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流下,呼吸逐渐变得焦灼。
熟悉的跑道,熟悉的操场,温暮的双腿逐渐变得沉重,疲惫感渐渐朝他席卷而来。
过犹不及……
脑子里闪过李老师刚刚说的话,温暮迈出去的脚步有一丝犹豫,终是停了下来。
到极限了。
温暮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汗水密布额头,顺着白皙泛红的脸颊汇聚在下巴,滴落在这片承载了他三年汗水的地方。
刺眼又熏鼻,气管似是被灼伤,呼吸起来带着隐隐的钝痛。
温暮站在原地缓神,看了眼熟悉的出口,操场的东边依旧是篮球场,篮球场上,充满活力的少年们依旧在角逐。
篮球场上向来不缺少打篮球的少年,世上从来不缺怀揣热情追逐梦想的少年。
只是,打篮球的人很多,但科比只有一个,篮球场上那个吸引温暮的卓越身影也只有一个。
怀揣着梦想的篮球少年都曾希望自己是下一个科比,但最后就会发现,有些人,你用尽力气也难以匹及。
一切都没变,一切都变了。
似是最后一眼,温暮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毫不眷恋地收回目光,朝着操场出口走去。
身上的白T已经被汗浸透了,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这感觉并不好受,但温暮却未受到分毫影响。
这感觉他尝了三年,熟悉无比,已经习惯了。
校门口的优秀毕业生展示墙上,展示着历年历届优秀的毕业生。
——左边汇聚着往届的出色学生,右边则是最新一届毕业的学生。
左边的人必定在右边待过,但是右边出现的人却不一定会出现在左侧。
一左一右,看似很近,却天差地别。
温暮看着眼前的展示墙,左边的展示墙上,宋清辞一人独占鳌头。右边的展示墙上,他位列其中。
人工作用下产出的珍珠,是永远无法追赶上天生的稀世珍宝。
过犹不及,适度而止。
温暮垂眸,掩住眼里的情绪,转身走向门口。
“走啦同学。”刚刚的门卫大爷还在值班室里。
“走了。”温暮收回看向展示墙的眼神,扬起一抹笑,笑容里掺杂着别人无法察觉的泛苦和心酸,甚至连温暮自己也无从察觉。
大爷也毫无察觉地打趣道:“你这是回来怀念那个板子啊,临走之前还念念不舍地看一眼那个板子,之前我就总看你在那。”
“最后一次了,告个别,再也不来了。”温暮脸上带着一丝洒脱的笑意,看上去像是释然了一般。
说完,便和大爷笑着告别了。
回去的路上,温度不再像来时那样灼热伤人。但即使它变得再柔和再适宜,来时流的汗也不会倒退变得干爽如初,晒的伤也不会恢复变得完好如初。
汗水只会因为持续运动变得越来越多,晒伤只会因为持续暴露而继续加重。
外界环境的变好不会对已经受到的伤害有丝毫改善。
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天,你这是用汗水洗了个澡?”乔松之看着刚刚回来,T恤快要湿透的温暮说。
“跑了个步。”温暮嘴上回着,手上收拾着要换洗的衣物。
“大下午的这么热,你去跑了个步?”乔松之一脸惊疑地看着他,“暮暮,你没事吧。”
乔松之满脸关切地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温暮之前高中学习压力大时,就经常去跑步,无论严寒酷暑。笼罩着温暮的那股压抑沉闷的气息,跑完步就能消散大半。上了大学之后,大约是没有了高考的压力,温暮状态已经好很多了。
乔松之已经很久没看见温暮这么大汗淋漓地跑步了。美好的大学生活刚刚开始,哪来的这么大压力呢?
乔松之有些担忧。
“没事,就是习惯了,想跑了。我去洗个澡。”说完,温暮就进入洗漱间去洗澡了。
热水从淋浴头里缓缓流出,浴室里的温度渐渐上升,没有排气扇的浴室在夏天变得愈发沉闷。
这样的温度,哪怕洗完澡,身上也会立刻出汗,不会变得很爽利。
宿舍条件有限,只能忍耐了。
外部环境无法改变,不能强求。无法强求,放弃就好了。
过犹不及。
跑完步,放弃,就没事了。
温暮想。
水从温暮的头上冲下,冲走了汗水与黏腻,也彷佛冲走了温暮身上无形的压力和那一声无人听到的叹息。
咚咚~
洗漱间的门被敲响了。
“暮暮。“是乔松之,”我哥有事找我,我出去一趟。
“好。”
温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可能传播介质空气变得湿热原因,温暮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闷闷的。
神经大条的乔松之没有注意到,听到温暮回话后,他便出门了。
学生会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幽怨的哀嚎。
“不是,哥!你叫我来就是来收拾卫生???”乔松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凌乱的屋子和两张满是尘土的桌子。
“你未来的办公桌,你不收拾,谁收拾。”乔森看着他淡淡地开口。
乔松之哽了一下,随及指了指另一张桌子:“那这个呢!我一个人也就只占一个桌子而已!”
“那是温暮的。”乔森看着他说。
乔松之:……
乔松之:“行吧,既然是暮暮的,我就一起收拾了。”
“那另外两张桌子是……”
“我和你哥的。”
乔松之还没问完,宋清辞就告诉了他这个残酷的答案。
乔松之表示心累。
他是逃不出这俩人的魔爪了吗?
“知足吧你,这屋子本来就是会长办公室,为了让你们方便,我和你清辞哥才在办公室腾出来了两个位置,别人想要还没有呢。”乔森坐在位置上一边说,一边看着前面擦桌子的乔松之。
这屋子本来只有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两个座位。乔森和宋清辞今天面完试,就回来在办公室里腾出来两个位置。面试了一天,两个人都头昏脑涨的,收拾完这一摊就没精力去搬桌椅了,这才叫乔松之过来帮忙。
“你也可以叫温暮一起过来帮忙。”宋清辞坐在自己桌子前,收拾着桌上的东西,神色如常,就像是顺嘴提了一句建议。
乔松之摇了摇头,“算了吧,暮暮刚跑步回来在洗澡,还是别折腾了,不然澡白洗了。”
——温暮,你喜欢跑步吗?
——不喜欢。
宋清辞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神色不显,继续问乔松之:“他经常跑步?”
“还好吧。”乔松之说。
“高中时他好像经常去操场。”宋清辞不动声色地开口设陷阱套话。
“哦,大概是高中压力大吧,他就经常自己去操场跑跑步,缓解一下压力。”乔松之无知无觉地把温暮给卖了。
温暮在说谎。
宋清辞确信自己没有记错——高中篮球场看到的人就是温暮,但是温暮却说自己很少去操场,自己不喜欢跑步。
不喜欢……不代表不去做。
宋清辞当时默不作声,对方既然不想说,他继续问也不会得出什么答案。
总能探究个明白的,所以下午宋清辞就趁机把乔松之叫过来了。
乔松之的话让宋清辞更加确定,温暮的确是在刻意隐瞒。
温暮为什么要隐瞒?
宋清辞眼里闪过思考:刻意的隐瞒、吃饭时的沉默……
突然又想到了乔松之刚刚说的话,看着眼前过来擦第二张桌子的乔松之,继续开口问道:“你们一个宿舍?”
“对。”乔松之埋头擦着温暮的桌子。
“不同系的,你们还能分到一起?”宋清辞接着问。
“我们两个找辅导员调的。我那个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我们两个找辅导员磨了磨,然后就把暮暮调过来了,也免得暮暮在别的宿舍受欺负。”乔松之说。
空宿舍。
宋清辞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就收回了放在乔松之身上的眼神,垂了垂眼,整理着自己的办公桌。
办公室里,四张桌子,两行两列,整整齐齐,宋清辞前面摆的正是温暮的桌子,就在正前方。
乔森兄弟俩的座位在右半部分。坐在旁边的乔森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桌子,不动声色地将那边发生的一切收入眼里。
等自家傻弟弟乔松之同学任劳任怨、发光发热地劳动完走后,乔森才开口说话。
“怎么?今天搞这么一出目的何在?”乔森转过身,看着坐在左边办公桌前的宋清辞。
“上午那边面着试,你给我发信息,让我中午攒局去吃火锅。然后又找借口两个人先溜走,现在又来套我弟弟的话,还把人家小孩儿的办公桌摆你正前方。”
“配合你演出的我现在也应该知道一个答案吧。”
乔森说完,看着宋清辞,静静地等着他回答。
只见宋清辞像是没听到一般,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啧。”乔森脸上带着一丝嘲讽,“怎么,中午给你俩创造的独处时间没套出话来,下午还要想方设法地在我弟这里套话?”
宋清辞手上不停,完全没有要理的意思。
乔森早习惯了他这幅样子,丝毫不在意他这个态度。宋清辞越不说话,乔森越觉得自己大概率猜中了。
乔森换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继续悠哉悠哉地说:“那天去食堂路上,听到人小孩儿说喜欢男人,你心里不会就泛心思了吧。”
别人不知道宋清辞性取向,乔森这个自小和他一起长的可是一清二楚。
宋清辞这家伙,取向男,爱好男,18岁成人礼后就和家人出了柜,坦了白。
实不相瞒,乔森从第一次见面宋清辞问温暮人家名字是哪两个字时就有点儿怀疑宋清辞居心不良了。
毕竟宋大少爷,面上不显,一副平易近人的好好学长样子,但那只是从小的就训练的良好教养的体现。实际上,出身宋家的宋清辞骨子里多少还是有些傲劲和清高的。
因为不值得花费精力去计较,去社交,所以显得格外好说话,好接触。但实际上,只是因为不在乎,不在意。
他们这个阶层,很难融入别人,自成一圈。
所以,乔森看着宋清辞这一系列操作,真的很难不怀疑他别有用心。毕竟二十年来,没见过宋清辞这么主动探寻一个人。
好奇心是兴趣的始然,兴趣是一切开始的源头。
更何况,温暮长得眉清目秀,颇有几分文雅之气,性格,更是和宋清辞那位祖父很像。
乔森很难不怀疑。
乔森说完,宋清辞刚好整理完面前的资料,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看着乔森说:“我泛什么心思。”
乔森:“谁知道呢?毕竟谁起谁知道。”
宋清辞笑了,不屑嘲讽的意味十足。
乔森:……
乔森:“诶,宋清辞,你别逼我打你啊!你再这样会失去我的。”
“我只是有些好奇,想弄清楚一些问题。”乔森相信是自己的威胁让宋清辞对即将失去自己产生了紧张感,才忍不住开口说话,而不是因为宋清辞被自己磨叨地烦了。
“嗯?”乔森疑惑,“什么问题?”
宋清辞耸耸肩,“我也想知道是什么问题。”
乔森看他这幅样子不想作假,心下好奇:“嗯?还有你宋大少不知道的问题,不应该啊。”
“你都说我不知道了。”宋清辞说着站起身来,看样子准备走人。
“你去哪?”乔森问。
“回家。”宋清辞说。
“?你不是刚从家里回来。”
“老爷子发了命令,这几天没事都必须要回家。”宋清辞说。
“人上了年纪,难免的。我家老爷子也是,一段时间不见人,就一直念叨,想人。”乔森也起身,收拾着东西打算和宋清辞一起走。
“算算时间,学校这边忙完,手续办好之后,就要去公司了。这一去,就更忙了。”乔森锁上办公室的门,和宋清辞一起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趁现在还不算很忙,能多回去陪陪老爷子就多陪陪吧。”乔森说着拍了拍宋清辞的肩。
是啊,能陪陪多陪陪吧。
宋清辞心里算着:宋老爷子和乔老爷子,两位老战友都已经八十了,都已耄耋之年。算下来,人生已经倒计时了。
英雄迟暮啊。
“你去哪?”宋清辞问身边的乔森。
“BUS。这么久不去了,看一下情况,顺便放松一下,慰问一下我们的林大经理人。”
BUS,是他们两个刚上大学时一起合资开的酒吧,宋清辞主要负责幕后,乔森负责主前,如今也算是风生水起,经营得不错。
宋清辞微微皱了一下眉,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他倒是忘了这回事。
“回头叫上林常安,我们三个一起商议一下,把酒吧的管理经营事项都交给他。”
林常安,林大经理人,是两年前宋清辞和乔森去BUS时看到的一个侍应生,具有出色的应对能力和处理问题的灵活,目前酒吧里许多事项都是交给他来负责。
“我也正有此意,这次去也是打算问问他的看法。”乔森应道。
宋清辞和乔森事务繁重,无法频繁出现在酒吧亲自打理。而事实证明,林常安很适合做这个代理人。
话音刚落,宋清辞家的司机便到了,宋清辞淡淡地开口和乔森道别:“回见。”
“拜拜。”
两人各上各车,各自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宋清辞的归途会经过A大附中。他靠在车窗边,看着那座熟悉的校园逐渐映入眼帘,又一点点被甩在身后,慢慢变小,直至消失成一个不起眼的点。
他家母上吴女士曾说,他哪哪都好,就是有点冷心冷肺。看似有情,实则最无情。
如今想来,怪不得说知子莫若母,吴女士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他曾在这里的篮球场上挥洒过无数汗水,也曾热血澎湃地奔跑跳跃,结交过三两朋友。而毕业之后,无数次路过这所母校,他却鲜少回头看一眼,更遑论怀念。
他见过很多人,一场宴会下来能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他总是漫不经心地记下那些“或许有用”的人属于哪一方,做着精明的社交计算。
而对于像温暮这样的其他人,他知道,但也仅仅是知道,只是浅浅地放在大脑皮层表面,不刻意回想,是想不起来的。
“温暮……”
宋清辞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喃喃,又像是一句没来由的叹息。
他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看向前方,那座熟悉的家渐渐逼近,灯火通明,沉静矗立。
黑暗中,光亮依旧,彷佛从未改变。
宋清辞到家时,已经将近晚上七点半。
一进门,他就看见客厅里坐满了人。
“伯父,伯母你们来了。”宋清辞十分熟练地一一打着招呼。
“诶!清辞回来了啊。”大伯母笑着站起身,语气亲切。
“嗯。”宋清辞点头应了,神色温和。
宋清辞的母上,吴女士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催促道:“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你们先吃就好。”宋清辞脸上带着些不认同,“爷爷年纪大了,不适合这么晚吃饭。”
吴女士笑着接话,“我也是这么说的,说你就快到了,别等你了——可你爷爷,还有你大伯他们,非得等,说一家人吃饭得齐。”
“咳,说什么呢!”沙发正中的宋老爷子颇有威严地咳了一声,吸引着这边儿的注意力,“我还没老到那种地步呢,这么一时半会儿的有什么事儿。要是真心疼你爷爷我,下次就早点回来。”
“我的错。”宋清辞从善如流地哄着老爷子,“下次我一定早点回来。”
“行了行了,赶紧洗手去,准备吃饭了。”宋父催促着他,然后转头朝宋老爷子和宋大伯一行人招呼,“爸,哥,嫂子,咱们过去坐吧,菜都上齐了。”
“我也去洗个手。”周谨行站起来,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宋清辞身旁,一同朝着一楼的洗手间走去。
“有事?”宋清辞开口问道,没事周谨行才不会和他一起来洗手间,小学生行为。
“后天打拳,去不去?”周谨行一边打开水龙头洗手,一边语气平稳地问道。
“嗯?”宋清辞站在他身后,眉梢微挑,“谁惹你了?”
年少时,他和周谨行看过不少场地下拳场比赛,血腥刺激。看得多了,难免手痒,周谨行入伍前,两人去拳场也打过不少次,正规的,不正规的,都有。周谨行入伍后,除特殊情况,两人很少去打拳了。
特殊情况指两人心情不爽,需要发泄的情况。
“呵。”水声掺杂着冷笑声,周谨行冷冷地开口,“一只自以为是狐狸的兔子。”
“你的酒吧,监管力度有点低。”周谨行说着,擦着手,侧过身,靠在一边的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宋清辞洗手。
宋清辞挑挑眉,他想起来了,周谨行在BUS被一个不知名客人给阴了,差点被财色两空。
“不如说周上校的警惕度有点儿低。”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啧。”周谨行皱了皱眉,“去不去?”
“去。”宋清辞收回手,抽纸擦干,语调依旧不温不火,但决定得十分干脆利落,“当然去。”
宋清辞算了算,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打过了。
如果这次不去,宋清辞想了想,以后好像没什么机会了。
他转过身,看着周谨行,眼中波澜不兴,“都安排好了?”
周谨行点点头:“一个退伍战友新开的俱乐部,场子已经让他预留出来了,陪练也安排好了。”
宋清辞点点头,没什么意见。毕竟这只是一件和以前一样,稀疏平常的小事。
回到餐厅里,宋老爷子坐在主位,一家人整整齐齐,时不时低声交谈两句,气氛和谐温馨。
“今年小叔的大寿依旧摆在云栖?”宋清辞的大伯,周谨行的父亲,周崇实开口问向宋老爷子。
一个月后,就是宋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了,该提上日程规划了。
老爷子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八十了,大哥走时也是八十岁。”
饭桌一时安静了下来,周崇实的神情也染上了几分回忆:“小叔您会长命百岁的。”
宋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神色依旧有些凄然。
人老了,难免开始怀念过去,怀念故人了。
桌上的人都知道,宋老爷子是想他的长辈家人了 。
“父亲在天之灵看着,也不希望小叔您一直挂念着他。”周崇实劝慰道。
宋老爷子笑了笑,沉默了一下说:“今年回老宅吧。”
桌上的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宋家的老宅,从宋清辞太爷爷们——宋先生和周先生去世后,便很少回去了。那座房子对家人来说,是回忆的聚集地;对外人来说,是宋家权威的象征。
“谨行也回来了,清辞也要毕业了。一家人,难得整整齐齐,该回老宅看看,团聚了。许久不热闹了,这次就热闹一下吧。”宋老爷子发话。
周崇实和宋父对了个眼神,彼此都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宋家年轻一代,是时候被推上台前了。
周谨行看了一眼宋清辞——没什么反应,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仿佛早知道一般。
“谨行和清辞,如果有想邀请的人,也可以邀请来。”宋老爷子看向两人,“没有的话,趁此机会也可以多认识认识。”
宋清辞终于有反应了,他停下筷子,和周谨行对视一眼,很显然两人都听出宋爷爷的意思了。
宋老爷子将俩人的动作收入眼底,“不是催婚的意思,只是若有在意的人,可以先带回来让我看看,我怕等不及看到你们成家。”
宋清辞听言垂眸,“不会的,能看到。”
起码这次能看到。
宋老爷子不置可否,只当宋清辞安慰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