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暮的呼吸渐渐平稳,眼里的慌乱不在。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宋清辞。
“清辞哥,我想,你误会了。”
宋清辞微微皱眉,温暮自顾自地说自己的。
“我承认,你前面说得没错。”温暮笑了笑,脸上带着些许自嘲,“我这人就是矛盾、胆小,还挺拧巴。
“脑子也不算聪明,高中拼死拼活三年才年勉强考上A大。”
“很讨厌跑步。但有时候,压力大得快要窒息,好像只有跑步时的急促呼吸才能证明我活着。”
“从小到大,我都是家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懂事、上进、乖巧、守规矩。我拼尽全力来维护着这个形象,不敢做出一丝一毫的逾矩行为。”
“去打拳是一时冲动,只为宣泄。我刚学,动作也很笨拙,不想让你这个老手看到,所以我才躲你。”
有理有据,坦然地揭露自己,甚至不惜贬低自己。
就是这么想自己的吗……
宋清辞的心微微泛麻,呼吸像是被什么轻轻压住了。他神情不变,目光却死死锁在温暮脸上,似是不想错过一丝波动:“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每次跑完步,离开操场时,都要回头看一眼篮球场?”
温暮最开始的慌乱已经压了下去。他不再回避,而是坦然地迎上宋清辞的目光,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我承认,你很优秀,很耀眼。高中刚入学那会儿,你的名字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优秀’的代名词。”
温暮努力扬起一抹微笑,只是这笑多少带着一些无力和自嘲:“人嘛,多少都有点慕强心理。从小我就被教导‘见贤思齐’,所以……我一直把你当成学习目标。”
“我努力想变得像你一样优秀,所以常常观察你,想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可越长大越明白,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有些差距,不是靠再拼一点、再狠一点,就能弥补的。”
说到这里,温暮又笑了,笑容变得轻飘飘的,带着一丝解脱:“所以……我慢慢就学会放下了,学会释然了。”
温暮的目光坦然,却带着某种温柔的距离感:“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那……很抱歉。可我真的,没有对你动过那方面的心思。”
大概,朋友也没得做了吧。
温暮想。
刚刚这一番话,将彼此之间的体面和遮羞布掀开的一干二净。这些日子建立起来的熟悉感大概又要清零了吧。
失去一个朋友——他们姑且算得上是朋友吧——温暮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得。
但,他不是早已做好准备了吗?
从那天故意当着宋清辞和乔森的面说“我喜欢男生”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被疏离的准备了。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宋清辞没有因此疏离他,或许是出于修养和礼貌吧。
但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也许就是现在。
说完,温暮垂下眼帘,不再看向宋清辞。
宋清辞看到温暮的表情,大概能想到他在想什么。
无奈和心疼在心里交织,想起那张苍白毫无生机的面孔,宋清辞心里叹息。
就是这样吧,什么东西都自己闷着想,什么东西都憋在心里,才会导致后来这些东西再也说不出口了。
“温暮。”宋清辞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我想你也误会了什么。”
温暮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他。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难堪,“宋清辞语气很认真,”我只是,不想再绕圈子了。”
温暮眼里闪过一丝迷惘和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清辞松开了压着温暮的手,后退一步,站得笔直而坦然,眼神沉浸,神情端正严肃,像是准备要说什么重大事情。
那双桃花眼,饱含认真,看上去就像是饱含深情,让人无端产生错觉,彷佛头顶上的满天星河都在为此驻足。
温暮怔怔地看着宋清辞,不敢开口,也不敢动作。
然后,他听见宋清辞认真、郑重地说——
“温暮,我喜欢你。”
一瞬间,温暮彷佛被雷劈中,嗡地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就好像亚马逊平原上的一只蝴蝶翩翩起飞了,它只是遵循着自然规律和自己的本能,却不曾想,在德克萨斯州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龙卷风。
而温暮,就是那个龙卷风肆虐后的地带,心跳声如擂鼓,混乱又喧嚣。
宋清辞刚刚说什么?喜欢他?怎么可能?
宋清辞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们两个,门不当,户不对,实力不匹配。
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呢?
温暮不解。
“没有什么不可能。”宋清辞彷佛有读心术一般,开口打断了温暮的思绪,语气平稳又温柔,“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安静、克制,像一块无声却又微微蒙尘的璞玉,温润却不张扬。你总是吸收着别人的光,却忽略了自身的光泽。”
宋清辞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和心疼:“但温暮,璞玉是有着自己的光泽的,是可以张扬的。”
“你打拳的动作干净利落,提案周全详细,你远远比你认为的自己要好很多。”
“张扬也罢,压抑也罢,误会也罢。这些都改变不了,让我动心的眼前矛盾、鲜活、完整的你。”
宋清辞的双眼饱含真诚,温暮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他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他沉默了多久,宋清辞就等待了多久。
银河在头顶上的星空静静流转,此刻,整个世界彷佛都安静了下来,只为等他开口。
终于,温暮轻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清辞哥,我从高中知道你。从此,你的名字,就一直伴随着我。”
“但,一直以来,我都是把你当做学习目标,我只是想要成为你这样的人。”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些,却也更加清晰:“这其中,如果我有什么行为给你造成了误会,我很抱歉。”
“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按部就班地升学,按部就班地生活,做着该做的事。”
“我想,或许我们应该保持一段时间距离,冷静一下?”
委婉的拒绝。
莫名的执拗。
胆小的逃避。
宋清辞不置可否:“温暮,我尊重你的意愿,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追求你权利。”
说着,宋清辞笑了一下,略带些许自嘲,“我不会差劲到连追求你的机会,你都不愿意给吧。”
宋清辞没有等温暮开口,继续说道:“温暮,你要知道,成为的**和拥有的**,不是那么简单地就能分离开的。”[1]
“‘想要成为那个人一样的人’的强烈渴慕和‘拥有那个人’的热切渴念,这两种**常常是重叠的。”[1]
闻言,温暮心里一震,他垂了垂眸,嘴唇微抿,保持了沉默。
追求是宋清辞的权利,他无权剥夺。
更何况,宋清辞说得对。
他分不清……
[1]原话来自于上野千鹤子的《厌女》
木木一直把辞当做一个学习目标,前几年没有动过那方面的心思,或者说,动了自己也没有发现,不敢承认。
是的,他是个胆小鬼。
辞也知道,所以,辞主动出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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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14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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