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其温开始天天送林砚上下班，天天赖在林砚家。
这天晚上唐其温一个人在林砚家守着空房，林砚有饭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只好先自己找点吃的。
大约十一点多，唐其温都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睡着了，隐约听见楼道外凌乱的脚步声，他赶忙起身跑去开门。
柳俞誊扶着林砚，一手紧搂他发软的腰，腾出另一只手开门，钥匙还没插进锁孔时，门就突然被打开了。
俩人目光相撞均是一愣，空气瞬间凝固。
唐其温的视线移到被搀扶的林砚身上，在看到他腰间的那双手时，忍不住皱紧了眉。
林砚被灯光晃醒了眼睛，嘟囔着问: “到家了吗？”
柳俞誊正想开口说话时，唐其温上前拉过他，把他软绵绵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让他的重量
往自己这边靠。
林砚眼中的唐其温晃晃悠悠地，像隔了层水波纹，“你……是你啊，你来接我了。”
“都到家门口了，走吧。”
关门前唐其温还是礼貌性的回头对柳俞誊说了声谢谢。
柳俞誊笑着说: “客气了，应该的。”门缓缓关上，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眼神也渐渐冷下来，只不过嘴角还僵着一丝假笑。
唐其温把林砚扶到沙发上坐下，给他脱外套。
“来，抬左手……右手……屁股……抬屁股呀”
林砚烦不胜烦，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哎呀我就这样睡吧。”
唐其温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不说话，最后终于憋不住了，大声说: “家也不回，衣服也不脱，还让柳俞誊抱你回来，你想干什么!”
林砚还是那个姿势，身上的衬衫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唐其温窝着一肚子气，丢下一句“不管你了”，扭头回了卧室。
五分钟后，他又出来泡了杯蜂蜜水，杯子“咚”一声被放在茶几上。
“起来喝水。”
“……”
唐其温扑到沙发上，双手抓着林砚的肩膀拼命摇，“起来啊起来啊你给我起来！”
他边喊边推，终于把林砚给摇醒了，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唐其温，显然只是睁开了眼睛，脑袋还没清醒。
“你和柳俞誊干什么了？”
他迟钝地眨着眼，“……有病。”然后脑袋歪向一边，就要再合上眼睡了。
唐其温迅速把他拽起来说:“喝点儿蜂蜜水再睡!”
林砚也确实口渴了，接过嘴边的水杯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喝完一倒头就是睡。
唐其温把水杯洗干净，把他抱回了房间，摁灭灯。黑暗中他侧躺着面对林砚，伸出手轻轻点着他的鼻尖，“讨厌鬼。”
第二天早晨阳光洒满整个卧室，林砚脑袋发沉的醒来，喉咙还有些干，手伸到床头柜摸索，他记得这儿有瓶水来着。
终于他抓到了水杯，仰头灌了两口。要放回原处时，手中的杯子被拿走，林迷迷糊糊睁开眼。
唐其温躺在他身旁，手里拿着水杯正支着脑袋盯着他，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你不能换个助理吗？”
脑袋还在宕机状态，林砚一脸茫然，“……为什么？”
“当然是……”唐其温撇了撇嘴，“你们两个大男人，当然要避嫌。”
“他是我助理啊，有什么可避的，你觉得我会出轨？”林砚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现在他一身酒味很是不自在，就一把掀开被子去了浴室。
唐其温哑口无言，他确实有顾虑，就算没有亲眼见到，但他们的关系他已经猜的差不多了。这样一个发生过肉/体关系的人放在身边，让他怎么安心？
但林砚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他们现在已经正式开始谈恋爱，他就应该有充分的信任，怀疑对方只会引起两人心里的疙瘩。而且在他认识林砚的时候，柳俞誊就是他的助手，让他突然换掉可能会不习惯，这事儿还得慢慢来……
想到刚才林砚暗指他不信任自己，唐其温顿时有些心虚，他也不是不信任，只是想到柳俞誊陪在林砚身边的时间比他还要多，再加上他们之前的关系……他就总觉得膈应，不过既然这事儿得慢慢来，就先别惹林砚伤心了。
林砚洗漱完一身轻走出来，被唐其温一上来抱在怀中，他凑近闻了闻，说: “好香。”
林砚推了推他，还是面色不悦，“起开，我饿了。”
唐其温柔声道: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就当我没说。我叫了饭，等会儿会送来。”
林砚睨了他一眼，“叫的什么饭？”
“薏米山药粥，和几个凉菜。”
“好吧，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唐其温低头将温热的吻印在他脸上，痒的林砚左右躲闪。
他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只不过他们刚热恋，拿这事儿破坏他们的甜蜜氛围，不值当，现在他只想好好享受恋爱的甜蜜。
周末，唐其温预约了一家米其林餐厅，俩人卡着点儿到了那儿。
“二位请随我来。”一身笔挺西装的服务员微笑着欠身，走在前面引导。
他们订的位置在窗边，就在两人要入座时，一个温柔的女生在背后响起，“林砚？”
两人一齐转过头，一个明艳动人的女人正站在他们身后几桌的位置，惊讶的看着林砚。
林砚稍快速回忆了下，才记起了这个久远的名字，“……孙京娜？你不是在国外吗？”
“我前段时间刚回来，这位是？”
唐其温笑了笑，向她伸出手，“唐其温。”然后他转头对林砚说: “我坐那里等你，你们先聊。”
服务员拉开座椅，唐其温顿了顿说: “我坐对面吧。”然后他绕到对面位置，这里用余光能看到附近几桌的场景。
就座后他先点了几个菜，没过多时，林砚就回来了。
唐其温把菜单递给他，“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来份盐焗羊排……再来份儿酥皮双皮奶吧。”
“先生，想先用些饮品吗？或者为您准备茶酒？”
“来杯燕窝雪梨汁吧。”
“好的，先生。”
“我和他一样。”唐其温说。
“好的，请稍等。”
“这家餐厅装修过更雅致了。”
“是吗，什么时候装修的？我好长时间没来了。”
“好像上个月刚装完。”唐其温喝了口雪梨汁，“刚才那个女生是谁啊？你们看起来很熟。”
“其实不算熟，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个女生裙子着火吗？”
唐其温当然记得，当时林砚的举动帅气的很，一下就把他俘获了。
“是她!”
林砚点点头，“后来她去国外读了几年书，我们的联系也就少了，听她说前几个月回来了，我也是这么多年后第一次见她。”
唐其温心下了然，也就没再多问。
吃了会儿后，唐其温说:“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去度假吧。”
林砚笑看了他一眼，“这是你第几次提到了？这么想玩儿啊。”
“我们很久没一起出去旅游了嘛，上次还是两年前。”
林砚慢悠悠地吃完盘里的最后一块羊排，才说: “我下周应该能腾出时间，说吧，想去哪儿？”
“真的？!”唐其温双眼发亮，“现在天这么冷了，要不去日本泡泡温泉吧？”
日本富士晴雪，温泉文化深厚，他还没体验过，林砚想了想说: “好啊。”
十天后，日本出云大社神乐殿前，林砚头上默默飞过几只乌鸦。
昨天在东京下了飞机，本来直接去草津町，结果唐其温神秘兮兮的说要先去个地方，要先去出云，让他先去草津等他。他不想分开行动就跟着唐其温一块儿来了出云，没想到是来神社，早知道就直接去草津了。
“绕路来这儿，就是为了参神啊，要说拜神，中国那么多寺庙，怎么还跑来拜日本的？”
“因为这儿是起点，国内也有几家寺庙要去还愿。”
几年前唐其温来这儿旅游，听当地人说这里供奉着掌管姻缘的大国主神。他不信鬼神，也从没参过佛拜过神，只是当时暗恋的苦涩侵蚀着他，他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别处，这才鬼迷心窍，进来拜了拜。后来只要去了寺庙，他就进去拜拜神佛、求求姻缘，但也没抱什么希望。
现在暗恋成真，他就忍不住想，是不是真的有掌管姻缘的神应了他的请求，不管是不是，他都要来神社还愿。
唐其温摸摸他脸蛋儿，拉起他的双手合在一块儿: “来都来了，你就拜拜吧。这儿是二礼四拍一礼，别弄错了，掌心要微微错开。”
“为什么要错开？不是双手合十吗？”
“佛教讲究平等一体、身心合一，但日本的神道教一般都要求右手略低左手，这样才能体现人神有别的敬畏。”
林砚原本满不在乎的目光忽然明亮起来，认真打量眼前的人，“你怎么懂这么多？”
“我懂得可不少呢。”
林砚挑了挑眉，俩人深深弯腰鞠躬，闭目垂首。礼毕，林砚偷摸睁开眼，看见唐其温还在低头祈愿，就百无聊赖地打量起这家神乐殿来。
俗话说见佛礼拜，可这地方却连个神像都没有，甚至连殿内都不能进入，这是拜了个谁？
“走吧。”唐其温说，拉着林砚向右边走，“我们去那儿。”
他把过期的御守放在标有“古神札納所”的深色箱子里，又拉着他去旁边的一个窗口前，不知在鼓捣什么。林砚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就掏出手机看。
注连绳上金黄的稻穗纹饰随风飘动，银杏落了一地，这儿的景象倒真是美。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唐其温把一个白色信封交给了神官。
“这是干什么？”
唐其温笑了笑，“供奉些香火钱。”
林砚一听，抿了抿嘴唇，无奈的点了点头。
唐其温把一个心形的绘马递给林砚，“你照着我这个写一下。”
林砚接过一看，这小牌正面写着他俩的名字，背面写着“承蒙神恩，缔结良缘，愿神明见证此生同心。”
“这是……你说来还愿，就是要还这个愿？这么说你以前来这儿求过姻缘？”
“嗯。”
林砚噗嗤一笑，“什么时候啊？你怎么还信这个呢。”
唐其温立刻手指竖在嘴上，“嘘”了一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别打岔，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以前顺路来过。”
“那你求得是我吗？”
“……”
林砚看着他泛红的耳尖，越发觉得他可爱，故意逗他，“怎么啦，背地里做这种事，现在反倒不敢说了？”
唐其温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那块绘马，“……没什么不敢说的。”
“还有啊，你的愿望能实现，不多亏了我吗，你反倒给这些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神像那么多钱，傻吧？”林砚刷刷几笔写完，问: “然后呢？”
唐其温带着他来到绘马架前，“挂上去就好了。”
俩人分别拿着对方的绘马悬挂好，林砚说: “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这就好了，你想到处走走吗？”
来都来了，林砚就跟着唐其温逛了逛出云大社，现在刚早上9点，神社里人很少，倒是正好欣赏美景。
只是没走多长时间，林砚就对这清冷寂静的神社免疫了。
“我们去草津町吧。”
“好，走吧。”
又是辗转几个小时的路程，到了草津町订好的民宿旅馆时，已经下午三点，林砚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一进门就往床上趴。
唐其温摸着他后脑勺，问: “想先吃点儿饭，还是先睡会儿？”
“睡。”林砚含糊的哼出个字。
“好，那你睡吧，我帮你捏捏。”
唐其温一双有力的大手贴上他紧绷的后颈，拇指沿肩线到脊椎两侧缓缓推压。
午后的秋阳斜斜切过屋檐，唐其温的下巴抵在林砚头顶上，俩人的呼吸声渐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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