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霜钕!你个娘炮!”谢霜好红着眼睛,额角的青筋跳动着。
“你......”谢霜钕话音未落,那颗她紧攥的夜明珠重重砸在额头上。
只见一股温热的液体潺潺从他额上流出,他茫然抬起手摸了摸额头,转眼——一片猩红糊住眼睫,黏稠得他睁不开眼......
刹那间,谢霜好将他按在地上,操起的拳头再度锤在他的脸上!
“唔......”
谢霜钕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水,“谢......谢霜好!你个下贱货!你......”
谢霜好像是发了疯一般,叫道:“你闭嘴!”
“哈......”他非但不收敛反而笑道:“我就说你不是人,怎么了?”
她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强按在地板上,狰狞道:“既然你非要说我不是人?那不如拉你一块做鬼!”
“嗯啊......”谢霜钕本就意识模糊,丝毫没有还手之力,随着窒息感一同袭来的还有后知后觉的恐惧,“谢霜好!你这个疯子!活该爸妈不爱你......”
豆大的泪珠滴在谢霜钕的脸上,谢霜好狞笑道:“是啊,我今天就掐死他们的宝贝儿子......”
——
文姨乐呵呵的招呼着谢顾雨和乔荷亭到东昇楼。
“老爷,夫人,我就说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吧!这不,好好的在东昇楼呢..
....”她一脸谄媚的对着谢顾雨和乔荷亭说道。
谢顾雨和乔荷亭皆已年逾四十,岁月在他们脸上的刻刀甚少,两人一前一后的迈进门来,民国风格的改良服装熨帖着他们的身材,面料不菲,自成一派气质。
两人听到谢霜好安好的消息,脸上却不见喜悦,只有紧绷后的轻松从容......
从容还未持续多久,却不料看到如此可怖的一幕。
“哎呀,两位祖宗,这是闹得哪一出啊啊!”文姨尖叫着,眼见谢霜钕白眼频翻,赶忙去拉谢霜好。
不料谢霜好力气极大,文姨拉了半天,好不容易她掰开一个手指头,又重新覆了上去。
“谢霜好!你放开我儿子!”乔荷亭踩着细高跟跑来,在地上发出短促的“笃笃”声。
谢霜好此刻沉浸在极度的怨恨和不平之中,完全顾不上外界......
乔荷亭推开文姨,试图掰开谢霜好的手,却仍然毫无动静,她急红了眼——
“啪!”
一声巨响在空气中回荡。
谢霜好整个人趔趄在地,脸上后知后觉的火辣起来。
四周的“嗡嗡”声如神地泽的浪潮般卷来,她张了张口,错愕的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
“谢霜好!你是不是被云浅传染了?也犯了疯病?”乔荷亭边心疼扶起谢霜钕,边骂道,明显咬重“云浅”二字,接着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
谢顾雨略有些皱眉,却并无其他反应,跟着蹲下身来安慰着大口呼吸的谢霜钕,满眼关切的看向他。
除了略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后,再未施舍一瞬多余的目光给一旁的谢霜好......
“哎呀,这这这......”文姨本被推得闪了腰,见此情形,转了转眼珠,也大喊大叫着“疼着没有啊?小祖宗?”之类的话,对着谢霜钕又是递茶又是吹风。
谢霜好嘴角渗出血迹,她捂着脸极缓的回正头,始终未眨一下眼睛。
一时间,她觉得整个房间被分为彩色和黑白两个部分,和她经常溜去闲与楼,偷看的那部黑白电视一样。
她身处黑白之中,而他们身处彩色世界;她黯淡无光不见天日,他们色彩缤纷风光无限;她孤身一人依靠甚少,他们阖家团聚其乐融融。
所有人都在关心谢霜钕,却没有一个人过来问她,至少,应该问问她,为什么要掐他?而不是把她当成一个疯子!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
她摇晃着站起身,却不忘捡起那颗夜明珠。
西月楼的灯泡还没修好,云娭毑下山采购物资去了,西月楼入夜后黑的彻骨寒......
“唔......”
这一道巴掌力道极大,牵动起了下午摔的大包,一股恶心直上了喉头,她踉跄着扶着墙出去,布鞋刚迈过门槛,谢顾雨喊着了她!
“霜好!”
谢霜好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过来,让爸爸看看你的脸......”
她的心里燃起了一小团微暖,他攥紧了手里的夜明珠,踌躇良久,还是凑了过去。
谢顾雨明显皱了一下眉,本欲检查她脸颊的手犹豫了好久也没有放下。
“爸爸......”谢霜好柔柔喊了一声,眼巴巴看着谢顾雨,他多么希望他能摸摸她的头,像关心谢霜钕那样关心她......
“嗯......我让人带些药膏给你,记住,别留疤了......”最后,谢顾雨放下了手,压根没有触碰她。
“......”
谢顾雨“温情”嘱咐完,便抱起了哭个不停的谢霜钕。
谢霜好半天没动。
“怎么还站在这里?”谢顾雨用余光瞥了一眼,语气已经染上烦躁。
她忍住胸口的酸疼,哑声道:“你们不想问我为什么要打他吗?”她指着地上抽泣的谢霜钕道。
“谢霜好!我不罚你,你就乖乖滚回你的西月楼!”乔荷亭终于忍不住爆发,“你看看你这幅样子......哪里有个女孩子样子?”她的眼神里,全是像看怪物一般的异样。
谢霜好眼神里最后一丝对父母的眷恋彻底消散,“是啊,你们不满意我......那你们为什么要生下我?”
“又为什么非得住在这个深山里?”
她忍着所有疼痛和泪水,直直看向她的这一对父母......
“可以了,你回去休息......”谢顾雨冷声道,充耳不听她的问话。
“为什么不回我的话?”她追问道。
“我说,你现在立刻回你的西月楼!”谢顾雨几乎是吼了出来!
“我记得,谢霜钕不缺上好的消肿药!他床头柜子里的第二个抽屉就有!”谢霜好不再追问,莫名冷静道,“我现在拿了药就走......”
她天天被他使唤,闭着眼睛都知道他的东西放在哪......
乔荷亭示意文姨,文姨照话果真在第二个抽里见着好几个圆圆胖胖的青花瓷罐子,随机抽出一罐,打开一开,只见膏体金黄晶莹,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桂花香。
“是了,这还是去年做的上好的膏呢......”
文姨刚准备递给谢霜好,被乔荷亭一把夺走......
“慢着,先给小钕上点......”乔荷亭道,接着伸出着无名指的指腹,抹出一大团药膏,涂在脖子处的红印上......
“疼疼疼......”谢霜钕眼珠一颗接着一颗掉哭道。
“好好,妈妈轻点。”乔荷亭眼中满是怜惜,更加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谢霜好看着这刺眼的一幕,胸口闷闷的似有一团气胀着......
终于,乔荷亭涂完药膏,文姨将抠了一大半的药膏接过,递在谢霜好手心。
谢霜好心中的执拗劲攀上,她看着手中用剩的药膏,金黄的膏体散发阵阵金桂香气,如果没记错,这是去年秋日里,候着最新冒出的那一茬桂花,专取的桂树顶梢上的一簇熬成的膏体,里面的药材都是顶好的,去年她想要一罐,眼巴巴求了大半个月也没要到......
她攥紧了膏体,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孩子,自己和三哥的待遇却天差地别......
突然,青花瓷的罐子从她手上松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发出“墩墩”的闷声。她淡淡道:“我要那里面的新的......”说完,指着那个柜子道。
乔荷亭愣了愣,明显怒道:“云浅就是这样教你的?小小年纪还讨价还价起来?”
“就是,你看她这副市侩样!”谢霜钕明显被她打服了,缩在乔荷亭身后,没好气的添着火......
“我只是想要一个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她抬眼看向乔荷亭,满是坚定,声音顿挫,“我的东西,为什么给他用?”
“说到属于,那个夜明珠还是我的呢!?”谢霜钕翻了个白眼,回道。
“说起这个?”谢霜好笑了笑,将夜明珠放在手心,来来回回颠了几下,惹得谢霜钕一阵头疼,“我想同样作为谢家的孩子......我应该和谢霜钕有一样的待遇!”
“他有的,我也要!”良久,她冷声道。
谢顾雨皱眉道:“难道还缺了你什么?”
“爸爸,我的被子太薄......西月楼太黑......衣服太旧太小......吃食经常不够......”谢霜好抽泣了一下,泪眼婆娑的翻着名为“苛待”的旧账,看似眼睛红红的,淌着清泪,音色却冷得出奇。
“等等!”谢顾雨打断,骤然看向乔荷亭,“她说的可是真的?”
乔荷亭愣了片刻,道:“你这是在问我?”
“不问你难道还问我?”
“这可是你们谢家的命根子!你都不管,难道还指望我?”她微微转身,似乎被丈夫的一声吼叫给惊到,不再抬头。
谢顾雨顿觉后背一凉,难得对她起了愠色,却又压低了声音,道:“你简直心大!”他对谢霜好确实漠视,以为她穿得不成体统只是因为云浅敷衍了事......却不曾想......乔荷亭也不管不顾自己的女儿......
谢霜好圆溜溜的眼睛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悻悻盯着她的谢霜钕,惴惴不安的乔荷亭,以及......忐忑愠怒着的谢顾雨......
虽然她并不清楚她在他们心里的定位,但她知道——他们并不爱她但又不允许她有任何差错。
谢顾雨亲自拿出抽屉里的药膏,沉声道:“好好,过来,爸爸给你上药。”没有丝毫感情,只有例行公事的漠然。
“不用了......我自己来......”谢霜好接过药膏,扭头就往外走!
走到一半,举着手里的夜明珠,回头道:“等什么时候我说的那些东西都到位了,这个东西我就还给三哥!”
“你!”乔荷亭猛地站起来,拍桌道:“你还蹬鼻子上脸!你的意思是,不给你安排你就继续砸你哥吗?”
“妈妈,你错怪我了,我只是提醒一下......”谢霜好眨着大眼睛微笑着,转身走入夜幕中。
留下哑口无言的两夫妻和捂着头瑟瑟发抖的谢霜钕......
是夜,倒春寒来临,卷起的寒风呼啸刮遍谢宅,东昇楼的一场闹剧被这场春寒缓缓掩盖,谢霜钕裹好纱布爬进温暖的被子......骂骂咧咧的睡去......
由东至西,同风不同境遇,谢霜好一手拿着夜明珠照明,一手转着井边辘轳的摇柄,将水摇上......井水带着地温,温度不至于刺手。
幼小的身体咬着牙将井水提到卫生间,身子向着水桶一边倾斜的厉害,放桶的瞬间,水花四泼来,淋湿了裙角......
她用力撕开裙上的轻纱,借以兜住夜明珠,随后卡在木门门缝的门锁上,绿色的光透过网纱覆在她婴儿肥的脸上,汇成大网笼罩着她清洗的动作,这水用手掬着倒还暖和,泼在身上却是冷的战战兢兢......
一番清洗后,谢霜好换了一身带了些薄绒蓝布长裙,身上渐渐发热......
自制的碧绿灯悬挂在梳妆台,一片幽绿照亮她红肿的脸,除此之外的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即使绿光照耀,也依稀能见那白皙肤底下的粉红,恰若桃花瓣......洗过的黑发散成几缕贴在额上、肩上......
但毕竟是黑夜,随着这呼啸的冷风,场面带了些森森鬼气......
后脑勺的大包在冷水沐浴后缓和了躁动的痛意,她歪着脖子想要一探究竟,脖子都快歪过九十度直角,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算了......”她挖出一坨药膏,厚厚涂在后脑勺,一股沁凉从那处传遍全身......
“嘶......”
谢霜好不由得龇牙咧嘴的轻嘶一声。
......
“嘶嘶——”
她早已噤声......
可空气里的“嘶”声不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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