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跪地哭诉自己是如何在黑心老板的迫害下家破人亡的声音被甩在脑后，冲矢昴隐约听到了一些关于“高利贷”、“合同”之类的词汇，但琴酒不关心那些悲惨因果，他强势地把冲矢昴拉离现场，按进保时捷的副驾驶。
冲矢昴看着关上车门的琴酒，心安理得地缩在座椅里，就算头脑昏沉也要坚持嘴欠：“没看出来Gin也有嘴硬心软的一面啊，不会是在心疼我吧，你要亲自送我回学校吗？我现在待遇这么好？”
“闭嘴，不然把你扔路边，自己走回去。”琴酒语带威胁，发动引擎。
琴酒看上去面色格外不善，冲矢昴从善如流地闭嘴了。
一路无话，世界被隔绝在窗外，只余引擎低沉均匀的嗡鸣声，冲矢昴静静靠着椅背，好似睡着了。
琴酒停在东大门口，他当然知道冲矢昴有自己的住处，但他同样也不想追究冲矢昴今夜为什么执意回学校公寓。
琴酒看向冲矢昴睡着后越发温和内敛的外表不语，他一副乖巧长相，说起那些轻佻话语时却并不违和，好像他本来就该这样我行我素。
噌一声，火柴轻擦而亮，跳动的火光映出了琴酒冷冽侧脸，琴酒凑近点燃一根烟，他降下车窗，看着烟雾散漫飘向沉沉夜色。
他没有叫醒冲矢昴，任由时间无意义的在沉默中一分一秒逝过。
赤井秀一当然没有睡着。
通宵、受伤、连轴转对他来说是常事，但也许是这次重伤未愈就跑来喝酒的缘故，他真觉得自己体温又升高了不少，暗自庆幸有易容遮挡了他的疲惫和力不从心。
大部分的烟草味都被夜风带走了，剩下浅淡的一部分包裹着赤井秀一，他在其中久违地放空了大脑，此时一点都不想思考琴酒一举一动是什么意思。
烟、酒、枪，他最熟悉的东西汇聚成身边敌人的模样——也许还有他自己。
他默契地将沉默延续下去。
直到琴酒手里的烟只余末尾，冲矢昴才作出幽幽转醒的样子，假装不知情地说：“到了吗？怎么不叫我？”
琴酒淡淡瞭他一眼。
装睡这种小把戏当然瞒不过顶尖杀手，但琴酒也没戳穿他，只用手里的烟点了点车窗外。
这是赶人的意思了。冲矢昴倒没再说些什么，下了车合上车门，他背对着车灯向前两步后猛然伫足。
琴酒看着那个身影停顿几秒后突然折返，走近他降下的那半车窗弯腰定定看着他。
“什么事。”
琴酒向外弹了一下烟灰。
冲矢昴的粉发在深夜里也亮眼极了，他撑着车窗边缘，不由分说凑进来，琴酒感觉唇畔炙热一闪而过，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落在上面，轻得仿佛错觉。
而冲矢昴已经快速退开了，他眉眼舒展，刻意地作出开玩笑的语气，“说好了试图传染给你的，想了想自己一个人生病果然还是很孤单。”
“多谢你送我回来，晚安。”
他的背影消失在车灯尽头，没有再回头。琴酒抖落积累过长的烟灰，把烟摁灭。
“传染？呵。”
寂静中响起一个慢悠悠的声音，捉摸不透情绪。继而车子发动，一声轰鸣，保时捷调转方向绝尘而去。
琴酒到底有没有被传染赤井秀一不清楚，但他自己受伤后不好好休养的孽是精准报复在了身体上。
噪音和光亮隔着门缝透进来，对狙击手原本就敏锐的五感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他申请的是国际生公寓，一个套间里五个人不算他也有三个美国人，激动起来彻夜喝酒聊天简直太正常不过，这也是他不太愿意回宿舍的原因之一。
都怪琴酒。
赤井秀一毫无道理地把锅扣在了银发宿敌身上。
冲矢昴和琴酒的关系行至现在，像走钢丝一样岌岌可危，有什么失控的风暴在两人之间酝酿，比如那个触碰。
那个吻。
门外骤然传来喧闹的笑声，赤井秀一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继续出神。
他其实有点好奇琴酒会有什么反应，但大概率是没什么反应，他对冲矢昴总是有一种奇怪的纵容感，好像乐于见到他越界似的。
赤井秀一在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渐渐昏睡过去，再次醒来时天色才刚擦亮。
身体重得不正常，体温也不正常，赤井秀一瞥向墙上的钟表，他只睡了三小时不到。
嘴里干得要命，身体零件逐个报警，但向来雷厉风行的FBI精英此刻却犯起了懒，抱着被子兀自发呆，直到墙上的指针指到一个危险的时间，他才从手机里扒拉出自己的病历找了条不怎么吓人的给老师发过去请了几天假。
就这么断断续续时醒时睡的一直到正午，赤井秀一才被不断震动的手机震清醒，接了电话后却又被弄得莫名其妙，外卖？什么外卖？难道是詹姆斯送来的？
赤井秀一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真看到东西之后直接沉默了，两盒进口退烧药和一份堪称豪华的餐食，看店名甚至还是银座很有名的一家，某人豪大气粗的直接把他们的招牌全都打包了一份，也不在意一个病人能不能吃的下。
琴酒真是……
赤井秀一扶额，简直无言以对，他不会真把追小姑娘的手段用在冲矢昴身上了吧。
赤井秀一一点都没觉得感动，只感到了一阵微妙，他被琴酒莫名的体贴弄了一身寒意，不得不重新审视琴酒到底想从冲矢昴这里得到什么。
平时思路清晰的脑子此刻像堵了一层棉花，赤井秀一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想不通便干脆坐下来开始拆包装——白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反正琴酒又不可能在饭里下毒。
**
自从上次围剿赤井秀一失败之后，组织一直都没什么大动静，关于灰烬基金的摸底调查也被移交给了其他同事，因为詹姆斯本来有心晾着赤井秀一，结果下属的检讨没等来，等来一张让人看一眼就会血压升高的检查报告。
老上司勃然大怒，没收了他的电脑，并威胁他再不好好养伤就立刻把他扭送回国。
于是赤井秀一被迫安分了整整两天，才借着冲矢昴的伪装出门透透气。
米花百货大楼五楼，冲矢昴耐心地在一个摆满各种专业绘图工具的玻璃柜台前挑选了一根他所需要的测绘专用笔尖。此时距离打烊时间已然不远，顾客稀稀拉拉往外走去，冲矢昴也在原地抻了一下胳膊，结账向电梯走去准备回去，他今天出来没有任务，也不用和琴酒斗智斗勇，是这段时间中难得的符合冲矢昴身份的一天。
可惜，还没等冲矢昴走到电梯，家居区更靠内部的仓储通道传来一阵异响，像是货架撞倒的声音，伴随着一声被捂住的短促尖叫。
冲矢昴推了推眼镜，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而专注，他侧耳听了两秒，毫不犹豫地改变了方向，朝着那条略显昏暗的走廊走去。
越往里走，周遭越寂静，百货大楼柔和的音乐仿佛被隔绝在外，空气中漂浮着家纺织物的味道，走廊两边堆放着一些待拆的货箱和展示用的沙发床架。
又一声清晰的撞击声传来，冲矢昴抬头，看到走廊尽头一扇虚掩的门。
还没等他一探究竟，那扇门从里面被骤然推开，一个身影踉跄着冲了出来，差点与他撞了满怀，冲矢昴眼疾手快拉住她——那是个头发散乱妆容哭花的年轻女人，她的眉眼凄苦，却格外眼熟。
是前些天在酒吧被害身亡的死者身边的那个女人。
好像叫田中莉娜。
赤井秀一几乎立刻想到那起谋杀案背后似乎另有隐情。
田中莉娜怔了一下，她好像认出了那头过于显眼的粉发，何况冲矢昴的容貌本来就很有记忆点，她仿佛溺水者看到了救命稻草，伸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声音惊恐，“救命、救救我……他们……”
话音未落，两名身材壮硕面色凶戾的男人从门内追出，看到突然多出的冲矢昴眼神一厉，其中一人毫不犹豫去抓田中莉娜，另一人直接擒向冲矢昴。
冲矢昴目光向着门后转了一圈，又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走廊外的监控，虽然这里算半个死角但也可以提供一部分视野。他当机立断表现出一个普通人面对突发暴力的惊慌和徒劳抵抗，“你们是谁！你们干什么！我只是路过，放开！”
他双手胡乱拍着，脚步一歪，看似无意地绊了一下，撞开了粗暴拉扯着田中莉娜的男人。
“妈的，这是哪儿来的臭小子，多管闲事！”
又一个人听到动静从里面走出来，他边骂边不耐烦地将冲矢昴粗暴推开，冲矢昴撞在旁边的墙面上，手中的购物袋也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落一地。
“抓个人搞出这么大动静，堵住嘴，给我把这小子一起弄进去绑起来，动作快点！”那人呵斥道。
冲矢昴吃痛地闷哼一声，脸上写满恐惧和不知所措，和田中莉娜一起被推搡着押回了那个房间。
米花大舞台，有命你就来[抱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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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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