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侍从和婢女听到动静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们方才守着两角,却不知那两人如何进来,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你们何时来的?竟做出如此鬼祟之事?”侍从率先指责对方,也在试探他们知道多少,好给主子争取想办法的时间。
王舍挡在她身前,手上还握着柳心心的手腕,另一只手张开做出阻拦的姿势。
好像谁要和他作对一样。
柳心心下意识转身躲到王舍身后,脸色绷紧,婢女也挡在她身前。柳心心手中飞快整理好衣襟等,顾不得用袖口内衬涂抹嘴唇,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方道怜鄙夷又可笑地说,“我觉得也许我们比你们早到。”
她已经从最初的愤恨、不可置信到被强行捂嘴后又听了一大段“感人肺腑”的互诉衷肠,此刻全身只有要扇人的力气。
她一张口嘴巴像淬了毒,“而且我们何时来的、怎么来的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们没有事先检查周围有没有人,难道还是我们的错么?而且园子这么大,又没有说不让进来,我们想来便来了!”方道怜一点不觉得和一个下人在争吵,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失体面,她只觉得自己要气炸了。
前两天才反驳自家阿姊杞人忧天,很是为王家说了几句话,现在她觉得当初的维护像一个个巴掌扇到自己脸上,疼死她了!
所以,她将满强的愤怒都对着眼前的男女发泄而去,方宥康拉都拉不住。
“王公子……小娘子……真是感天动地的情意啊,娘子你不用等到他大婚时才跳江,现在就可以跳了,这般才显得你对感情的忠贞和至死不渝。要不然说出去你也是要跳江的,还不如现在就跳,一了百了。不过现在没有江,但是有条河,也能淹死个人的,你将就一下吧。 ”
方道怜一番话说得对面的人面红耳赤、羞愤难当。尤其是柳心心一介女子,私会情郎,说出去若王舍能真娶她便罢,左右不过性情男女情难自已。若是……她才真的绝了生路。
想到此,柳心心的身子一颤,紧紧抓着王舍的手。
王舍感受到她的害怕,只能安抚地回握她的手。
“方公子,还未恭喜令尊复任。听闻方公子在准备射策,正好家父和历届主考大人时常饮酒畅谈,不如改日来家中彼此引荐?”
今日被方家人看到,为了不让他们说出去,选择了以利相诱。王老太公名声地位,王舍用得得心应手,让他在读书人群体中几乎无往不利。
但是他低估了眼前的读书人,也高估了自己的甚至王家。
前世,王家和柳家联姻,王家权势如日冲天,方宥康不过微末小吏都敢提刀上门去要他的命。
如今他们王家和柳家还没成呢,更何况现在被动的不是方宥康而是王舍。
“王公子我们方家恭候你们王家上门。”方宥康没有接王舍的话,似是而非地说了这么一句。
柳心心躲在身后看不到她的脸色,王舍却不满对方的回复,他觉得自己已经退了很大一步。
王舍心中不快,他极少被拒绝,尤其是身份地位远不如他的同龄人,自己说出的话不被吹捧还被明晃晃拒绝,甚至言语态度轻视,这是他受不了的。
如同在众人面前被女人打脸一般难堪,眼中阴郁,“方公子何必如此,不过一些小事,何必影响我们两家的交情……”
“两家的事,与其在这里说上许多,还不如叫上两家尊长一同讲清楚。”方道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两日的交谈,被降低了心里的预期,说出了和那天差不多的话,“毕竟这样的事,非王公子你一人可决断。或者王公子是要这位小娘子做姬妾,如果这样当我们没说。”
“放肆!”
“在这!”
一怒一喜的两声就在这时同时响起。众人寻声而去,却见墙头上冒出几只人头来,醉醺醺的,你看我我看你,眼里满是找到人的喜悦和激动。
因着醉了几分,趴在墙头上的刘升只能双臂都撑在墙上,先是扭头不知对着谁说话,声音响亮,“找到了,果真溜到园子另一边去了!——王舍你中途溜走,罚你不喝完三壶不许走!”
方道怜即便被幂蓠挡着,也掩饰不住地不知所措,颤颤地叫了一声:“阿兄……”
谁知刘升耳力极佳,一下子扑捉到方道怜地声音,女子地声音娇娇入耳,让他觉得骨头都轻了许多。
他兴奋地喊:“还有小娘子!”然后说完醉得竟从墙头上摔下来。
而那边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兴头,吵吵嚷嚷地也要爬上来瞧,一时间叫唤声和仆从搬梯子走动地声音嘈嘈杂杂。
有人认出了王舍身后地柳心心,眉眼揶揄地戏谑王舍:“哟,柳二娘子也在呐~那这边的又是……?”
方家几年未曾活跃在都城,而且门第低寒,大家士族的宴会几乎不会邀请方家,所以方家的女孩很少现于人前,更何况方道怜戴着幂蓠,更加不认识了。
“方鸿渐!方不回是你二弟,那个……是不是你家姊妹?”
方家嫡长子方伯复字不回,嫡次子方宥康字鸿渐。他们认出了方宥康,叫嚣着让方伯复过来看。
方伯复听到自家人的名字,眼皮一跳,恨不得就要飞过去逮回家。但是他一介文臣,哪里比得上这些兵痞,推脱着不可以、不行、不要,于礼不合。
场面开始混乱前,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突然就听到嘤嘤哭腔自王舍身后传来,柳心心依旧背对着众人,哭诉起来:“方娘子怎生如此刻薄,张嘴闭嘴就是妻啊妾的,也不知小女子如何得罪了方娘子得罪了方家呢?竟让方娘子如此深仇大恨,我与王公子清清白白,青天白日众目睽睽我们又做得了什么?你们也瞧见了王公子是来参加宴席的,不过心中担忧胞妹,在宴席空隙过来瞧一眼,关心一二,也要被你们如此曲解攀蔑么?更何况侍从婢女皆在,方娘子自己偷偷摸摸的瞧不真切的事情,张嘴就可以乱说的么?”
柳心心三言两语地将方道怜说成鬼头鬼脑偷听,做事见不得光的小人,方宥康就是纵容妹妹的帮凶,将她和王舍两人的私情行为扭变成偶然遇见,是光明正大的正常相处,如果有人怀疑那就是因为诬蔑,心眼肮脏。
王舍听到这话,像是乱序中找到方向,一改先前的态度,形象都大义凛然起来,“就是,某心忧舍妹而来,见到柳娘子纯属偶然。鸿渐你不仅不规劝姊妹,反而助长她偷偷摸摸、污言秽语的行为,你如此怎么对得起培养、教导你的夫子?不知道中散大夫知道平日里你们这幅模样吗?你们又将我们两家的交情置于何地呢?”
两人聪明地规避他们的关系,反而字字句句都站在制高点来批判方家兄妹行事,先让他们给人留下极差的印象。
毕竟王柳两人的关系处于模糊地带,这里出了他们兄妹没人看见真是情况是怎么样的,怎么说都有可以圆回来的余地,而方家兄妹偷听却是实实在在的。
方宥康在柳心心哭的一瞬间就感觉不妙,如今被他们先发制人,他们兄妹二人瞧见的事没有实实在在的明面的证据,说出来没有人信不说,传出去就是得罪王氏和柳氏两大士族。家中妹妹们名声也不免被人诟病,若是将来正仪还是要嫁入王家,更是处境艰难。如今又有外人掺和进来,形势对他们不利。
可是若是不辩驳,那便是认了王柳二人的话,一样是“死路一条”。
不等他想到如何分辩,身边的“炮仗”一点就着。方道怜被二人是非不分气得跳脚,哪里还记得是在什么地方,要不要温柔贤淑以理服人。“胡说,明明是你们两个行事不检,被我们看见了,威胁不成就在这里颠倒黑白!你们才是家风不正必做鬼祟之事才对!”
方道怜先说对方不检,这都还是个人问题,真假犹可辩,但最后一句实属是拉两家家族下水了。王柳两家,一个是一门三候的王氏世家,一个是家中长女嫁与太子的郡望士族。王家有众多门人子弟的博士祭酒,柳家有文官之首的丞相父亲,只因两人可有可无的“不检”就说家风不正,恐怕难以让人服众。
“你怎可如此诬蔑!”王柳两人听到如此杀人诛心之言,齐齐怒目而瞪,若不是秉持一点礼制,王舍就要扑过来生剥了说这话之人。
柳心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未免让自己笑出声来,当面掩袖自泣,“如此只能一死以示清白!”说着就往不远处的河边跑去,一副不堪受辱,就要跳河以示清白的模样。
“娘子——”
“柳娘子!”王舍转身见到的就是如一阵风飘出去的柳心心,轻飘飘地就要被吞噬的样子,一个健步跑出去,好险在她一只脚要踏出去时拉住人。
吓得别院看热闹的众人差点没摔下去,看到人最终被救上来,不由地跟着送了一口气。
婢女赶紧跑过去,揽住自家娘子,而被救上来的柳心心哭倒在婢女怀里,两人仿佛任人揉搓的受气包,更添众人对她的怜惜,对方家的愤怒。
柳心心起初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因为站的都不远,后有友人王舍的愤懑不平,墙上的众人都听见了,虽然不清事情经过,但他们和王柳两家更熟,且二人表现不似作假,他们自然而然地先入为主了。
但是之后方道怜出言侮辱人家家风,都逼得柳心心都要跳河了,心中就更信王柳二人之言,认为方家不仅人品不好,行事霸道之人,说出的话也不免含有情绪和不满,纷纷指责方伯复。
“方不回,你家兄妹怎么欺负人呢?逼得人当面跳河!”
“还好被人拉住了,要不然可就要得罪人了。”
“那可是柳丞相爱女,大司马族侄,你们方家攀蔑也要分分对象啊,你还吃着王兄的宴席……”
别院里你一言我一语,让不明真相的方伯复一头雾水,而且言辞犀利得羞愧难当,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但还是强忍着情绪,为自家弟妹分辩一二:“鸿渐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此事应当是误会。”
他相信自家弟弟的人品。
“方不回你也太……”众人说不下去了。
“我信舍弟,绝不会行事不端,可当面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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