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韫愣神的功夫,下课铃就响了起来,班里顿时嘈杂起来,两个人却谁也没有离开。
李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门摸了进来,从后面拍了一下沈韫,按着沈韫肩膀顺势就坐在了他桌子上,问:“你怎么被天成逮着了?”
天成就是王主任,王天成。
短短一节课,宋濯和他的小天才电话手表连带沈韫已经在全年级传开了。
沈韫不是很想再提这件事,选择了沉默,可李田十分没眼色,已经自来熟地转向宋濯:“兄弟,你这操作秀啊,能在天成手底下死里逃生。”
宋濯很谦虚:“运气比较好。”
李田乐的像个二傻子:“欸,你那手表哪来的啊?能让我瞻仰一下吗?”
沈韫受不了了,把书卷成筒,精准打在李田大腿外侧:“你来找我就这事?”
李田从桌子上下来:“那倒不是,我来是有正事的,顺便瞻仰一下您二位的英姿。”
沈韫冷漠:“什么事?”
李田谄媚道:“后天不是要考试了吗?我理综再上不了一百五要被我妈打死了,我来借你笔记临时抱一下佛脚。”
沈韫找出两个本子递给他,下了逐客令:“赶紧走。”
李田声音夹的像东厂里出来的:“得嘞!”
剩下一节晚自习两人都没什么交流,沈韫在刷卷子,宋濯一直在看那本不知名的书,特别认真。
放学铃刚响起,已经有几个同学冲了出去,椅腿摩擦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沈韫把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拉上拉链打算回去趁熄灯前再复习一会儿,起身时瞥见宋濯正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撑着桌沿慢慢起身,他的动作放得很轻,左腿不太敢用力的样子。沈韫顿在桌旁,有些迟疑,开口道:“你住宿舍?”
宋濯点头,扶墙的那只手拎起了书包。
高三都住在3栋,他俩又是一个班的,想到这宋濯抬眼问:“你住几楼?”
“五楼。”
沈韫皱起了眉,忽然窜上来一些烦躁:“你这脚怎么爬楼?”
宋濯眼尾下垂,睫毛在眼下打出一小片阴影:“我努努力。”
沈韫更烦了,语气有些不好:“你室友呢?不能扶你一下?”
宋濯轻轻抬眼望着沈韫,瞳孔在灯下水润润的,轻轻眨了眨眼,睫毛也跟着颤了颤:“这个学校我只认识你。”
也对,他上学期期末转学过来的,今天可能是他第一天正式上课。
班里的人已经走了一大半,门口传来了李田和蒋遇的声音,他俩在等他一起回寝室。
沈韫深吸一口气,背好书包,伸出手:“我扶你回去。”
在教室里宋濯还能扶一下桌子,出了门就只能挂在沈韫身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校服,两个人胳膊贴着胳膊,肩膀靠着肩膀,沈韫突然觉得特别热。
蒋遇想和沈韫一起架着宋濯走,被宋濯拒绝了,只好让他俩把书包脱下来,他和李田一人拿一个。
现在才八月初,晚上的风还带着暑气,吹在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被宋濯贴着走路,沈韫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平时五分钟的路程,今天硬是走了将近十五分钟。
好不容易爬到五楼,沈韫又得知宋濯和他一个寝室,盯着宋濯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宋濯眨了眨眼,不解道:“故意什么?”
沈韫心里像被人塞了一团棉花,闷闷的,却没再追问,半扶半搀着宋濯进了寝室,四人寝,上下铺,沈韫刚好和宋濯对头。
沈韫直接把人扔在床上,拿了东西就去澡堂洗澡了。
回来的时候宋濯正扶着床头栏杆,慢慢往外挪。
“干嘛去?”沈韫问。
宋濯解释:“我想去洗澡。”
沈韫皱眉:“澡堂地面那么滑,你再摔了怎么办?别去了。”
宋濯抿了抿唇,声音放软了些:“可是我想洗澡,今天出了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沈韫刚平复的心情又烦躁起来,最后只能折中一下,让宋濯回床上坐好:“我去给你接盆水,你今天先凑合着擦一擦,别去洗澡了。”
宋濯乖乖点头,坐回了床上。
沈韫去盥洗室接了盆水,试过水温后放到宋濯床前:你毛巾呢?”
“柜子里,从左边数第二个是我的柜子。”宋濯指了指靠墙的柜子,抬手开始解校服纽扣 —— 一颗、两颗,领口慢慢敞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锁骨。
沈韫拿到毛巾转身就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住了:“你脱衣服干嘛?”
宋濯抬头看他:“我不脱怎么擦?”
沈韫耳朵红了起来,暗骂自己是不是脑抽了,问出这种傻缺问题。他把毛巾扔到宋濯床上,打算把床先铺一下。
沈韫铺好床单,准备装枕套,另外两个室友洗完澡回来了,其中有个戴黑框眼镜的一进门就很热情的打招呼:“你们好,我叫刘从叙,这是我弟刘从岭,我俩双胞胎,以后就一个寝室了,多多关照哈。”
虽说是双胞胎但两人长得也就三分像,刘从叙脸圆些,笑起来露出几颗大白牙,刘从岭则清瘦些,性格也比较腼腆。
刘从岭跟着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 “你们好”,就抱着自己的东西,轻手轻脚爬回了自己的上铺。
沈韫和宋濯也纷纷打了招呼。
刘从叙抱着盆去阳台晾衣服,路过宋濯时还顺口夸了句:“宋濯身材不错啊。”
沈韫拉枕套拉链的手抖了下,他像做坏事一样,抬头看了一眼——宋濯正拿着毛巾在擦胳膊,只一眼,沈韫就飞速低下头。
宋濯身材确实很好,少年人的体型还未完全褪去青涩,但能感受到隐藏的力量感,每一处线条都彰显着蓬勃的生命力。
沈韫感觉自己脸越来越烫,不敢再想了,胡乱把枕头放好,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蒙住头,闭上眼睛,连呼吸都放轻了。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太累,沈韫没一会就感觉困意像潮水一般涌来,半睡半醒间,沈韫突然想起自己本来打算回寝室要复习功课来着。
寝室空调温度调的低,沈韫是被冻醒的。
沈韫在枕头左边摸了摸,没有,翻了个身摸右边,还是没有,沈韫直接坐起来把枕头抱怀里,拿起手机把空调调到27度。
寝室里静悄悄的,沈韫把手机亮度调低了些,余光里撇到宋濯床上没人。
去厕所了?
寝室每层楼两个尽头是卫生间,他们504,离东边的比较近。
沈韫把手机和枕头放好,打算也去一趟厕所。
厕所地面墙上都铺着白色的瓷砖,被声控灯晕出一层冷白的光,厕所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沈韫从东边厕所出来,正看到宋濯走进寝室。
他虽然走的有些慢,迈出左脚却稳稳落在地面上,全然不像白天表现的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沈韫的脚步顿在原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没立刻回寝室,而是在厕所等了两分钟,回到寝室后径直掀开被子躺下,连手机都没再碰,闭着眼直到天光微亮。
清晨,宿舍楼下的已经泛黄的枫叶还沾着露水,沈韫背着书包往教学楼走。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他把书包往抽屉里一塞,拿了英语书就去小操场,一直到快上课才回教室。
宋濯正趴着补觉,沈韫莫名松了一口气。
沈韫坐下后换了课本,第一节是语文课,他把以前的笔记也找了出来。
不知道是谁的椅子磕在地板上,一声巨响从后排炸开,班里都安静了几秒。
趴在桌上补觉的宋濯也被这声响惊醒,他睫毛颤了颤,慢慢抬起头,眼底还蒙着层刚睡醒的惺忪。
宋濯哑着嗓子跟旁边的沈韫打招呼:“早。” 说着从桌肚里摸出瓶还带着余温的牛奶,递到沈韫手边:“喝吗?热的。”
“不了,谢谢。”沈韫推开了宋濯的手。
宋濯也没坚持,自己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第二节课间操连着体育课,沈韫收拾着桌面,手腕突然被轻轻碰了一下,宋濯递过来一张假条。
“能帮我交给体育老师吗?”宋濯问:“我不方便下去。”
沈韫接过假条,目光直直地落在宋濯脸上,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故意的。”
宋濯回答得很爽快:“对。”
沈韫的手指攥紧了那张纸,突然想起了昨天扶宋濯回寝室时,宋濯落在他颈侧浅浅的呼吸,胸口的闷意又涌了上来:“为什么?”
“对不起。”沈韫听到宋濯说。
沈韫没说话。
宋濯接着说:“我不是为这件事,对不起,当初,我不该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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