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空气凝固,出风口的风声突显。
弥纪庭的眼镜片在流动的夜色里变得更加冷硬。
看他这副反应,苏晚有点后怕,抿住唇从包包里拿出手机。
短视频平台像被窃听,接连给她推送了七夕情人节的恩爱段子。
被她烦躁地划掉。
她又转去朋友圈,全是玫瑰,礼物,烛光晚餐,亲密合影。
好像全世界都在提醒她,她这个已婚女人的七夕情人节过得多么荒谬。
“人家好疼疼,需要哥哥亲亲!”
“……”
苏晚手忙脚乱,赶紧关掉。
无名火混着智齿的痛,她一下按住关机键,等屏幕彻底变黑,把手机砸进包里。
咚的一声。
出奇的安静中,她的智齿痛得更清晰,像有一把小锤不停敲打。
她想起医生的提醒,说如果她疼得厉害可以再吃一次止疼药。
她拉过包包,摸索药袋却没找到,大概忘在了医院输液室。
“弥纪庭,你是不是忘了拿我的药?”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指责,但因为混杂着她真实的疼痛,更像是一种暧昧的撒娇。
弥纪庭什么也没说,直接在下个路口调头。
他把车停在24小时药店旁,之前的药去哪儿了,这已经不重要。
“稍等,我去买。”
“我和你一起去!”
牙痛凶猛,苏晚等不及,推门跟着下了车。
夏夜闷热,加剧了她的牙痛。
苏晚追着弥纪庭的步子,药店里安静得很,只有值班店员和一位挑感冒药的老先生。
“晚上好,需要什么?”
女店员热情招呼。
苏晚皱眉,牙疼让她的语速很快。
“要效果好的。”
“……”
她语焉不详,女店员目光在她和旁边的男人之间转了转,似乎努力想认出弥纪庭是谁。
苏晚忙回头看弥纪庭,手指在脸上圈了圈,提醒他没戴口罩。
弥纪庭默契理解,拿出口罩戴好,把大半张脸藏起来,只露一双眼睛挡在冰冷的眼镜片后,对那女店员说。
“我们真的有点急,你可不可以快一点?”
女店员皱眉片刻,露出了然的笑,从柜台下摸了一个小方盒。
“效果好的?是这种吗?超薄贴合,绝对不影响感觉。今晚过节,存货都不多了。”
苏晚拉过她的手看了看,血液轰然冲上了脸,拿出来的是一盒XXX。
她尴尬到无地自容,扭头瞪了旁边无事人般的弥纪庭一眼,跑着逃了出去。
玻璃门被推得直晃。
弥纪庭面色未变,对愕然的店员冷静解释,“买一盒布洛芬缓释胶囊,谢谢。”
付款,拿药,顺手多带了几瓶水,他步伐平稳地走出药店。
苏晚靠在车边生闷气,用手对着又肿又烫的脸不停扇着风。
“吃药。”
弥纪庭拧开瓶盖,递来了止疼药和水。
“我现在好热,不想吃!”
挥手间,水瓶打翻了,凉水有一大半泼在弥纪庭的西裤上。
深色水渍迅速晕开,位置相当尴尬。
苏晚回过神,回副驾驶拿来包包,抽出纸巾,弯腰帮他擦。
“对不起,我不是……”
纸巾触及,食指不经意碰到结实的大退肌理,甚至……更不该碰的。
苏晚缩回了指尖,心跳很乱。
站起身正要逃离现场,她的胳膊被弥纪庭一把握住。
今天见识过他拉Sunny的手劲,苏晚这会更知道了,只要弥纪庭想拉住她,她是挣不掉的。
“牙还疼吗?”
弥纪庭声音低哑,目光锁住了她。
苏晚的脑子一团乱,理不清地摇了头,又觉得应该诚实对待牙疼这件事,她点了点头。
“……还疼。”
弥纪庭没说话。
他的目光从她泛着水光的眼睛移开,掠过她轻颤的睫毛,慢慢停在了她因疼痛而咬紧的唇上。
数秒过去,他不知想到什么,视线停留着,周围的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苏晚屏着呼吸,看他一眼,试着挣扎了一下,想把她的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
“我说我的牙还—疼—,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但是他并没有松开她的手。
苏晚一下子摸不准他的想法,到九月,他们就一起生活满一年了,看似天天共处,她也曾经以为,她对他暗恋过八年,多少算得上有些了解。
可在某些关键时刻,她必须如实面对,许多时候她都摸不透他。
比如此刻。
苏晚心虚不已,琢磨着弥纪庭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平时看她的时候,眼神坦荡,绝不会这么幽暗,像深不见底的星空,还有点、有点像她看过的某部爱情电影的场景。
对,男主角在吻女主角之前,就喜欢用这种特幽暗的眼神,盯着女主角看。
那弥纪庭现在……
绝不可能。
弥纪庭的脑子里就没有“接吻”这一环,如果不是,为什么两人共处快一年他也没动过她?
“先把药吃了,等药起效就不疼了。”
弥纪庭的手松开了,从购物袋子里又拿了一瓶水,拧开递给她。
苏晚吃下了止疼药,有点失望,也感到筋疲力尽。
回家的后半程,她靠在车窗假寐,止疼药和情绪起伏却让她迷糊睡着了过去。
她还做了一个短暂、混乱的梦,梦里,弥纪庭俯身靠近着她。
他摘了眼镜,用那张八风不动、斯文禁欲的脸,不断逼近她。
最后用他微凉的指,抬高了她的下巴。
像是要直接吻下来。
苏晚甚至能想像出他唇瓣即将落下的柔软……
“弥纪庭!”
她猛地惊醒,捂住了嘴。
一睁眼,弥纪庭竟真的俯在她的面前。
距离极近,眼镜链因她刚才挥打的动作轻晃着,拍在她自己的脸上。
他呼吸中的淡烟味,清晰可闻。
事实上,他的车里总是弥漫着清冽又带烟草的气息。
苏晚醒了,眼下这一刻美好的氛围,只是她自己的幻想,是假的。
她很有点窘迫,手肘往后撑着,紧贴着椅背,瞪着近在咫尺的弥纪庭。
“你、你在干什么?”
“到家了。怎么你做噩梦还喊我的名字?是我在你梦里追杀你了?”
弥纪庭说着难得地笑了一声,声音却是一贯的平稳无波。
说完,他先行下了车。
刚刚梦里的某种触感,令苏晚挥之不去。
她独自在车里缓了缓神,抓上药袋子出去。
夜风簌簌,四下漆黑,苏晚快跑着追上弥纪庭,跟他一起走进玄关。
弥纪庭从柜子里拿出两双拖鞋,一双深灰色是他自己的,另一双没拆封是新的。
他把那双新的放在苏晚跟前。
苏晚看着鞋,想起上次她和弥纪庭提过,不喜欢原本那双土灰色的,但她自己一直忘了买更喜欢的款式。
没想到弥纪庭已经帮她买好,挑的还是她喜欢的动漫联名。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这个动漫?
她喜欢皮卡丘这事只告诉过妈妈。
“你。”
弥纪庭微微诧异,“不喜欢新拖鞋?”
苏晚摇头,“喜欢的。”
“喜欢就好,我上个月在国外见过你母亲,她在疗养院还不错,是她告诉我你喜欢这个。”
苏晚鼻子酸了一下,低头扯起脚上凉鞋的带子,掩饰过去。
“我就说嘛!妈妈她,真的还好吗?”
“当然,这个我没理由骗你,对不对?”
“嗯。”
苏晚坐在椅子上继续换鞋,她今天搭配长裙的凉鞋也是堂弟妹Lina设计的,细细的绑带绕在她细细的脚踝上,穿脱都很考验耐心。
而且她的脑中现在有些魔怔的声音回响着——
“亲亲就不疼啦。”
还有车上那个梦此刻也被她回味过来,就有点好奇,弥纪庭的唇和常人一样,也是软的?
苏晚脱完左边的鞋,把右脚抬高,搭去旁边人的腿上。
她提着凉鞋绑带的一端,一点点解,口中声音轻得连自己也快听不清。
“亲一下就不牙疼了?”
弥纪庭正要起身,眼看着苏晚的小腿搭过来,压在了他腿上。
明晃晃的白,他内心不可谓毫无波澜,却没发出任何响动,只是用手碰碰自己的唇。
玄关顶灯是声控的,这时暗了下去。
一起坐着的两人却各怀心事,都没反应。
随即,弥纪庭沉吟的嗓音在玄关周围响起。
“毫无根据。”
苏晚以为是她牙痛产生了幻听,转头看着他,灯灭了,她其实什么也看不清。
弥纪庭已换好了拖鞋,神色如常地,用食指和拇指捏起她的小腿肚,放在了地毯上。
啪的一声闷响。
玄关的顶灯亮了。
弥纪庭从西裤袋里抽出那条纯黑的领带,站起了身。
好像无意识一般,他把领带缓缓缠在自己的手臂上,偏白的皮肤被他勒出了青筋。
“……”
苏晚晃晃脑袋。
睡在一起快一年,如果他是那种人,早下手了。
苏晚起身,取下衣挂上的藕色风衣,重新穿在红色长裙的外面,这才上了二楼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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