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其温心里想事走路就不由得分神,在拐角处撞上一人,“哗啦”一声,那人的文件散落一地,他跟着后退了两步,抬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没想到是柳俞誊,唐其温抱歉道: “不好意思,我帮你捡。”
柳俞誊就静静地站着,一点儿没有帮忙的意思,镜片后的目光若有所思,透过那层冰冷的玻璃看唐其温捡地上的东西,手里的文件袋不自觉捏紧了些。
几秒后,一张照片打着旋儿飘落在水泥地上。
唐其温直起身把东西递给他,再次道歉:“不好意思啊。”
柳俞誊微笑着接过,“谢谢,”他指了指不远处,“哦,还有一张。”
唐其温朝前走了几步弯腰捡起,是张大二寸的照片,鲜红的背景前是一对新婚夫妻的合影——林砚穿着白衬衫端坐在镜头前,嘴角抿着标准的微笑,发型一丝不苟,显得格外精神。
而他身边另一个穿白色衬衫的女人,即使唐其温和她只有两面之缘,也无法忽视她的美……孙京娜。
唐其温呼吸一滞,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不停眨眼,瞳孔里的倒映越来越清晰,照片上的人却越来越陌生。
“唐总?”
唐其温回神,抖着声音说: “这是什么?”
柳俞誊面露难色,“这……唐总,这件事对外保密,希望您就当没见过,拜托了。”
柳俞誊从唐其温手里抽走照片,直到他走远,唐其温的手掌才空落落的垂下在身侧。人群从他身边流过,他却像被钉在了原地,连呼吸都轻的听不清了。
风从耳边吹过,把脑袋吹的嗡嗡作响。
晚上,林砚在饭局上突然收到唐其温的一条短信:【你今天能来我家一趟吗,我实在没力气去找你了。】
林砚盯着屏幕,蓝光照亮他困惑的脸。他的眉头无意识地蹙紧,重复看那条短信,感觉这话有些奇怪。
但想想又觉得,他心里也有气,或许是有些抹不开面子,所以语气有些怪异罢了。
吃完饭,林砚开车来唐其温家,但敲了很久都没人应,林砚正要掏出手机打电话时,门开了。
“来啦。”
“嗯,你干什么呢,这么长时间才开门。”
唐其温的神情有一秒钟的不自在,回答说: “在卧室,没听见。”
俩人气氛还有些尴尬,林砚进了屋,唐其温也没上前接他手中的东西,他只好自己提着放在餐桌上,故作轻松地自说自话,“这是一个朋友给的,他家孩子满月,送我们一人一盒点心,听说是请了国内顶尖糕点师傅做的,我尝了一个,确实不错……”
唐其温一只手撑着桌沿,歪着脑袋看林砚一边拆礼盒一边说话,那姿态里有从未显露的专注与温柔,和一种浓浓的化不开得悲伤。
泪水接连地、不受控地从他的眼角滑下,林砚抬头看见唐其温这幅表情时,一下呆住了。
“……你怎么了?”
“看我哭,你会心疼吗?“
林砚脑子一下没转过来,半天没反应。他还是第一次见唐其温哭,但他不懂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难道就因为昨天的吵架?
唐其温死死咬着下唇的软肉,才不至于让自己崩溃失态,“应该不会吧,要不然,你怎么舍得对我那么残忍。”
这话说的林砚更懵,不知道他出什么问题了,一脸奇怪的盯着对方。
唐其温转过身去拿另一侧的手机,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呼出,来试图压抑自己的情绪。调整好后,他转回身把手机放在桌上,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怎么会、你怎么能瞒得这么好,所有人大概连你爸妈都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吧,哦对,除了柳俞誊。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等你有孩子了,还是根本就不会告诉我?”
在看到手机上那张结婚照时林砚就僵住了,他在脑海里迅速思索这么缜密的事情唐其温是怎么知道的,一共就几个知情人,挨个排除后似乎只有……柳俞誊。
他握紧了拳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但下一刻,他有些紧张的看向唐其温,向前迈了一步,右手下意识地抬到半空,“其温……”
唐其温猛地退开,极其排斥他的靠近,“你离我远点儿,我现在……真的很想掐死你。“因为极力克制,这句话他说的异常缓慢,几乎是从牙关里一点点硬挤出来的,声音又低又哑。他的眼睛透着一股几乎称得上是痛苦的绝望,死死盯着对方说: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
林砚一时无话,唐其温的反应太超出意料。他厌恶憎恨的对象是自己——意识到这点时,林砚竟然有些慌了。
“为什么?!”唐其温吼道,声音大的让林砚一激灵,下意识抬起头看他。
“……你也知道,借婚姻关系办事比较方便,我们有合作,我之前和你说过,没骗你。”
又是这套说辞,和他有苦衷的借口比起来,自己的真心和付出显得如此廉价又可笑。
“没告诉你实情是怕你伤心……”
“怕我伤心你可以不做。”
林砚哑口无言。唐其温静静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大块,呼呼地往里灌冷风,心底那两个字绕在舌尖上就是说不出口。他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的软肉里,传来尖锐的刺痛感——他需要用□□的痛来麻痹情感上的犹豫和不舍,逼自己从喉咙里挤出那句决绝的话。
“分手吧。”
林砚听了,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怔愣,“……你说什么?”
他从心底里认为这句话永远不会从唐其温嘴里说出,“唐其温离不开他”这个思想已经深入骨髓,所以他第一反应是惊诧、不敢相信。分手意味着被抛弃,那种心理上处于低位的劣势让林砚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反击对方——他绝不会允许自己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林砚微微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唐其温,丢下句: “随便。“
声音平稳,甚至带着惯有的不耐烦。
林砚走了。
唐其温眼神空洞又虚无,站在原地许久没动,他忍不住弯下腰来,胸口酸胀的喘不过气。
面对林砚,他习惯了用忍耐去维系一切,似乎这是守住这段关系的唯一办法,结果这么多年,痛苦不堪饱受折磨的只有他一个。
他也试着站在林砚的角度想事情,把体谅都给他,可越替他开脱,就越为自己难过。换作是他,这个选项永远不会出现。
门在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屋里的一切。林砚的脚步越走越慢,直到在电梯前停下,他脸上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已经消失,肩膀也微微垮了下来。
胸口有些发闷,像被什么东西攥着,不尖锐,而是一种持续的、细细密密的刺疼,他抬手揉了揉心口,以为这样就能把那点说不出的难受揉散。
他就在那儿定定地站了将近一分钟,然后深吸了口气,按下电梯钮,重新迈开步子走进电梯,只是头始终没抬起来,脚步也比平时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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