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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丹堂惊魂

折扇冰凉的触感抵在下颌,迫使汐月抬起那张经过伪装的、蜡黄而病恹恹的脸。赵元明那双充满纨绔子弟骄纵之气的眼睛,带着几分玩味和审视,在她脸上来回逡巡。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汐月强迫自己维持着那副怯懦惶恐、甚至带着一丝麻木的表情,瞳孔微微涣散,不敢与他对视,身体更是配合地轻微颤抖起来,仿佛被这位突然发难的内门弟子吓坏了。

苏璃站在不远处,低着头,全身肌肉紧绷到了极点,袖中的短刃几乎要滑入掌心。小猫妖更是吓得死死抱住苏璃的腿,把脸埋起来。

“赵师兄说笑了...”旁边的杂役管事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上前打圆场,“这都是刚从山下招来的粗使丫头,笨手笨脚的,哪里能有福气见过师兄您呢?怕是这几日奔波,看起来憔悴,让师兄觉得面善罢了。”

赵元明眉头依旧皱着,折扇并未放下。他似乎确实觉得眼前这女杂役有某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但具体又想不起来。那惊鸿一瞥的拍卖会上,他的注意力大多在苏璃和那妖族圣女本身,对苏璃的容貌印象更深,而汐月当时被封印压制,光芒黯淡,又经过此刻精心的伪装和气质改变,一时之间竟难以确认。

更何况,他绝想不到那个价值连城、被多方争夺的“拍品”,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自家宗门的杂役队伍里。

“是吗?”赵元明哼了一声,似乎有些扫兴,终于收回了折扇,随意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紧干活去!别挡道!”他终究没把一个低贱的杂役太放在心上。

杂役管事如蒙大赦,连忙呵斥着苏璃等人:“还不快谢谢赵师兄!赶紧滚去干活!”

苏璃和汐月暗松一口气,连忙低着头,混在队伍里,快步朝着丹堂侧院的入口走去。背后,还能听到赵元明对狗腿子们的抱怨:“...真是晦气,怎么看个杂役都觉得眼熟...肯定是上次被那个半妖贱人气的...”

危机暂时解除,但两人后背都已惊出一层冷汗。刚才那一刻,实在太过凶险!

进入丹堂侧院,一股浓郁复杂的药味扑面而来。这里面积广阔,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丹房、晾晒场、研磨坊以及处理药草的工棚。她们被带到一个巨大的工棚里,里面堆满了如同小山般的、一种叶片呈暗紫色、带着细密尖刺的奇异药草。

“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蚀骨草’的尖刺剔除干净,注意别被刺扎到,有毒!处理好的叶子放到那边的玉筐里!”一个丹堂的外门弟子不耐烦地交代完任务,便坐到一旁喝茶监督去了。

蚀骨草,毒性剧烈,常被用来炼制某些毒丹或腐蚀性的药液。处理起来需要格外小心。

苏璃和汐月混在杂役中,拿起特制的厚皮手套和小镊子,开始默默工作。她们刻意选择了最角落的位置,尽量减少存在感。

工棚内气氛沉闷,只有镊子剔除尖刺的细微声响和杂役们偶尔的咳嗽声。枯燥繁重的劳动消耗着体力,也麻痹着神经。

然而,苏璃和汐月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她们一边机械地工作,一边暗中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尤其是通往丹堂更深处的路径以及更远处那被阵法笼罩、气息森严的后山禁地方向。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突然,工棚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几名气息明显比外门弟子强悍不少、身穿淡青色核心弟子服饰的修士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面色冷峻、眼神锐利的年轻男子。

监督的外门弟子连忙起身,恭敬行礼:“林师兄!”

那林师兄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工棚内忙碌的杂役,冷声道:“奉长老令,提取三号丹房‘那个东西’实验所需的催化原液,需要两个手脚利落、胆大心细的杂役帮忙搬运器具。你,还有你,跟我来。”

他的手指随意地点向了人群中两个低着头的杂役。

正是苏璃和汐月!

两人心中猛地一沉!怎么会这么巧?!

是巧合?还是...被发现了?

不容她们多想,那外门弟子已经厉声催促:“愣着干什么!林师兄点名是你们的造化!还不快跟上!”

周围其他杂役投来或羡慕或同情的目光。能被核心弟子点名帮忙,虽然危险,但说不定能得到些赏赐。

苏璃和汐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此刻拒绝反而更引人怀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两人放下手中的工具,低着头,跟着那林师兄和几名核心弟子走出了工棚。

他们没有走向丹堂存放普通药材的仓库,而是拐进了几条守卫更加森严的走廊,越往里走,空气中的药味越发奇特,甚至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

最终,他们在一扇厚重的、由某种金属打造并铭刻着复杂封印符文的石门前停下。

林师兄取出一枚玉符,按在石门凹陷处。符文依次亮起,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郁生机与死寂**的怪异气息从门内涌出,令人作呕。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灯火通明的实验室。无数透明的琉璃器皿中浸泡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器官和组织,有些甚至还在微微跳动。复杂的导管和能量线路连接着中央几个巨大的、散发着绿光的培养槽。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实验室一侧墙壁上,固定着几个特制的金属笼子!

笼子里关着的,赫然是几只妖族!它们看起来虚弱不堪,身上插着各种导管,眼神麻木绝望,其中一只的形态,竟与汐月月狐族的特征有几分相似!

苏璃和汐月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凌天宗竟然在暗中进行如此残忍的**实验!用妖族作为实验材料!

那林师兄似乎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指向实验室角落几个散发着寒气的玉壶:“把那些原液搬过来,小心点,泄露一丝,你们顷刻化为脓血。”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苏璃和汐月强忍着内心的震惊与愤怒,低下头,走向那些玉壶。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汐月尤其能感受到同族受苦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悲恸,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就在她们抬起玉壶的瞬间——

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丹堂区域!甚至传到了这深入地下的实验室!

“敌袭?!怎么回事?”林师兄脸色一变,立刻看向墙壁上一块闪烁的水镜晶石。

晶石上显示出丹堂外部的情景:只见数道强大的攻击突然从坊市方向袭来,狠狠轰击在丹堂的防护大阵上,引发剧烈的爆炸和混乱!攻击者的身影模糊不清,但手段狠辣,显然有备而来!

“是调虎离山!保护核心数据!”林师兄瞬间判断,厉声对另外几名弟子喝道,“你们守住门口!你们两个——”他指向苏璃和汐月,“跟我来,先把原液转移到安全柜!”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一切!实验室内的弟子瞬间被外部袭击吸引,守卫出现了一丝混乱!

机会!

苏璃和汐月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就在林师兄转身走向一个内嵌式安全柜的瞬间,苏璃猛地将手中沉重的玉壶砸向旁边一个闪烁着危险能量的仪器!而汐月则用尽全部意志,调动起被封印压制的一丝微薄幻力,干扰了最近一名弟子的感知!

砰!哗啦!

玉壶碎裂,里面冰蓝色的原液飞溅而出,接触到空气瞬间化为恐怖的腐蚀性毒雾,迅速弥漫!而被砸中的仪器爆发出刺眼的电火花,引发连锁反应,整个实验室灯光疯狂闪烁,警报声更加凄厉!

“找死!”林师兄惊怒交加,反手一掌拍向苏璃,金丹期的威压瞬间爆发!

苏璃早已料到,身形猛地向侧后方暴退,同时甩出墨渊船长给的那几枚晦涩符箓中的一枚!

轰!

符箓炸开,并非攻击,而是爆发出浓稠如墨的黑雾,瞬间吞噬了整个实验室,极大程度地阻碍了神识和视线!

“走!”苏璃拉住汐月,凭着记忆朝着实验室另一个备用出口方向冲去!那是她们刚才进来时暗中记下的!

“拦住她们!”林师兄的怒吼声在黑雾中响起,伴随着法术的轰鸣和弟子的惨叫(被毒雾波及)!

混乱!极致的混乱!

毒雾、电火花、爆炸、警报、外部的袭击...所有因素叠加在一起,创造了这千载难逢的逃生窗口!

苏璃和汐月不顾一切地狂奔,撞开备用出口的门,冲入一条狭窄的应急通道!

身后传来追击的脚步声和林师兄气急败坏的咆哮:“启动内部禁制!格杀勿论!”

更多的警报声响起,通道前方和后方开始落下厚重的闸门!

“这边!”汐月紫眸一闪,指向通道墙壁一处看似毫无异常的地方。她的灵觉感知到那里能量流动有一丝微弱的不协调!

苏璃毫不犹豫,短刃灌注灵力,狠狠刺入那块墙壁!

嗤啦!

墙壁竟然被划开一道口子,后面露出的是复杂的阵法线路和管道!这里是一处维护通道的入口!

两人挤进狭窄的维护通道,拼命向前爬行!

身后闸门轰然落下,将追击者暂时挡在了后面!

但她们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凌天宗的反应速度极快,更多的守卫很快就会到来!

她们必须在被彻底瓮中捉鳖之前,找到离开丹堂甚至靠近禁地的机会!

维护通道内一片漆黑,充满了机油和能量过载的焦糊味。她们只能凭借感觉和汐月微弱的指引向前爬行。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光亮和人声。

她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光亮处,那是一个通风口的栅栏。

透过栅栏,她们看到了外面的景象——竟然是一个更加庞大、守卫更加森严的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空间波动的巨大光门!

而光门旁边的一块石碑上,赫然刻着三个古篆大字:

禁地入口!

她们阴差阳错,竟然一路逃到了后山禁地的入口大厅!

然而,大厅内此刻气氛紧张,数十名修为高深的守卫严阵以待,显然是因为外部的袭击和内部的混乱而加强了警戒。想要通过那道光门,难如登天!

就在这时,大厅另一侧的通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身穿长老服饰、面色阴沉的老者带着几名弟子快步走来,人未到,声先至:

“禁制可完好?刚才的骚动是否有波及此地?”

守卫头领连忙上前汇报:“回禀玉衡长老,禁地入口一切正常,未有异常...”

玉衡真人!拍卖会上那个道貌岸然、试图强留汐月的凌天宗长老!

苏璃和汐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玉衡真人似乎稍稍放心,但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大厅。他的目光掠过一个个角落,最后,似乎无意地...落在了苏璃和汐月藏身的那个通风口栅栏上。

他的目光,微微停顿了一下。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疑惑,掠过他的眼底。

通风管道内,苏璃和汐月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几乎停止。

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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