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周末，就该拉紧窗帘戴好耳塞，用被子把自己裹成港式肠仔包的模样，美美睡到中午再起床。
然而，上午九点半，尚可柔提着从制作公司取回来的展架，站在ML门店前，哈欠连天。
等了十分钟，店员过来开门。尚可柔记得她，前天来店里的时候，她也在。
“早呀。”尚可柔跟她打招呼。
“早。”
店员开了门，把店里的灯全部打开后，才跑过来跟她握手。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还是要做个自我介绍。我是cloud，云晓。”
“你好你好，我叫chantel，尚可柔。”
“我知道你。”云晓冲她笑了笑，继续开店工作准备。
“你知道我？”尚可柔有点惊讶，“我来ML才三天，而且我是外派的。”
“市场部来了一个漂亮的妹妹仔。”云晓性格很好，爱笑，还调皮地冲尚可柔眨眨眼，“你来的第一天，公司内部群就传遍了。”
尚可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时不知说什么。
云晓察觉她不太自在，换了个话题：“好了，不逗你了。你今天来店里是有什么事吗？”
“诶，我差点把这事忘了，我是来放展架的。”尚可柔把展架摆在门口，“你觉得放这里可以吗？”
云晓停下手中的活，朝门口看：“差不多，你再往外侧一点——对，就是这样。”
摆好展架后，尚可柔掏出手机从各个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发送给顾青书。
关于展架的需求到这一刻才算完结。她叉着腰，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它，从上往下看，再从下往上看，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觉得很好看，不禁想：顾青书还真是有点东西，虽然很啰嗦地提出一堆修改意见，但是修改后的稿件确实比初稿好看。
正想着，有几拨客人前后脚走进店里。
店里只有云晓一个店员，她要接待有着不同需求的客人们，又要忙着打包，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尚可柔见状赶忙进店里，低声跟云晓说：“我来打包。”
云晓感激地点点头，拿出包装盒示范了一次：“记住了吗？绑丝带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要保持平整。”
“记住了。”
虽然尚可柔学习不是特别好，竭尽全力也只考到二本，但是她从初中起就做暑期工，早早接触社会，干活干错利落，很快上手。
周六店里还是挺忙的，两人一直忙到午饭时刻才闲下来。
云晓收拾着东西，开始闲聊：“来到一个新环境工作，适应吗？”
“大家都很好，非常非常好。来驻场前，我同事跟我说驻场多惨多惨，我焦虑得晚上都睡不着，一闭眼就忍不住想象之后的工作有多难推进。完全没想到遇到的人都这么好，对我非常友善。”
尚可柔顿了顿，声音弱了下去：“不过实话说，我还是有点不适应。”
“因为Joe吗？”
云晓观察力真强，一句话直戳她痛处。
她迟疑着，没有马上接话。一来，她不知如何向外人解释对顾青书的复杂情感；二来，她不了解云晓，不知哪句该说哪句不该说。
云晓会意，笑道：“放心，我跟他不是一伙的。”
“我来公司三年，平时也就是周会和他来店里的时候才会跟他有接触。他不爱笑，为人处世很正经，一板一眼的，所以看起来严肃，可能还有点凶，但其实他作为老板对员工是很好的。”
“他注重work life balance（平衡工作与生活），多数情况下都是自己加班，不会让员工加班。你在办公室也能看到，除非一些重要节日活动，平时他们都能准点下班的。还有公司的各项福利，下午茶、生日派对、聚餐、旅游，一样都不少。”
尚可柔听到这，心想：难怪他又是请吃外卖又是送我回家，怪贴心的，原来是中央空调，平等地关心每一位员工。
幸好当时满脑子是推项目，没空自作多情，不然就要误会了。
云晓安慰道：“你再多跟他相处相处，不用怕他。他真的挺好的。”
尚可柔有些走神，嘴上应着，注意力却被礼盒上的字所吸引。黑金色毛笔字勾出“ML”，笔走龙蛇，潇洒飘逸。
“写得真好。”她忍不住赞叹。
“这个呀，是Joe亲自设计的。”说到这，云晓突然压低声说，“公司都在传，这个‘ML’不简单。”
“‘ML’是一个人？”
说起八卦，云晓难掩兴奋，巴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抖出来。
“对。‘ML’是Miss Lam的缩写，林小姐，乍一听有些疏离，细品又觉得带点暧昧。大家说，这个林小姐呀，很可能是Joe的前女友，是忘不掉的白月光，所以Joe开了这家公司，以她名字命名。”
“前女友？”不知怎地，尚可柔心里空落落的，“你们见过她吗？是不是很漂亮？”
云晓摇头：“没人见过。我们猜测是前女友，是因为Joe除了睡觉，其他时间都待在公司或者巧克力厂，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女朋友的状态。”
“还有，还有一个原因。Joe是港岛人，‘Lam’是‘林’的粤语拼音，我们都猜测林小姐是港岛人。那他一年365日都在南苑工作，哪有女孩子能接受一年都见不上一面呢？”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尚可柔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说，她因为怀疑顾青书就是自己的幻想对象，而不自觉地在相处中对他产生了好感，那现在知道他是单身，不应该高兴吗？
还是说，知道他心里有一个忘不掉的白月光，暗暗吃醋呢？
但她又以什么身份吃醋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兴致缺缺。
云晓在服务行业待久了，身边人细小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累了吗？要不要坐会？”
“不，不用了，待会客人进来看到不太好。”尚可柔婉拒，其实她一点都不累。
“没事，你没穿工服，现在也没客人。来，坐会，我帮你盯梢。”
盛情难却，同时不想被察觉自己叹气的真正原因，尚可柔半推半就坐下。
屁股刚沾凳子上，玻璃门“嘎吱”一声响，她条件反射弹起来。
她们都以为推门进来的是客人，不约而同地露出八颗牙标准微笑。
——却没想到来者是顾青书。
他一进门，目光落在尚可柔身上：“你还在这。”
“啊，对，那个，领导，不对，Joe……”尚可柔一见是他，想起自己那些不见得光的心事，紧张得结巴起来。
“我我我，我带你去看看展架。”说着，她急急忙忙往门外走。
顾青书也不说话，背着手，跟在她身后。
走到门外，他抢先说话：“展架我看过了，做得挺好的。”
如果这个夸奖放在昨天，或者是三小时前，她一定会很高兴，但现在她提不起劲了。
“你看过了，那我们进去吧。”
她直接绕过他，抬手想去推玻璃门。
“等一下。”
手腕被圈住，她一愣，连忙后退一步，抽回手。
虽然知道是谁握住自己的手，但从后退到抽回手，她都是垂着眼，没有递给对方一个眼神。
她不知道他想干嘛，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
顾青书有心事，没察觉到尚可柔的变化，像倒豆子般将准备好的话说出来：“我今天要搬家，你要不要来帮我搬家？我会付钱给你的。”
钱？雷达动了，尚可柔抬眸。
果然，这样是最能吸引她的。顾青书缓缓伸出八根手指。
“八块钱一小时？”
顾青书：“你真当自己黑奴啊？”
“八十块一天？”
“不是，尚可柔，你是太看轻自己还是觉得我太抠了？”顾青书看起来有点生气。
干嘛突然生气，还突然叫人家全名？怪吓人的。
尚可柔想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眨眨眼，清秀可爱的脸上写满疑惑。
顾青书揭开谜底：“八百块一天，走不走？”
“八！”
意识到自己太大声，尚可柔回头看了看店里，赶紧捂住嘴，但是震惊还是从眼睛透出来。
“八百块。”这次，她压低声。
她日薪才不到三百块，这八百块都抵得上她两天半的工资了，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给这么多钱，会不会有古怪？
“只是搬家？”她谨慎地问。
“只是搬家。”顾青书答。
“搬去新家后，要帮忙收拾新家吗？”她又问。
“你帮忙收拾会再加两百。”
“等等等等一下。”太多钱了，冲击得她都快丧失思考能力了。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决定问清楚。
“你那么有钱为什么不找搬家公司，而是找我？为什么要付我这么多钱？”
顾青书咧嘴一笑，露出一颗颗若编贝般的牙齿。
他说：“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找搬家公司？如果我找搬家公司的话，就不用找你了。”
“那么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找你搬家？员工福利，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员工能干，那当然找员工了，起码干活不偷懒、人品信得过。”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付你这么多钱？答案跟前面一样。”
尚可柔被说服了，她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要叫上cloud吗？”
“叫上她的话，”顾青书手托下巴作思考状，“这个钱就只能平分……”
“了”字还未说出口，尚可柔已经往前走了两步。
“这活我一个人就能干！”
管他是不是有白月光，管他是不是中央空调属性大爆发，管他是不是幻想对象，谁会跟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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