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玉衡真人那略带疑惑的一瞥中凝固了。
通风管道内，苏璃和汐月的血液几乎冻结，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如铁，连最细微的呼吸都彻底停止。小猫妖似乎也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将脸死死埋在苏璃怀中，连婴儿都奇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栅栏之外，玉衡真人的目光在那片昏暗的通风口停留了大约三息。
那三息，漫长得如同三个世纪。
是发现了异常？还是仅仅出于元婴修士本能的、对任何不协调处的敏锐感知？
就在苏璃几乎要控制不住暴起拼命的冲动时，玉衡真人似乎并未察觉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缓缓收回了目光。或许在他看来，那不过是阵法运转产生的正常能量逸散，或是某只误入管道的老鼠。
“加强警戒，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示警。”他沉声对守卫头领吩咐了一句，便带着人转身朝着另一条通道走去，似乎要去查看别处。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呼——
管道内，苏璃和汐月几乎同时瘫软下来，大口地喘息，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刚才那一刻，她们真正感受到了死亡擦肩而过的冰冷。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她们依旧被困在这狭窄的管道内，外面是重兵把守的禁地入口大厅。如何出去？又如何通过那扇显然需要特殊权限才能开启的空间光门？
“不能久留...他们很快会进行更彻底的排查...”汐月压低声音，紫眸在黑暗中闪烁着焦虑的光芒。玉衡真人的出现，意味着这里的安保等级提到了最高。
苏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硬闯是绝无可能的。伪装？她们现在的杂役身份在禁地入口毫无用处。调虎离山？外面的袭击似乎已经平息，不知是失败了还是目的已达到后撤离。
还有什么办法？
她的目光落在管道四周复杂的阵法线路和能量管道上。这些管道四通八达，显然为整个禁地区域提供着能量和维持阵法运转。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汐月，”她声音沙哑地开口，“你能...感应到这些能量管道的流向吗？尤其是...通往禁地内部的？”
汐月微微一怔，瞬间明白了苏璃的想法：“你想...利用维护管道，直接潜入禁地内部？”
这太冒险了！且不说管道内情况未知，可能遍布感应阵法，就算成功进入，禁地内部必然是龙潭虎穴，她们无异于自投罗网！
“这是唯一可能避开正面守卫的方法。”苏璃眼神锐利，“外部袭击刚过，内部又经历骚乱，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主要通道和入口上，对这些维护管道的监控或许是最薄弱的时刻！而且...”
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那枚冰冷的黑色羽毛碎片：“如果线索没错，禁地内部有与这相关的东西。或许...这些能量管道中，就有输送类似能量的线路？我们可以尝试追踪！”
汐月看着那枚羽毛，又感受了一下周围管道中流淌的驳杂能量，紫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值得一试！我尽力感应！”
她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感知，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强大的主能量流，专注于寻找其中可能存在的、与黑色羽毛或月狐族力量相关的细微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守卫巡逻的脚步声清晰可闻，每一次靠近都让她们的心揪紧。
终于，汐月猛地睁开眼，指向管道深处一个方向：“那边！有一条非常隐蔽的、能量性质极其阴冷晦涩的支线！感觉...很像那片羽毛！但它似乎并非通向禁地核心，而是偏向侧翼...”
“就是它！”苏璃毫不犹豫。有方向就好过无头苍蝇！
两人开始沿着狭窄冰冷的管道，朝着汐月指引的方向艰难爬行。管道内空间逼仄，时而需要侧身甚至匍匐前进，四周是嗡嗡作响的能量流和复杂的符文线路，稍有不慎就可能触发未知的禁制。
小猫妖和婴儿被苏璃用布带牢牢绑在胸前和背后，小家伙们异常乖巧，似乎也知道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爬行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岔路口。汐月再次仔细感应，选择了能量更加阴冷的那一条。
如此反复，她们在迷宫般的维护管道网络中不断深入。周围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空气也越来越冰冷，甚至凝结出了细密的霜花。
显然，她们正在接近某个极其重要的能量节点。
终于，前方管道到了尽头，被一面冰冷的金属壁挡住，壁上有一个小小的、用于观察或检修的窗口。
苏璃小心翼翼地凑到窗口前，向外望去。
只看了一眼，她的呼吸便骤然停滞！
窗外并非想象中的通道或房间，而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
空间中央，并非什么辉煌的殿宇或宝藏，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暗红色晶体！
那晶体有数十丈高，表面并不光滑，布满了嶙峋的棱角和深邃的孔洞，内部仿佛有粘稠的、暗红色的血液在流动，散发出令人极度不适的、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恐怖能量的波动！
无数粗大的、由某种生物基质和金属混合制成的管道从四面八方连接在晶体之上，如同血管般不断抽取或输送着那暗红色的能量！而她们所在的这条管道，正是其中极其细微的一根分支！
更让苏璃头皮发麻的是，在那巨大晶体的周围，悬浮着数十个透明的培养槽！槽内浸泡着的，赫然是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妖族！其中甚至有几个，明显拥有着月狐族的特征！
它们双目紧闭，毫无意识，身体被无数细管连接，那暗红色的能量正不断注入它们体内，似乎在强行改造或抽取着什么！它们的生命力正在被那晶体贪婪地汲取、转化！
而在晶体的正上方，虚空之中，悬浮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副残缺的、巨大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黑色翼骨！
翼骨的形态，与隼那把弓的材质，以及苏璃手中那片羽毛，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放大了无数倍，并且残留着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气息！
无数暗红色的能量丝线从晶体中伸出，缠绕着那副黑色翼骨，似乎在分析、解析，甚至...试图吞噬和融合它！
巡天者的残骸！
凌天宗禁地之内，竟然隐藏着如此恐怖、如此亵渎的景象！他们不仅在用妖族进行**实验，更是在秘密研究、甚至试图掌控那种名为“巡天者”的远古恐怖造物的力量！
那片黑色羽毛的源头，竟然是这样一副被禁锢、被研究的翼骨！
那月钥呢？月钥是否也在此处？还是说，月钥的力量，也是他们试图解析和吞噬的目标之一？
巨大的震惊与愤怒如同海啸般冲击着苏璃的心神！她终于明白，月狐族的覆灭，恐怕远不止争夺资源那么简单！凌天宗所图甚大！他们试图窃取甚至掌控某种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
汐月也看到了窗外的景象，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滔天的怒火和看到同族被如此对待而产生的撕心裂肺的悲痛！紫眸中几乎要滴出血来！
就在此时——
那巨大的暗红色晶体猛地剧烈搏动了一下！发出一阵低沉如同闷雷般的轰鸣！
嗡！！！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贪婪的吸力从晶体中爆发出来！
周围培养槽中的妖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而悬浮在上方的那副黑色翼骨，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一丝丝精纯的、银黑色的能量被强行抽取出来，融入那暗红色的晶体之中！
同时，苏璃猛地感觉到，藏在怀中的那片黑色羽毛碎片变得滚烫无比，并且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要脱手飞出，被那晶体吸引过去！
“不好！”苏璃死死按住羽毛，但那股吸力竟然透过金属壁，直接作用在她的身上！仿佛要将她也拉出去，投入那恐怖的晶体之中！
不仅如此，她们所在的这条细小管道，也因为晶体突然的狂暴吸力而能量过载，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表面的符文疯狂闪烁！
“警报！七号能量支线过载！疑似异常能量干扰！”冰冷的机械提示音突然在巨大的空间内回荡！
她们暴露了！
并非被人发现，而是被这恐怖的晶体造物感应到了同源碎片的靠近！
“快走！”苏璃嘶声喊道，拉着几乎要被愤怒和悲伤冲垮理智的汐月，疯狂地向后爬去！
必须立刻离开这条管道！
身后，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怒喝声！显然，空间的异常已经引来了守卫！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而更可怕的是，那恐怖的吸力如同无形的大手，死死拖拽着她们，让她们每后退一步都艰难无比！
怀中的羽毛碎片越来越烫，震动的频率越来越高，仿佛随时要爆炸开来！
绝望，如同冰冷的沼泽，瞬间将她们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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