进了档案室,连夜调阅了那份早已被定性为“电路老化引发意外”的火灾案副本。
在厚厚的卷宗中,他翻到了一份字迹被刻意模糊处理过的接警记录。
上面的报警时间,比消防队记录的实际起火时间,晚了整整十七分钟!
而在通话内容的简短摘要里,一个词组被潦草地划掉,但依然可以辨认——“实验区7号门未闭合”。
十七分钟的延迟,一扇本该紧锁却敞开的门。
这不是意外,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屠杀,有人故意延缓了救援,目的就是为了灭口!
秦决的呼吸变得急促,一个全新的、可怕的推论在他脑中成型:苏辞月如此执着于这盘录音带,或许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翻案证据。
她只是想确认,当年那个为她留下一线生机的“开门人”,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他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出苏辞月的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没有说话,只有轻微而规律的摩擦声。
“你在哪?”秦决的声音沙哑。
“‘谜匣’,地下室。”苏辞月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背景里传来擦拭玻璃的细碎声响,“我在擦一面镜子,它碎了。”
秦决闭上眼,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你说得对。录音带是假的,但记忆是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轻笑,带着说不尽的悲凉与嘲弄。
与此同时,市局的审讯室内,代号“灰鼠”的男人像一尊雕塑般坐在椅子上,对面前的强光灯和录像设备视若无睹。
无论林砚如何变换讯问策略,他都只是用一种毫无波动的语调,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影子里的幽灵,终将被光吞噬。”
林砚走出审讯室,对等候在外的秦决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秦队,这个人不对劲。我查了他的背景,他曾是军情九处的心理战专家,最擅长的就是通过语言和行为暗示,诱导审讯者陷入他预设的认知陷阱。他不是疯了,他是在等,等一个能问出他想回答的那个问题的人。”
秦决的目光穿过单向玻璃,落在灰鼠那张平静到诡异的脸上。
他思索良久,最终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他没有走向审讯桌,而是径直走到墙边,“啪”的一声,关掉了所有录音录像设备。
审讯室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只剩下头顶一盏孤灯。
他拉过一张椅子,在灰鼠对面坐下,只带了一支笔和一张白纸。
“你不想要自由,”秦决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你想要的是承认。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M.S.’,那个神秘组织……里面的‘M’,是不是林默?”
灰鼠的眼神骤然间变得无比锐利,像两把淬毒的尖刀,死死地钉在秦决脸上。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那细微的肌肉颤动,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僵持时刻,秦决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医院那边的负责人,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秦队!出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惊慌失措,“沈知白的病房刚刚遭遇突发性电力中断,包括备用电源在内,所有监控和生命体征监测设备全部黑屏!持续了整整八分钟!等电力恢复的时候……病人已经不见了!”
秦决猛地站起身,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现场留下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枚……”对方迟疑了一下,“一枚青铜袖扣,掉在床头。款式很复古,和您之前发过来的嫌疑人照片上戴的一模一样。”
秦决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挂断电话,立刻下达指令:“封锁全市所有出入口,高速、车站、机场!调取医院周边五公里内所有交通探头,给我一帧一帧地查!”
命令刚下达,周叙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语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凝重和不可思议:“秦队,那个音频碎片……我发现了叠加信号!我试着把那句‘门没锁’逆向播放,再进行降频处理,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什么?”
“不是语音,是摩尔斯电码。滴滴答答的信号,解码之后……是四个英文字母。”周叙深吸一口气,“L、O、V、E。”
秦决的呼吸瞬间停滞。
“爱”……那是父亲在牺牲前,写给母亲的唯一一封情书的开头。
一个尘封了十五年的私人密码,为何会出现在一张被精心抹除的磁带里?
深夜,“谜匣”酒吧已经打烊。
厚重的木门虚掩着,秦决推门而入。
苏辞月正站在吧台后,小心翼翼地将一张泛黄的旧照片放进一个黑色的防火盒里。
照片上,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人,温柔地抱着一个浑身是伤、眼神却倔强如狼的少年。
照片背面,用墨水笔写着一行字:活下去,替我们恨。
“她是你母亲?”秦决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苏辞月摇了摇头,合上盒子,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放一件稀世珍宝。
“她是我偷换了身份的那个女孩。真正的‘Y小姐’,死在了那天晚上的大火里。”她抬起眼,破碎镜子般的眸子里映出秦决疲惫的脸,“所以,我不信法律能审判所有人。因为我见过太多的人,连名字都没能留下,就彻底消失了。”
秦决沉默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了那枚在钟楼废墟捡到的、断了一半翅膀的夜莺徽章碎片,轻轻地放在吧台上,推到她面前。
“那就让我们,成为那些名字的回声。”
窗外,持续了一整夜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一缕清冷的月光穿透云层,透过“谜匣”的彩色玻璃窗洒落进来,将吧台前站着的两个人影子拉长。
这一次,他们的影子终于不再尖锐对立,而是在微尘飞舞的光线中,缓缓交叠成一片更深的暗色。
城市另一端,市三院的中央监控室内,在经历了八分钟的死寂后,备用发电机的轰鸣声终于响起。
控制台上一排排红色的警报灯转为绿色,一块块黑掉的屏幕也开始逐一亮起。
技术人员紧张地敲击着键盘,试图恢复沈知白病房走廊的监控画面。
随着一阵电流的滋滋声,画面信号终于稳定下来,然而屏幕上呈现的景象,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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