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助理给唐其温发消息，说楼下的人已经走了。
“知道了，我让你准备的资料给我放到家里吧。”
挂电话后，唐其温看着窗外，眼神晦暗不清。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白廷洋纳闷儿道: “不躲啦，要要回家了？”
“嗯。”
白廷洋奇道: “嘿，林砚这么快就放弃了？”
唐其温把卡装进手机里开机，完全无视他的话，说: “以后出差了可以把蹦蹦送到我家，让它一个人待着多可怜。”
“……好。”
唐其温上午回家，下午林砚就来敲门了，他透过电子屏看着门外那张熟悉的面孔，眉头不自觉就拧紧了，胸腔深深起伏，压下翻涌的烦躁，然后按下开门键。
林砚虽然已经预料到唐其温的神情，但胸口还是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攥紧了，忍不住的失落。他垂下眼，勉强给自己打气，然后把手中的水果袋递过去，说: “别人送了点水果，我带了些给你，这是生态农场培育的蜜露，一藤一果，很好吃。”
“不用了，我不喜欢。”
林砚愣了愣，“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瓜了吗？我没记错啊。”
唐其温声音冷淡: “喜好也是会变得，现在不喜欢了。”
这话意有所指，林砚的手顿了顿，缓缓收回放了下来，“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唐其温嘴角扯起一个极短的弧度，眼里毫无笑意，“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怎么查不到。”
“我……“话到嘴边又止住，林砚心虚，始终没抬头看对方的眼睛。
唐其温握住门把手正要往里带门，林砚赶紧伸手握着门框，“跟着你的人已经撤了，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了。”
唐其温静静看着林砚，心里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些，“放手。”
林砚犹豫了下，还是放开了手，下一秒钟，面前的门就“咔哒”一声落了锁。
他僵立片刻，最终把那袋儿水果放在门口，轻咳一声，看向电子屏，“真的很好吃，你尝尝吧。”说完转身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门又缓缓打开，唐其温低头看着地上的水果，秉着不糟蹋东西的想法，还是把它拎了起来。
第二天唐其温去上班，到了停车场刚掏出车钥匙，隔壁的黑色车门就打开了，林砚钻了出来，唐其温和他目光相撞的瞬间愣了一下。
林砚微笑着说: “去公司吗？我送你吧。”
唐其温: “……不用。”
然后他按下解锁键，“嘀嗒”一声，车门锁弹开，他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刚拧动车钥匙，副驾门就被拉开了，林砚带着一身寒气坐进来，自然地拉过安全带扣好，“那你送送我吧。”
唐其温皱着眉，“下车。”
“不下。”
最后唐其温还是沉着脸发动了车子。
到了公司楼下，唐其温转过身盯着林砚，“你还要跟我上去？”
林砚识趣道，“不上去，我就在楼下等你。”
唐其温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直到将近中午，他做完手头的工作坐电梯下了楼，一眼就看见远处沙发上瘫坐着的人。
他走过去问前台，“那个人一上午都在？”
“不是，他大概半个多小时前来的，应该是在等人。”
唐其温心下松了口气，跟他想的一样。
“下班啦？一起吃饭吧。”
“我自己吃。”
“别这样，我都等了你一上午了，赏脸吃顿饭总可以吧？”
唐其温停住，转过身盯着他，“你在哪儿等的？”
林砚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顿了顿说: “旁边的咖啡馆啊。”
公司楼下确实有家咖啡馆，他没说谎。唐其温本来想拆穿他，但看他认真的神情，一时半会儿也有点儿犹豫，索性扭头走了，“我不想跟你吃。”
林砚就追上去，他也说不来甜言蜜语，就是缠着不走，不管唐其温是冷脸还是严肃甚至生气发火，他都受着，也没表现出半点恼火。
唐其温没办法，默默看着对面给自己剥虾的人，觉得那么不真实，现在俩人简直是身份互换了。
然而更不真实的还在后面，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早上八点，林砚会准时来敲唐其温家门，他要是不开，林砚就在楼道里等着，然后坐上唐其温的车“送“他上班。到了上午和下午，就会有精心准备的点心或水果出现在办公室，有时候唐其温处理事情过了饭点，他就亲自拎着打包好的饭菜，上来跟他一块儿吃。
唐其温应酬，他就把车停在酒店外，拿着准备好的电解质水，或者装满蜂蜜水的保温杯，等他应酬完出来就上前递给他。有时候突然降温，唐其温没准备，冻得耳朵和手通红，林砚就能及时的从车里拿出围巾、帽子、暖贴，总之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于是，渐渐地，全公司都传开了: 有个帅哥在追唐总。
白廷洋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样子，嬉皮笑脸的，“我说什么来着，他可不见得放弃。”
唐其温: “……”
周五，唐其温从公司出来，林砚就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跟他说着网上看来的趣闻。唐其温低着头在前面走，步伐越来越缓，然后停住了脚步，林砚差点儿撞上。
“你的戏码还没上够吗？”
林砚眼神黯淡了下来，“什么意思啊？”
“我说了和好是不可能的，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大庭广众被人一凶，林砚有些别扭地说: “你以前就这么对我的，我照猫画虎……就想对你好而已。”
“我不需要，你能别跟着我了吗？!”唐其温气得不行，不想再跟他说话了，扭头就走。
几秒钟后，林砚抬腿跟上。
唐其温鼻子酸的要命，以前……以前他TM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他了!但那是傻逼才干的事儿!他是蠢到家了才会那么做!
他眉头快拧成了疙瘩，口袋里的拳头攥得死死的，闷着头直往前走，脚步又快又重，没去开车，看样子是要走回家。
林砚犹豫要不要叫住他，最后还是默默地跟在他后面走。
天色越来越黑，马路两旁的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橘黄色的光晕在寒冬里显得特别暖和。
闷头不知道走了多久，唐其温感觉腿又酸又沉，胸口的火气已经消的差不多了，步伐也就逐渐慢下来，最后停在了路边，抬手叫了辆出租车。
林砚见状，赶紧快走了两步，跟着钻进出租车后座。
两个人坐在后座一言不发，一个朝左看，一个朝右看。
林砚看着车窗里唐其温的后脑勺，心脏细细密密的疼。这些天他不是没有冷脸生气过，但今天却特别火大，确实是厌恶自己到了极点啊。
为什么……明明已经付了那么大代价离了婚，明明已经换了助理，明明用尽全力在对他好，那么心软的人，怎么就一点儿没被打动啊？
他姐这个军师也不怎么厉害啊。
车在唐其温家小区门口停下，俩人一左一右下了车，林砚和往常一样跟着唐其温走进小区，一路上沮丧的垂着头，也不说话。
“你最近怎么这么闲？”
林砚反应了一下，才发现是唐其温在跟自己说话，这还是这么多天他第一次问自己问题。
“被我爸踢出公司了，现在是无业游民。”
“……为什么？”
“我出柜了。”
唐其温一顿，在原地愣了几秒钟，才重新迈开步子。
唐其温要拉开大门进去的时候，听见林砚说: “我能上去喝杯茶吗？”
他没有回头，只答了句“不能”，然后拉开大门侧身走了进去。
那扇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合拢，隔绝了唐其温的背影。
—·—
“你看看，这一个个都很俊。”唐启航点了点桌面，“你挑几个合眼缘的去见见。”
唐其温看着眼前一字排开的几张帅哥照片，愣住了。他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爸？你现在这么开明了？”
从大学毕业后出柜时的怒不可遏，到被妈妈劝解后的无奈勉强，到现在又过了几年，不止能完全接受居然还给自己相起亲了。
唐其温欣慰的同时又感觉有点好笑。
“不管男的女的，总得有个伴儿吧。”
唐其温笑着说: “您怎么不找个伴儿啊？我妈都再婚了。”
“就是因为我没伴儿，才知道没伴儿的苦，所以才让你找个契合的人，最好能陪一辈子。”
唐其温小声嘀咕: “一辈子……跟谁才能一辈子啊。”
“明年都三十了，再等你就不吃香了。好歹去见面吃个饭什么的，没看上，交个朋友也挺好啊。”
唐其温撇撇嘴，拿起其中一张，想了想，答应了，“知道了。”
市中心的西餐厅，二楼。
唐其温吃着牛排，目光再次不自觉地飘向了窗外。
“窗外有什么美丽的风景吗？”坐在对面的男人笑着说，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着很绅士有风度。
唐其温回神，对男人抱歉的笑了笑。
楼下不远处的黑色SUV，林砚就坐在里面 ，他知道，林砚能看见他，这是他故意挑的座位。
两人吃完饭，又去俱乐部玩儿牌，一路上唐其温没从后视镜看到林砚的车，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结果凌晨从俱乐部出来，看见靠在车门上的人时，他眼睛都瞪圆了。
冬夜，风刮在身上像刀子一样。
林砚烦闷的很，裹紧外套，靠在冰冷的车门上，想让发胀的头脑清醒些。他掏出烟盒，抖出最后一支叼上，打火机“咔嗒”好几下才点燃，他猛吸一口，偶尔朝俱乐部门口张望着。
最后一根烟快抽完的时候，终于看见唐其温一群人从俱乐部出来了。他深吸一口冷气，迎上去，声音压得又低又平：“玩儿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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