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芷脚步一转,躲到裴元嘉身后。
未曾想裴元嘉反应很快,她动的同时他也动,俩人身体贴着身体,一起往后退。
江沅芷被他压得向后弯腰,他太重,她受不住,腿脚微微打颤。
就在她要坚持不住往后倒时,身前压力消失,下一刻,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横过她后腰,腱子肉发力的瞬间她被带着扑进男人怀里。
“唔……”他胸膛很硬,撞的江沅芷心口疼。
瞧见她眉头紧皱,裴元嘉很快将她放开:“抱歉。”
他救了她,说什么抱歉,江沅芷捂着胸口急喘,语调不稳:“多谢夫君……”
各丫鬟小厮护着自己的主子,场面更加混乱。
忽然,太夫人手中的拐杖“咚咚咚”敲地三下,前厅即刻安静下来。
太夫人虽上了年纪,但一双眸子还如鹰眼般锐利,她目光扫视一圈,而后看着趴在地上的丫鬟,训斥道:“混账东西,端个茶都端不稳,来人,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丫鬟慌了,连忙跪地磕头:“太夫人饶命,太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太夫人……”
很快便有人将这丫鬟拖下去。
“一大早便不顺,真是晦气。”说话的侯府夫人秦氏,她娘家也是名门望族,只后来落寞,不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娶商贾之女。
在场的都是人精,这话说给谁听皆心知肚明。
太夫人和秦氏平日有无矛盾另说,但在对待江沅芷这个世子夫人上是站一起的,所以即便秦氏这话多有歧义她也没训斥。
江沅芷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攥成拳,且不说秦氏没有指名道姓,就算点名说了,她这个儿媳是晚辈,也不能随意顶嘴。
这便是孝道压人。
裴元嘉揽着江沅芷的手并未松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指尖碰了碰她的腰,动作很轻,碰一下又移开,再碰一下,再移开。
江沅芷姑且安慰自己他是在安抚她吧。
静了片刻,太夫人重新叫人上茶。
上茶的是老夫人院里的丫鬟,名叫秋露,她身量高挑,着一身桃红色长裙,很是喜庆,笑时眉眼弯弯,看着便让人忍不住亲近。
她端着茶水来到江沅芷面前,笑道:“少奶奶。”
江沅芷看了她一眼,伸手去端茶。
还差一节手指碰到茶杯时,江沅芷察觉到里头散发的热气,这要碰到,指定烫伤。
看来侯府对她不满极了。
既然这样,那便再来一场闹事吧。
江沅芷用指甲抵着杯沿,佯装用力过头,茶水倾洒,往对面人泼去:“呀,这茶水好烫,是谁准备的?”
此时天气还在夏末,身上衣物略薄,这一整杯滚烫的茶水淋到身上,秋露身形接连颤抖,手上的托盘也跟着颤。
江沅芷见状,佯装被烫到,将要放下的手继续挥舞两下,直接将托盘掀翻,上面的茶水也一并被掀翻。
秋露终于耐不住,“啊”了一声,手一松,托盘重重摔到地上。
太夫人的脸立刻垮下来,秦氏也忍不住咬牙切齿,侯爷裴允湛皱了皱眉,冷眼看着这一切。
敬茶这么简单的事竟出了这么多麻烦,裴元嘉眉眼已染上薄怒,他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叫来雀梅:“你去打茶水来。”
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楚。
雀梅自然知晓世子已发怒,忙退下去端茶。
裴元嘉将江沅芷揽回自己身边,盯着她的手:“伤着了吗?”
江沅芷没想到他会当着长辈们的面护她,她眼眨一下,脸颊微微泛红,唇跟着抖:“没……没有。”
没有就好。
裴元嘉心里松了口气,转而开口:“府里的人似乎忘了规矩?还是说,对我这个世子的态度变了?”
家中唯一的孩子,又这般有出息,前途无量,裴元嘉的话在侯府分量很重。
太夫人忙道:“胡说什么,哪是你的问题,许是下人们头回遇到少夫人,新鲜罢了。”
裴元嘉扯了扯嘴角:“不过是多了位主子,还不会伺候了?若不行,换一批罢。”
此话一出,太夫人和侯爷、夫人都震惊了。
秦氏本是个急性子的人,为了整治新儿媳,她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发,婚前她千叮咛万嘱咐儿子:“是娘不好,娘不会营生,生生败了侯府,娘知晓你不喜欢商贾女,你且忍忍,待她填了侯府的亏空,你再休了她。”
这种在儿子看来龌龊的事他怎么肯做?
但耐不住她使计,儿子只得点头答应。
可怎么才成婚一天,儿子态度就变了,还会护着人了?
秦氏怒不可遏,“腾”一下站起来:“ 你为她如此大动干戈,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
是说平昌侯世子冲天一怒为红颜?
还是说侯府世子夫人大摆姿态,一来便把侯府上下全换了,这不是在打长辈的脸吗?
说他们无用,被新妇拿捏。
最重要的是,侯府本就急需用钱,哪还有余钱换下人?
裴元嘉何尝不知他是在说气话,可家里人实在欺人太甚,江沅芷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且她又无过错,填了侯府的窟窿还被人欺,怎么看都不像话。
太夫人看看秦氏,又看看孙子,不急不慢开口:“元嘉,你娘是为府里着想,你也别气,下人们懈怠了,拎出来惩罚一顿便是。”
裴元嘉噤了声。
雀梅适时端来茶水,不冷不热,正好入口。
江沅芷捧了茶往太夫人那边走,她双膝微微并拢,就要跪下。
“慢着。”一道声音传出,阻止了江沅芷的动作。
众人抬眼看向声音来源,是裴元嘉,他招手叫来另一名丫鬟,吩咐道:“拿个蒲团来。”
地板坚硬,短时跪着倒没什么,可祖母和娘有心刁难,她只怕要受点苦头。
江沅芷愣了愣,没想到他如此细心。
秦氏手中的帕子都快捏破了,嗤笑道:“她又不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跪一下都不得?”
这话裴元嘉不好回,江沅芷便出声:“世子这是心疼我呢,多谢夫君。”说完,她垂下眼眸,一副娇羞做派。
秦氏更气了。
待丫鬟摆了蒲团在地上,江沅芷跪在太夫人面前,低垂着头,手捧茶杯略高过头顶:“新妇江沅芷见过祖母,祖母请喝茶。”
静侯几息,太夫人伸手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而后从手上取下镯子,套到江沅芷手上,平静地说了几句话。
大致是说她既嫁入侯府,要好好侍奉府上长辈,伺候好世子,打理好家中一切事务,世子公事繁忙,万不可叫他操心府里的事。
是客套话也好,是真心话也罢,江沅芷不想细究,温顺应下:“是,新妇谨记祖母教诲。”
镯子还带着温度,莹润透亮,是块好玉。
其实太夫人另外备了见面礼,没镯子贵重,许是见裴元嘉护着江沅芷,她不好同孙子作对,这才临时改了主意。
到公婆。
江沅芷先给公公裴允湛敬茶。
裴允湛接过,再依照礼数给了见面礼。
到秦氏,江沅芷打起十二分精神:“新妇江沅芷见过母亲,母亲请喝茶。”
秦氏对她有气,一时没伸手。
坐在一旁的裴允湛手掩唇轻轻咳了咳,秦氏侧首看了一眼丈夫,这才不情不愿地伸手接过。
终于做完了,江沅芷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下。
秦氏抿了一口茶,幽幽道:“我瞧元嘉面色不好,怎么,昨晚你同他闹了?”
婆婆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能凭空捏出个罪名,还直接推到她身上,真是……心累。
江沅芷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昨日大婚,我们不小心闹得晚了……夫君没睡好,是新妇的疏忽。”
这话说的含蓄又直白,在场长辈皆是过来人,岂会不知闹得是何事。
一时间,前厅众人闭嘴不语。
裴元嘉侧首,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心想:她惯会糊弄人。
江沅芷觉得自己没说错,昨晚世子都同她吵起来了,俩人不是闹,是什么?
至于会多想……那不能怪她。
秦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匆匆过给见面礼后便让江沅芷起身。
敬茶的事结束,还有一件事。
太夫人扫了一眼秦氏,又将目光移到江沅芷身上,笑得和蔼:“侯府向来是年轻一辈管家,元嘉是长子长孙,你便是长媳,按照规矩,侯府中馈便交到你手上。”
说到这个,秦氏也展露笑颜:“是啊,我和你父亲年纪大了,许多事力不从心,比不得年轻人,祖母更不用说,你是商贾家里出来的,对打理钱财应该得心应手,侯府交给你,我们很放心。”
放心?
你们放心,我可不放心!
江沅芷退到裴元嘉身边,咬咬唇,一脸为难模样:“新妇进门才一天便拿了中馈,这……这不好吧?
太夫人摆摆手:“都是自家人,不碍事。”
现在就说自家人了,方才怎么不说?
江沅芷心里冷笑,却抬头看向丈夫,眸含春水:“夫妇一体,我都听世子的。”
夫为妻纲,自己事事顺从世子,这应该是他们想要的吧。
太夫人和秦氏一噎,倒是小瞧了这个商贾女。
裴元嘉牙关紧闭,脸颊两侧咬痕突出,是在竭力抑制笑意,没想到她挺聪明,知道把问题推给他。
可她就不怕他和祖母、父亲母亲站一队,然后合伙拉她下水?
江沅芷内心也很忐忑,整个侯府盼她好的人恐怕只有翠微翠羽,至于世子……希望他能看在昨晚和今早她这么卖力的伺候他,他能帮自己说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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