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樊尚·卡雷再次见到了那个戴围巾的男孩。
当时伊波尔正处在一片混乱中:莫甘娜的尸体刚刚被发现,警察刚开始紧张地调查。那个家伙在劳伦斯广场上,就在面包店的门口,衣服还披在肩上,仿佛在等什么人。
樊尚并没有留意他,而是跑步经过了他的面前。
樊尚昨天2点才睡着,但是一听到悲剧发生的消息立刻就起来了。一个女孩在沙滩上死去了,还被□□了!跟其他的男人一样,他得立即把身份信息告知警察,然后留下自己的DNA……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受害人是谁,更不清楚谋杀是如何发生的。
那个家伙向他挥了挥手,他认出了樊尚。
要是没有这个动作,樊尚应该压根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谈到被害的女孩,樊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唯一能提供的解释是,这个男孩看上去对此事并不知情,或者是压根不在乎这件事。
“嘿,你觉得音乐会怎么样?”樊尚寒暄道。
男孩大声笑了起来。
“你猜呢……”
“那伊波尔的女孩呢?”
“美,非常美。”
“我昨天夜里看见了,你挑的那个长得还真不赖啊。”
“而且还热情如火,你可以相信我。”
樊尚当时的反应是这个男孩是个登徒子。当时他还注意到那条红色的围巾已经不在男孩的脖子上了。
“你的围巾呢?”
“我把围巾留给她做纪念品了。”
“你还会再见她吗?”
“应该不会……”
他又笑了起来。
就是因为这个笑声,心理侧写专家强迫樊尚重复了无数次,甚至还要求他模仿,力图表现出其中最细微的情感。
这是个不由自主的笑,还是苦笑?是玩世不恭的,还是出自虐待的快感?
樊尚并不清楚。他只记得这个陌生人对自己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你还坐大巴车吗?”樊尚问道。
“不,我回父母家。他们在诺曼底这边有个别墅。”
这是解开整个莫甘娜·阿夫里尔案的钥匙!
当然,警察立即确认了樊尚证词的可靠性。应当没有大的问题,虽然警察也怀疑过他在那段不在场的时间做了什么:樊尚于凌晨2点回宾馆睡觉,留下俱乐部的朋友继续在夜店快活。这好像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格里马直接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樊尚的答案是他实在太疲惫了,之前的一周他的课业很繁重。
当警察继续追问的时候,他则完全愤怒了起来,抗议警察不该这样怀疑唯一能让案子的调查看到曙光的证人。他说得对,格里马没有理由对他予以特别的怀疑,而且他的DNA与□□犯也并不相符。
于是,警察开始寻找一个20岁上下的男生,后者的父母在诺曼底地区的海边有一栋别墅。但格里马上尉很快就了解到该地区的别墅有大约3500栋……准确地找到嫌疑人父母的那一栋简直是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警察们分成了若干行动小组,手里拿着模拟画像,开始挨家上门走访,围绕着一个圆心进行排查:开始是附近地区,比如埃特雷塔,接下来就是圣瓦莱利昂格、翁弗勒尔、多维尔、卡堡、迪耶普……
终归是无用功。
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个戴红围巾的陌生男孩就像在人世间蒸发了。
格里马上尉于2004年8月20日向纳多·洛凯法官递交了调查报告。
五周以来,案件调查一直在艰难推进。没有任何新的发现,但格里马已经有了基本的推断。
那个男人在酒吧的舞池里一直围着莫甘娜·阿夫里尔,后者应该是自愿随他走出酒吧的。后来男人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从衣帽间里取走了外套和博柏利围巾,然后在赌场的停车场等莫甘娜来找他。他们可能在某个僻静的角落洗了海水浴。接着事情就往悲剧的方向发展了。
莫甘娜只愿意停留在**的阶段,坚决不肯再进一步,男人却不愿放弃。最终他完全失控,□□并控制了莫甘娜,将她掐死,随后又把尸体从悬崖上丢了下去。抛尸行为可能是为了节省时间,也可能是为了营造自杀的假象。
然后他就消失了……
报告中,格里马上尉虽然未能向法官指明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但以一种乐观的笔调做了结尾。莫甘娜·阿夫里尔案的嫌疑人已经部分浮出水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必然会放松警惕,最终一定会有人在诺曼底临海地区,或者是在别的地方认出他。格里马上尉坚信这一点,而且他还下了一个定论。
阿夫里尔案的凶手一定不会再犯案的。
根据侧写,他是一个出身富裕阶层的年轻人,受过良好的教育,这起案件更像是激情杀人。他应该会怀揣这个秘密隐秘地活下去。直到他死。
假如到他死之前都没人能发现的话……
费康警署的这份报告引发了受害人家庭的冲天怒火。
卡门·阿夫里尔及她的整个家族都通过律师之口对格里马的定论表达了质疑。他们不认为一个好人家的男孩会犯下□□的恶行。
在他们看来,嫌疑人就是社会渣滓,一个为乐趣而杀人的肉食性动物。其最主要的论据就是樊尚描述过的悲剧发生的第二天早上他的那个笑容。
换言之,格里马上尉眼中的头号嫌疑人在做过这种事情之后,还能愉快且镇定地在广场上等父母来接他,完全无视在伊波尔街上活动的数十名警察,仅凭这份镇定,他就不应该是一个无意间将艳遇转化为凶杀的人。
围绕着樊尚·卡雷转述的那四句话,警察、律师同法官展开了几小时的辩论:
“你的围巾呢?”
“我把围巾留给她做纪念品了。”
“你还会再见她吗?”
“应该不会……”
该怎么解释这四句话?这到底是一个刚刚犯案、感到自己没有明天的男人胡乱给出的即兴答案,还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穷凶极恶之徒在完全镇定的情况下的回答?
又或者他根本就是无辜的,只是不幸进入了警察的调查范围?
8月23日,格里马上尉公开在《阿弗尔自由报》表达了他的看法:他不认为嫌疑人是一个以虐杀为乐的心理变态,能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靠近并袭击莫甘娜。要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为什么要洗海水浴?为什么要送博柏利围巾?
紧接着,就在8月26日,一场风波撕碎了他的定论。
还有他的公信力。
他此前所有的细致工作,他在外面度过的不眠夜晚,还有他在小洛拉成长过程中缺失的三个月,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只是青少年的无心之举?他没有主观杀人的恶意?
仅仅一天的时间,博柏利红围巾事件就变成了国家层级的悲剧,它的影响范围也远远出乎了格里马上尉的意料。
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司法界和警界的最高层。
其复杂程度也远远超出了格里马上尉的能力范围。
***
钟表的报时声让我从阅读中惊醒了过来。
这个声音一直不停,就像是码头上的水手在不停地呼喊,让船只早些靠岸。
安德烈的声音在走廊里响了起来。
“贾迈勒!吃饭了!”
我看了眼桌上的表。
19点1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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