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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云)

赖床乃是小猫咪的习性,直到阳光直射在云纤的眼皮上,让她觉得刺痛,才将她彻底唤醒。

“呜.....哈~”

云纤爬起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随后翻下床,她来到梳妆台的镜子前整理自己的面容。

“任务,任务,今天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新发现呢,啊,昨天的精灵呀~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见她~”

云纤洗漱完毕后,蹑手蹑脚的从老板娘的房间前溜过,她探头从门缝里往老板娘住的房间里看了一眼。

好在那两个烦人的小女孩现在还在睡觉,夕洺这才得以“安全”的从旅店里出去,决定在小镇里逛逛,顺便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查到那个精灵的一些线索。

她推开临时住处的木门,走进小镇的晨光中,一股鲜活,质朴的生活热浪就冲了过来。

小镇苏醒了,集市上人声鼎沸,还挂着露水的新鲜瓜果蔬菜,被整齐的码在粗木摊位上;刚出炉的黑麦面包冒着好闻的焦香;铁匠铺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几个小孩笑着闹着从云纤身边跑过,嘴里带着天真的欢笑。

一位提着菜篮的大婶从她身边经过,认出她是新来的面孔,热情的塞给她一个还温热的红薯。

“姑娘,尝尝!自家地里种的,甜得很!”大婶的笑容淳朴的没有一点杂质。

“哇~谢谢阿姨!”

云纤下意识接过,那温暖的触感透过红薯粗糙的外皮传来,瞳孔里正处于执行任务阶段还没完全放松下来的紧张,好像被这份突然的善意化开了一点。

她剥开焦脆的外皮,咬了一口,甘甜软糯的滋味在嘴里化开,这是一种特别简单,却真实能摸到的温暖,跟她正在执行的冷冰冰的任务完全不搭。

云纤乐悠悠的啃着那块红薯,跟好心的大婶道了别,随后像一抹流动的影子,悄悄的汇入吵闹的集市里。

云纤好奇的在小镇的集市中东转转,西转转,与居民一起参与进了小镇的生活里。

她听着人们聊天,那些平凡的家长里短,收成好坏,谁家孩子病了,哪家酿了新酒,她看见邻居之间很自然的互相帮忙,看见老人坐在太阳底下悠闲的眯着眼,也看见年轻的妈妈温柔的训着调皮的小孩。

这一切都真实生动。

风息镇,好像是一个充满烟火气的地方。

她享受这种被平凡温暖包裹的感觉,享受这片刻的,仿佛自己也是一个普通旅人的错觉。

就像是,回到了家乡......

云纤晃了晃脑袋,将这些思绪甩开,错觉终究是错觉,她没忘自己为什么而来。

她的目光,始终在观察,一遍又一遍扫过人群,最后,她一直等待着的人出现在她的眼中。

她的眼睛锁定了那个正在一个草药摊前轻声问价的身影,那个风息镇里唯一的一只精灵。

精灵今天换了身素净的青色长裙,长发依旧松松的挽着,她挑草药的动作专注轻柔,跟摊主说话时,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浅笑,此时的她看起来完全无害,甚至可以说是小镇一道宁静优美的风景。

要不是亲眼见了昨晚那诡异的一幕,云纤差点也要被这完美的表面给骗了。

“目标确认~”

云纤在心里对自己下了命令,所有的悠闲感瞬间收了起来。

她利用人群作掩护,紧紧的跟着那个精灵,她的猫耳精准的滤掉周围的吵闹,只抓那个精灵的声音和脚步声。

云纤猫的眼睛将精灵每个细微的动作,每次表情变化都收入眼中。

她的鼻子微微动了动,从混杂的集市气味里,分出了独属于那只精灵的那一丝,混着花草清香的,特别微弱的异常能量残留。

美丽的精灵似乎毫无察觉有一只小猫正跟着她,她买完草药,又去布庄取了些线料,在街角的面包店买了块蜂蜜蛋糕,停下来跟一位带着小孩的妇人聊了几句,温柔的摸了摸那孩子的头。

云纤一路跟随,只是发现那个精灵做的所有事情,都完全符合一个与人为善的精灵该有的样子。

不像那些惑业感染者,像是会恶狠狠会抓走小孩的,像是那种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会哈哈哈的疯笑然后摧毁路边的可怜摊位的,又或者是拉着一个人的手说什么你不嫁给我,我就把你捆到地下室当宠物的……

更不像是可以杀灭自己的族人的……

总之,云纤没怎么把蓝语薇真正当成惑业目标,要不是昨天夜里蓝语薇那不寻常的仪式,自己根本不会像个痴猫一样跟着这个精灵。

不知一路跟了多久,云纤的耐心快用光了,自己已经跟了这么久,那精灵就像个普通村姑,净做这些琐碎的小事。

不过,这时候终于算是出现了件有趣的事。

那个精灵敲响了一间房子的门,房里一个银发少女快乐的迎了出来,在她们相见后,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种说不出的开心笑容。

看来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云纤来了兴趣,借着房子旁边的草堆,慢慢靠近两人,在隐蔽的地方竖起耳朵,听她俩说话。

“夕洺,你在吗?”

“蓝语薇姐姐!”

那个叫夕洺的少女为她开了门,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开心,她小心翼翼的接过精灵手里的草药还有那包蜂蜜蛋糕,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很淡的血色,“又麻烦你了......”

“不会不会,都是顺手的事啦。”

原来那个精灵的名字叫蓝语薇。

蓝语薇笑容温柔,极其自然的伸出手,理了理银发少女有些乱的头发,动作熟练又亲昵。

“今天的药按时喝了吗?伤口还痛不痛?”

“嗯!美惠阿姨帮我熬好了,已经不痛了,还要多谢谢语薇姐姐呢。”

夕洺用力的点头,像急着要跟对方证明自己好了很多,她紫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全心全意的望着精灵。

之后两人约好了一起去花圃里,那个叫夕洺的少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而蓝语薇的眼眸中混着怜爱跟某种更深情绪的光。

躲在草垛后的云纤微微皱了皱眉,她们两人笑容纯粹又温暖,在云纤的眼中,两人是那样和谐,温暖,甚至可以说美好,完全就是一幅善良的照顾者与被照顾者之间的画面。

蓝语薇的关心细致入微,夕洺的依赖发自内心,看不出任何强迫,或是伪装的痕迹。

然而,正是这种过分的完美,让云纤心里的疑团不减反增。

以前也有过这种惑业感染者,最擅长营造看起来特别可信的善意假象来笼络目标,甚至建立很深的情感联系,把这个作为掩护来利用对方。

蓝语薇对夕洺的照顾,会不会也是这种?她接近这个天真的少女,到底是真出于善意,还是另有企图?比如...把夕洺当成某种仪式的容器或祭品?

云纤带着疑惑一路跟随,却没想到,这一路下来,几乎一整个下午都在看着两人在约会中你侬我侬的,自己像是电灯泡一样安静的在草里没趣的发光。

两人一直玩到傍晚,在夕阳完全落下之前,她们简单的聊了几句,之后两人手牵手朝着小镇东边的方向走去。

草垛后,云纤像融化了的影子一样悄悄滑了出来,她的目光最后扫过那间平凡的木屋,跟着转身,再次像一道无声的紫色疾风,远远缀上了蓝语薇她们的身影。

她们两人来到一个由树木组成的房子里,这里好像是蓝语薇的家,云纤继续趴在一个合适的观测地点继续观察着她们,期待蓝语薇露出马脚。

但接下来在那个房间里面,云纤又看了好久两人卿卿我我的画面,不禁咬牙切齿。

“这两人搞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睡眼惺忪的小猫咪,终于等到夕洺离开蓝语薇的家里,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

在目送完夕洺离开后,云纤敏锐的捕捉到蓝语薇的表情一下变得忧愁起来,她随后她拉上窗帘,隔绝了小猫咪的视线。

“嗯?猫粮给我喂饱了就不让我继续看了?”

云纤心里嘟囔着,继续靠近靠近,轻盈的爬了上那颗树屋上,用她灵敏的耳朵仔细听着房间内的声音。

蓝语薇似乎在翻着什么,里面发出翻动的声音。

时间安安静静的过去,月亮越爬越高,待小屋里的动静停止后,小屋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蓝语薇又走了出来。

然而,此时的她,与今天那个温柔叮嘱夕洺,在集市上从容买东西的精灵判若两人。

她的步子不再轻盈,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她微微低着头,浅棕色的发辫垂下来,遮盖了她大半张脸,但云纤锐利的金瞳还是捕捉到了她紧抿的嘴唇和低垂眼帘下藏不住的,浓得化不开的惆怅与哀伤。

她就带着这样复杂的神情朝那个花圃走去,那条路线是昨天的那从月影兰花园的路线。

证据,就房子在里面。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云纤的身体已经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一个垫步,屈膝,弹射。

身影如一缕紫色的轻烟,悄无声息地从虚掩的窗缝中,没入那间充满了秘密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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