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六年(1578年)
*
翌日,天光正亮,明日高悬。
石田三成让森兰丸带兵将武士院团团围住,自己则与岩胜一起带着一些精兵强汉闯入武士院中,来到那破防武士休养之处。
一武士在石田的示意下一脚踹开屋门,那破防武士从睡梦中惊醒,迅速转身慌张地倒退几步,一脸惊恐地望着这门外的人群。
岩胜注意到这破防武士非常灵敏自然地避开了阳光照射到的地板,躲藏在阴影中表演。
“你还装什么装?”石田三成喝道,一声令下便命身旁手下抓人。
那破防武士见岩胜也抽出了红雪右文字,脸上惊慌失措散去,变得阴沉诡异,他站起来,浑身上下肌肉暴起。
他化作阴摩丸的模样:“你们怎么发现的?”
岩胜怎么发现的?
其实打从一开始和那破防武士谈话时,他就觉得很奇怪。这破防武士表现得惊恐万分、心理失常,可是意外地口齿清晰表意明确,这种矛盾的状态就很让人起疑。
其次,为什么吃人鬼杀死了所有人却唯独留下了他?不是武士不能活着,而是他本不该活着。
这都是起疑之处,但是岩胜并没有真正确认,真正确认是岩胜在亲眼看到阴摩丸变身时低声念叨的招数。
这声音好似呢喃,当时石田三成甚至没有注意到,岩胜都是勉强才听清楚,而一个普通武士怎么可能听得见这句话。
假设他确实听见了,他当时必定身处在阴摩丸很近的位置,既然这么近,阴摩丸居然又独独放过他?
说不过去。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武士其实也死了,现在的武士就是阴摩丸所化。
虽然这阴摩丸有点脑子,可是显然他还不是奥斯卡影帝。
或者说这阴摩丸本身就看不起人类,因此也没有注意这些细节漏洞,却正巧被岩胜给抓住了。
这笼中的兔子还想再跳几下,岩胜挥退众手下,对阴摩丸道:“勿以军重而轻敌,勿以独剑而为重。”
那阴摩丸化出三臂向岩胜袭来作垂死挣扎。
岩胜跃起对上一刀,刀气击屋顶,碎瓦破木四散溅开,阳光从破口倾泻而下,直直照射在阴摩丸身上,将他牢牢捆住。
阴摩丸撕心裂肺地吼叫着,脸上狰狞变化,无数人脸变化多端,他浑身上下冒起黑烟,一种令人作呕的烤肉味道四散弥漫,他嘶吼着、尖叫着、咆哮着,最后跪倒在地。
“我诅咒你!继国岩胜!”阴摩丸脸上已经没了好肉,是一种被焚烧后的黑皮与血肉焦灼的可怖模样。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岩胜不屑一顾,收刀回鞘:“那你就在地狱诅咒我吧。”
阴摩丸在岩胜的注视下被阳光烧至一团灰烬,就这样下地狱去了。
石田上前一步,“你本可以斩了他。”
言下之意是岩胜却选择这种堪比酷刑的方式毁灭他。
那腐烂的腥臭和焦臭、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咆哮还萦绕在众人周围。
岩胜道:“我这可是为了验证阳光对鬼的杀伤力……你看效果很惊人吧。”
他指着那堆灰烬。
石田三成道:“过于惊人了。”
石田原本只知道鬼确实昼伏夜出,但是从没有想过阳光居然对鬼的克制力如此强大。
这样一想,当时鬼杀队首领产敷屋没有告诉他这些情报,那鬼杀队还有多少情报没有和他们这些官方人分享呢?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杀了这么多人斩首也太便宜他了。”岩胜道:“被吃掉的人可是在绝望痛苦中死去的。”
不千刀万剐已经很便宜这恶鬼了。
至此大阪城吃人鬼之乱暂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波澜再起。
琵琶湖,琵琶寺。
琉御前夫人从假寐中醒来,她精致美丽的眼眸缩成一个小点。
几日前,雪童子在北国被杀死了。
现在隐藏在大阪城的阴摩丸也死了。
这群废物!完全无可救药!
琉御前夫人忍不住愤怒地将桌上明智光秀献给她的珠宝扫到地上。
她还是过于放任这些鬼了,一个两个居然可以被人类轻易斩杀。
今后还是要寻找一些有潜力的人类化作鬼。
入夜时分,被琉御前夫人派去北国探查情况的珠世回来了,她向琉御前夫人回禀了相关情况。
“被太阳灼烧?”琉御前夫人听完不太相信,“雪童子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珠世道:“应该不是被太阳烧死的,因为他死在冰窟里,那里不会被太阳照射到。”
“那到底是谁能够杀了他?还能利用太阳杀了他?”琉御前夫人疑惑道:“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这到底是谁?”
这个世界上居然冒出来这样可以轻易斩杀鬼的存在,这是值得警惕的情况。琉御前夫人认为不能像之前那样放任手下这些恶鬼自生自灭,还是要多多掌控他们的思想和行动才行。
珠世还是太没用了。
琉御前夫人冷冰冰地望着跪地低头的紫眸美人,现在她需要更多更强大的鬼。
“你之前关注的那个女孩如何了?”琉御前夫人眯起眼睛,问珠世。
珠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低声道:“回夫人,她……她确实很有天赋。”
珠世所说的“天赋”是人类的执念,拥有强大执念之人化作的鬼实力不可小觑。
琉御前夫人冷冷道:“爱情,无聊的玩意儿,人类会为了这种虚妄之物寻死觅活真是不知所谓,不过这种执念却造就了不少怨气强大的灵魂。”
珠世静静听着没有多话。
“你和她继续保持联系。”琉御前夫人道:“记住!要慢慢地引导她。”
这颗小苗子也许有一天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是,夫人。”珠世道。
*
兄长大人,见信如面。
很抱歉最近一段时间没有给您写信。
但是请相信,您时刻存在我的心中。
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您,如果可以,我希望立刻就回到您的身边陪伴您。
可是现在还不行,我还没达到“境界”,仍然没有“器量”,因此请原谅我。
关于我的近况,我仍然与那位叫香的女孩结伴同行,虽然她某些方面我无法理解,但我认为她仍然是个善良的孩子,希望有朝一日她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另外,我还救下了一名为诗的女孩,因为她也无父无母,目前跟着我一起游历,也希望她可以早日回归正常的生活。
我在北国之交遇见了一个罕见的妖怪,山民们称其为吃人鬼雪童子,他行事残忍可怖,因此我杀死了他,并领悟了一些新的事物。
世道混乱,恶鬼横行。
兄长大人您也要万分小心,千万要保重身体,期待有朝一日我们再次相见。
缘一,敬上。
*
时值六月,泷川一益前线捷报频传。波多野城攻城战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织田军采用了围三缺一的战术,让本就疲于应付的波多野守军内心动摇。明面上使用火攻不断地刺激城内守军军心,同时利用夜色掩护挖掘地道,此举不仅使得城墙地基松垮,更是在波多野秀治驻伊拉克分散的情况下挖出了一个可以容纳一个小队进城的通道。
在一天夜里,泷川一益趁着守军不备,派小队精英通过地道潜入波多野城,在与守军发生一番交火之后,大开城门,织田军攻入波多野城。
自知无力回天的波多野秀治带着嫡子和小队兵马从围城缺口处溃逃,却被守在这里的织田军打了个正着,波多野秀治嫡子被杀,只有波多野秀治在属下拼死护送下勉强逃出,一路逃往毛利村上的方向。
等泷川一益占领波多野城内城时,波多野秀治其全家老小包括老母、妻子、妾室、子女及兄弟全部切腹自杀,至此除败逃的波多野秀治外波多野主家再无一人。
泷川一益凯旋,织田信长闻信大喜,特地带着泷川一益的小女婿岩胜在琵琶寺门口迎接泷川一益。
之后又是一番庆祝,总之岩胜是想明白了织田信长不过是抓住各种机会开宴会而已。
时间一晃而过来到八月,在这天气最炎热的时候,泷川一益与继国一世商议正式举行岩胜与归月的婚礼。
为此,岩胜特地赶回了泷川城。
这次仪式将在泷川天守阁举行,其实这不符合当代的传统,一般婚礼都是在男方家举行,但是鉴于归月姬作为泷川一益独女的地位高贵,于是婚礼的举办地强势地安排在了女方家。
婚礼的消息一经放出随即引得全城轰动,这可是泷川城的大事,上一次城主大婚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仍有百姓还记得当年城主游街的盛况,虽然这一回是嫁女,但依照归月姬的受宠程度,泷川一益必会大办特办以示爱女之心。
因此婚礼还有半月,泷川城已经处于一种祥和喜庆的状态中。
短短时间内街道两边被挂上了象征着泷川家的家徽,崭新的彩旗与横纹灯笼被装点在各个商家的门口,街道被清扫一空,散乱的流民被无情地逐出泷川城,途经泷川城的泷川河也被整治了一番,整个气象为之一新。
随之婚礼时间的接近,贵宾们也陆陆续续地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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