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顾右盼之下,谢临歌慌了神。
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我吧……”
谢临歌欲哭无泪。
她轻柔的求助早早淹没在人海,围观的人笑着闹着,都奔着骑骆驼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难进得来。
谢临歌瞥见商队的粮草车,她顿时有了主意。
从喧吵到寂静,再至颠簸晃荡,谢临歌不知不觉中已跟着骆驼商队走了许久。
“你是谁!”
一束强光突然直射进来,谢临歌的眼睛被刺得睁不开眼。
谢临歌被拉到商队头头面前。
一个大胡子男人瞪着一双小眼睛将谢临歌上下打量了一遍。
“你是什么人?”
“好人,大哥,我......我实在是没法了。”
谢临歌低垂的脑袋,一个劲的道歉。
“你想要和我们一起走?”
谢临歌点头道:“不白跟你们,我有钱。”
说着,谢临歌便拿出一枝玉簪子递给大胡子男人。
大胡子男人也不客气,笑眯眯地接过玉簪,“叫什么名字?”
“我……”
谢临歌正要瞎编一个名字出来,头顶上的风帽突然一下子被人揭开。
“我就知道,果然是汉族女子。”
谢临歌紧张地夺过风帽,气哄哄骂道:“登徒子!”
大胡子男人顿时大笑,他的嘴巴张得极大,透过密密麻麻的大胡子,谢临歌甚至都能看到他嘴里最深处的金大牙。
“你叫什么名字?干嘛跟着我们?”
谢临歌支支吾吾迟迟说不出话来。
大胡子男人抬手道:“不想说也没事,那就叫你塞西亚吧,算是你的艺名。”
谢临歌听到“艺名”二字立马紧张道:“我不卖艺!只想跟着你们离开这里,我不会一直跟着你们的。”
大胡子男人撇嘴笑道:“你们这些汉族女子,谁稀罕你们卖艺了,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们这的姑娘那个不比你好看?”
大胡子男人说完,坐在骆驼上的姑娘们纷然大笑起来,声音爽朗康健。
谢临歌顿时脸被臊得通红。
“阿依罕!”
“欸!”
一个小书童装扮的女孩径直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吗?穆萨大哥。”
大胡子男人先是瞧了谢临歌一眼,“我叫穆萨,这是阿依罕,也是你们汉族女子,你两正好作伴。”
“阿依罕,这是新来的塞西亚,以后你带着她。”
阿依罕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即拉着谢临歌的手熟络起来。
“放轻松点!这里的人都很好的。”
谢临歌点点头,“你平时在这儿都要做什么呢?”
“也不干啥,就是帮姑娘们扎辫子,找衣服,演出的时候帮姑娘们装扮。”
谢临歌望着面前这个矮自己一个脑袋的小姑娘,心中不由得生出怜爱之意。
“你这么小,居然会那么多东西,你真厉害。”
走在前面的穆萨回过头来,喊道:“别看阿依罕是这里最小的,但她可是咱们队伍最得力的帮手。”
阿依罕开心地笑了,一副小孩模样,张扬明媚的笑,露出一排亮白的牙齿。
谢临歌跟着骆驼商队走了很远很远,从繁华闹市走到乡野小村,从乡间小道走到灌木丛林,最后走进沙漠绿洲。
“塞西亚,快来帮忙挤奶。”
听到阿依罕的召唤,谢临歌红着脸磨磨蹭蹭,过来半天还在原地。
“塞西亚,快帮忙再拿个水壶过来!”
“哦。”
谢临歌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心里只想着:“我拿了水壶,可不能再叫我挤奶咯。”
“给我吧。”
穆萨接过谢临歌手里的水壶,接着和阿依罕一起蹲在骆驼底下挤奶。
谢临歌正要转身离开,不料穆萨突然站起身来。
“过来帮忙挤奶。”
谢临歌极不情愿的转过身来,依旧磨蹭。
“你……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穆萨一脸不解地问。
谢临歌深吸一口气,心里暗自嘀咕:不仅红,脸还火辣辣的烫着呢。
僵持不下之际,谢临歌难为情地说道:“我有点怕骆驼,感觉它会踢人。”
“哈哈哈”
“不会的,我们的骆驼很乖,去试试。”
谢临歌垂下头不说话,只一味脸红,穆萨那个大老粗哪里会懂谢临歌尴尬的点。
别说上手挤奶了,谢临歌每次看到骆驼底下喂奶的东西都会难为情,老着想整两块布给她们遮上。
“穆萨,就让塞西亚帮忙生火烧水吧,驼奶我已经挤完了。”
穆萨看了看阿依罕,随即点头回应。
“走吧,塞西亚。”
“来,尝尝!”阿依罕热情地将装满了骆驼奶的水壶递到谢临歌面前。
仅是隔着一拳的距离,谢临歌光是闻到骆驼奶的腥气就犯恶心,更别说和一口了。
“我喝不惯这味,你喝吧。”
“一开始我也喝不惯,总觉得腥臭的很,但现在你看,” 说着,阿依罕又喝了一大口。
“而且呀,这驼奶可比馕有营养多了,你呀,得学着喝。”
接着,阿依罕伏到谢临歌耳边说,“也就这会子能多喝几口,一会儿大家分起来,这里根本不够分的。”
“嘿嘿,对了,刚才你是不是不想挤奶,我看你在那里磨蹭了好半天。”
谢临歌尴尬的点点头,“你不觉得……很那个吗?”
“嘿嘿,我就知道!”阿依罕乐得直捂嘴斜眼笑。
“我猜你是富人家的小姐,离家出走了吧?也难怪,啥也不懂。”
“你怎么……?”说完谢临歌又赶忙改口:“谁说的,我经历的事情可多了,可比你这小孩懂得多。”
阿依罕朝谢临歌做了个鬼脸,“说谁小孩呢,我都十三了。”
“阿依罕,塞西亚,水烧好了没?”
不远处,姑娘们在喊。
“来了来了,水烧好了。”
“阿依罕,快来拿些砖茶过去煮!”
阿依罕被穆萨叫了过去,回来手上便拿着巴掌一半大小的砖茶。
“这是什么茶做的?”谢临歌看着锅里煮的黑乎乎的茶汤忍不住问道。
阿依罕摇摇头,接着又往汤里放入几片薄荷。
很快,茶罐里的茶叶彻底与水混为一体,清凉的薄荷叶为茶汤增添了几分香气。
浓茶就着干香的馕饼,是远途上最好的食物搭配。
沙漠的夜,繁星满天,寂静辽阔。
天幕底下,劳累了一天的人儿吃饱喝足后酣然入睡。
谢临歌与阿依罕一排睡着。身边鼾声四起,或许,这里只有谢临歌睡不着吧。
“阿依罕,你知道这只商队最后要去哪里吗?”
“不知道,说是要回他们的老家,但是我没记住他们的老家叫啥。”
谢临歌翻过身来看着阿依罕:“原来你没睡啊。”
“唉,你要是不要再旁边一直叹气我估计早睡了。”
闻听此言,谢临歌尴尬地躺了回去。
“做人嘛,开心点总不会错,像你这样整天唉声叹气的,图啥?图自己不开心?”
“小屁孩,你哪里会懂这些,要是你也死过一次就不会这么说了。”
“那咋了,说得跟你死过一次似的,都说好人死了能成仙,那你死了变成啥了?”
谢临歌苦笑,“变得不是我了。”
“你说梦话了吧,赶紧睡觉吧,明早赶路呢。”
这几日,谢临歌确实过得憋屈了。
不到半月的时间,谢临歌又是死而复生又是逼婚嫁仇人,生前死后,谢临歌都没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而生身父母与自己之间迷雾重重,如今也是扑朔迷离不敢相认。
借尸还魂,死者为大,而谢临歌甚至都没来得及为真正的谢绾棠立个衣冠冢。
白发人送黑发人,谢临歌这次出逃,最为对不起的便是谢冲夫妇。
把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带着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
谢临歌不敢想象,自己出逃的那晚,谢府该怎样的兵荒马乱。
“穆萨!”
行进中,队伍中的谢临歌喊了一声。
打头阵的穆萨回过头来,只见谢临歌正小跑着向他跑来。
穆萨当即在原地等着,“怎么了?”
“我想问你,咱们要去哪里?还有多久到?”
谢临歌喘着粗气问。
“乌孙,我们的家乡,那里有大片的湖泊,肥美的鱼虾,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那我们还要走多久?”
谢临歌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个大块头,发现他正抬眼看着前方的沙丘。
“不知道,运气好的话,咱们再走个两三天就能到了。”
谢临歌叹了口气,“到了那咱们就分开走吧。”
穆萨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你确定?”
谢临歌坚定地点点头。
“其实我很不懂你。”穆萨自言自语道。
“什么?”
“出城后你有很多机会走,你跟着我们走到了这,为什么?”
谢临歌低头,“因为你们走得足够远,我要去足够远的地方才行。”
穆萨闷声:“我从来没有限制你什么,所以,今后你要去哪都是你自己的事。”
谢临歌呆呆地点点头,在准备和穆萨说这件事之前,谢临歌甚至设想过穆萨会武力要挟谢临歌留在艺团,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意。
谢临歌瞬间松了口气,她实在害怕,害怕失去来之不易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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