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温芙没有再说些什么。
凌澜吞下最后一口咖啡,“放心。你已经练习了好几个小时了,嘉宁以前从没有花过那么多时间去设计一件展品。”
就在这时,座机电话铃声响起,温芙挪开椅子,“现在谁会打电话来?”
挂壁时钟刚过七点。
她问着:“嘉宁?”
“是嘛?”凌澜搁下咖啡杯,走向座机。
随后寂静之中,温芙看见他唇动了动,是“章学彧”的口型。
她稍稍平呼出一口沉气。
章学彧也还好,他本来就打算在开始手术之前,跟松叔谈谈。
“你不打算逮捕他?”凌澜问电话对面的章学彧。
又是一阵沉默。
随着长时间的静默,凌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松叔怎么样了?”凌澜一挂断电话,温芙立刻就问道。
凌澜:“情况还好,比较乐观。上午九点安排手术,在西娅她们推他去做检查之前,章学彧陪了他十分钟。”
“章警官还不打算逮捕谁?”唐驰突然插、嘴问。
凌澜倒了第二杯咖啡,“松叔没有认出推他的那个人,那人是背后偷袭,推了他一把。不过,第一次被推的时候,松叔抓住了崖边的石块,那人就跟在后面,松叔看到了隐约一点轮廓。他跟章学彧描述的样子,听起来确实有点像是蒙天阔。章学彧那边是觉得,证据不够充足,也可能是其他人……”
他看向温芙,继续说道:“根据松叔所言,他看见推他的那个人尾指上戴着一枚钻石戒指。”
这样一来,犯罪嫌疑人的锁定范围就缩小了许多。
温芙有点了然,“蒙天阔昨天手上就戴着一枚钻石戒指。”
凌澜想了一会儿,还是继续说道:“章学彧问松叔,为什么会有人蓄意害他,但是松叔一直闪烁其词。温芙,章学彧认为你出面的话,松叔应该会敞开心扉,说实话。章学彧已经在尽快催那边出烟头DNA报告。”
“留下了烟头,又让受害者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唐驰假模假样地摇了摇头。
“章学彧现在还不想打草惊蛇,他想先把所有证据都收集好。”
“也可以,”唐驰耸了耸肩膀,说道:“最起码坏蛋,得付出代价。”
“我一定要抓到他。”凌澜说。
他语气之中的怒意不免让温芙转眼多看了他几眼。
他生气了?
真罕见。
唐驰问:“你觉得蒙天阔会参加这次的珠宝会展吗?”
温芙点点头,“他说他会顺便来看看。”
“哦?”唐驰扯开一抹笑,“那兴许主动权还在我们这边。在章警官正式下逮捕令之前,我们还能跟他再多接触一下。”
凌澜双眸微眯:“你有计划?”
唐驰双掌向下,贴在膝上,“我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蒙天阔背后的山庄买主,是不是一直固定都是同一个人。”
凌澜点头,“嗯。”
“一个或许已经盯上了绿松石矿的买家。”唐驰继续说道:“不然为什么会这么苦心孤诣,破坏、投毒、谋杀,就为了一个烂账、艰难经营的山庄?”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温芙说:“就目前来看,松叔可能是最早知道绿松石矿存在的人。”
也是最早证实了这批泼天富贵的矿藏,还未经开发的人。
“一点不错,” 唐驰沉思说道:“可以给蒙天阔施加一些压力。如果他知道还有另外一方买家,同样对思礼山庄有想法,他会怎么做?”
事紧急,必然会露出马脚。
温芙问:“谁?”
唐驰:“上次我去Y国维和时,结识了一位朋友,梅杰斯,他父亲是有名的石油大亨。他现在回国,为了在他父亲面前露脸,一直在寻找投资商机。”
凌澜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位梅杰斯会同意吗?”
“不,”唐驰摇头,“我们只需要假装‘梅杰斯’。我会假扮是梅杰斯,走到‘嘉宁’的展位前,露出一副对思礼山庄很感兴趣的模样,给出一个离谱的报价,吓吓蒙天阔。我敢打赌,要是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或者要应付一场突如其来的竞购战,他绝对会尽快打电话给他的客户上家,然后我们偷到他的手机,得到号码。”
客厅沉默了几秒钟。
“听起来有点……但可能还真行,”凌澜:“谁来?”
唐驰咧嘴笑了笑,道:“我想我能够应付。”
他拍了拍腿边的拐杖,“这副拐杖给了我一个完美的借口,去撞他。”
温芙目光从唐驰到凌澜,“你们两个是认真的?”
“不想坐以待毙。”唐驰看向温芙,眼睛弯了弯,“找点事情做。”
温芙:“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主要的重心还是在嘉宁那边,”凌澜说:“我们会在周围辅助你。”
温芙唇动了动,但没有说什么。
他们两个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也难更改。
凌澜伸手盖住她手背,“我们需要知道蒙天阔的上家是谁,那人或许就是我们正缺的关键一环。敌在暗,我在明,所以你和嘉宁仍然处于危险之中。”
“好,”温芙说:“但我有一个想法,我想修改一下你们的剧本。”
“什么?”唐驰问。
温芙倾身向前,跟两人附耳轻声道。
*
珠宝会展厅,B7展位:郝嘉宁。
凌澜就站在展位之后。在他这个位置角度上,可以看见任何接近她的人。
不仅如此,他还可以清楚地看到会展厅的入口处。
距离他们上次过来时,已经过了20小时,期间变化真是焕然一新。
全场干净明亮,一排排整齐洁净的摊位,三五间隔排列,B7就在后墙中心位置。
近入口处一角放着一套椅子和沙发,两侧都是雕花木桌。
会展厅斜对面正是座位区,桌上铺着白色亚麻布,放满了应季新鲜水果、矿泉水、果汁、咖啡、香槟等。
对角线上,一支弦乐四重乐队正在演奏,古典、柔和的乐音流泻出来,铺满整个会展厅。
温芙离他还有数步远,她站在那儿,神色专注地整理展位,摆弄丝巾、珠宝首饰,一丝不苟的模样,格外引人注目。
她今天穿的衣服都是为了配合嘉宁的珠宝展,衣饰配色柔和,一身的卡其色、乳白色,衬得耳垂的绿宝石耳环、脖颈间的大项链更为出色。
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走过,扫视全珠宝展厅,但眼神却从未偏移过B7太远。
此刻,唐驰藏匿在后墙,手里拿着一张袖珍笔记本电脑。
待蒙天阔一出现,凌澜就会第一时间通知他,届时他就会从后门溜出去,然后以“梅杰斯”的身份从进口正式进来。
凌澜只是倚着、看着,现在离展会开始还只剩下五分钟,不少手持嘉宾卡的参展商走过、问候,四处张望。
西娅更早些的时候过来过一趟,带来了一些好消息:西松手术状态还好,神志清醒。
温芙挺直身子,绕过展柜亚力克箱子,凌澜朝她更近了两步,“离‘表演’还有三分钟。”
温芙:“我准备好了。”
凌澜伸手摸了摸她耳垂处正挂着的明亮宝石耳坠,“我始终都相信你。”
温芙回头看了一眼亚克力展柜,小声道:“她的设计太可爱了。”
凌澜随声看去,第一个展柜里是一圈耳坠、三个手镯;第二个展柜里是领带夹、戒指,一条绿蓝相间的松石项链,配银珠吊坠,设计华丽。
“她真的是太有天赋了。”温芙语气里满满的自豪,她屈指轻轻敲了敲那条松石项链,“这条是我的最爱。”
“也是我的。”凌澜道。
“?”温芙转身,面向他。
凌澜轻弹了一下她耳垂,“你一点也不嫉妒她。”
温芙盯着他,“我为什么会嫉妒她?”
凌澜:“因为很明显,她继承了你母亲的设计天赋。”
温芙眉头轻蹙,“我只为她高兴,同样也很遗憾,她和母亲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在我准备这个展位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当年我和她被迫分开的时候,母亲有一半的概率可以选择她,但母亲并没有这么做。我为她感到难过,同样也为母亲。”
“那你呢?”轮到凌澜皱眉了,“你会难过吗?你有选择的权利、机会吗?你想过另外一种生活吗?”
温芙想了好一会儿,凌澜几乎能够听到空调制冷机发动的声音,第二圈,她才很慢很慢地摇了摇头,“不会。没有。没想过。如果我没有跟母亲,那我就不会是今天的我。思礼山庄……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有他的存在,是很遗憾,那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会常来看看的。”
凌澜:“……”
他几近无话可说,只有颤栗的惧怕冲刷着他的心肺。
温芙会回濡临。
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她模样如此平静,如此理所应当,她属于濡临市,她不会留下来。
凌澜唇颤了颤,跟随本心,几乎要说出什么来的时候,会展厅的门开了,首波嘉宾涌了进来。
他转过身,没再看。
温芙安静地看着他,同样无言,她自己说的话,一直在自己的脑海中回响。
——我会常来看看的。
他会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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