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峳想不起他是怎么和楚峦心分开的,他先是把楚峦心送到了地铁站,连一句送对方回家的贴心话也没说,一个人坐上车,由王叔载他回了齐家。
一楼,陶宁和两个哥哥都在,齐嵘在讲他从国外遇到的趣事,陶宁用手掩唇,笑得弯了眼睛。齐嵩则是摆出一副听腻了的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余光率先发现了回家的齐峳。
“出去玩了?”他友好地笑笑,“今天回来得这么早,还没吃晚饭吧?”
齐峳感觉不到饿,便撒了谎:“吃过了。”
齐嵘也把视线投过来,面露不满,表情却没有真的生气:“喂,我这么久才回来一次,你都不在家多陪陪我,反而自己跑出去玩。”
“我和阿嵩不是都再陪你么。”陶宁柔声打趣大儿子说,又转脸望向小儿子,语气带上了担忧,“小峳,怎么了?你的脸看上去很红,是不是生病了?”说着,她起了身到齐峳面前,抬起手。
额头传来微凉的触感,齐峳想躲开,却意外和面前的人对上了视线。陶宁眼里的关切没有一丝一毫杂质,她放下手,匆忙转身去叫人,“陈姐,把耳温枪拿过来,小峳有点发热。”
齐峳不自在地摸了摸刚刚被触碰到的位置,低下头,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是那件齐嵩帮忙挑选的衣服。出门时他就觉得冷,一天下来,先是风吹,又在商场跑步,最后还在没有暖气的消防通道里站了半晌,自己八成是在其中某个环节受了凉。
测完体温,他乖乖坐在沙发上吃了药,喝完陶宁给倒的一整杯热水,被陈妈哄到楼上睡觉。他躺在床上,闭了眼睛,意识很快难以集中。醒来后,陈妈把晚饭端到了楼上,强迫他吃了几口,他感觉脑子雾蒙蒙的,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陈妈走时只给他留了一盏夜灯,叮嘱他好好休息,他撑起上身,借着昏暗的光线在床头摸索了一圈,找到了手机。
微信里没有新消息,他登录之前和由珂莉聊天的网址,卡通女孩的面容立刻出现在屏幕,身前的对话框加载起来却是比电脑慢很多,他等了一会儿,渐渐失去耐心,关掉了网页,再次睡过去。
第二天,他从床上爬起,被窝里湿湿黏黏,几乎被他流得汗浸透,不过,身体倒是比昨晚轻松不少,烧已经退了,头脑重新清明起来。他冲了个澡,换上新衣服,到楼下吃早饭。
餐桌上只坐着陶宁,身前并未摆放餐具,看着像是在发呆。听见有人下楼的动静,陶宁立即扭过头,试探地问:“小峳?”
“嗯。”齐峳应了一声,朝她走过去。
“感觉怎么样?量过体温了?烧已经退了吗?”陶宁担忧地起身上前,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找人似的张望,“昨晚看见你那样子,陈妈担心极了,专门给你炖了补汤,不知现在好了没有。”
齐峳今早起来身上不酸不软,头也不晕了,他就当自己是好了,被陶宁这么一问,他抬头摸摸额头,有点拿不准,但还是摇头说:“已经没事了。”
不一会儿,陈妈端来了早餐,他在陶宁对面坐下,虽还是没什么胃口,但至少能吃得下东西了。
他独自吃饭,陶宁只安静地看着,眼神柔和。他想起在商场追逐他的女人,对方也长了一双拥有相似目光的眼睛,叫他“小峳”时,眼中的欣喜与期待就像一团化不开的雾,他迷失了一瞬,下意识认为对方一定就是正在苦苦寻找他的亲生母生。可惜那人什么也不是。
齐小峳就是因为被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夫妇用身世威胁,所以才死的?他实在无法接受这种故事。
“今天就请假吧,多休息一天。”陶宁看着他笑。
齐峳条件反射地点点头,心脏紧了紧。刚穿越来的时候,他还想要好好学习提升能力,以后离开齐家自己养活自己呢。现在倒好,才过了多久,他已经把上课啊学习啊忘之脑后了。
齐峳在家里无所事事了一天,齐嵩和齐嵘没回来,他却等到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听说你发烧了,现在好点没?应该好了吧,不然舅妈也不会让我上来。”
陈妈知会了齐峳一声,得到准许后,将客人领了上来,齐渺一进卧室门就自动进入参观模式,嘴上关心,视线却落在周边的家具上,“和之前没怎么变嘛。”
齐峳好奇问:“听谁说的,嵩哥?”
“嗯。峦心说你好像心情不好,问我有没有知道什么,我问了嵩哥,才知道你病了。”齐渺指指地上的单人沙发:“我就坐这儿了?”
“嗯。”齐峳机械地点了下头,思绪还没从她上半句话脱离出来,“我心情不好?楚峦心这么和你说的?”
“对啊,他说你们本来在一起,可分开时你好像很不高兴。我回他是因为你生病了没精神。然后,然后我也有点担心你,就想着来看看好了。”齐渺坐下来,腰离靠背留有一小段距离,背挺得直直的,姿势有不太自然。
她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在膝盖上,神情难得有些犹豫,“上次见面还是我泄密被发现,你还没说什么,我就哭了,感觉有点丢人啊,我都没脸再见你了。”
“你哭了?”齐峳刚要一起坐下,听了这话又连忙站起来。他真心感到惊讶,“你居然会哭!”
“你好,人类都有泪腺。我也是人类,我也是会流眼泪的。”齐渺摆出生气的表情,食指在脸颊两侧各划了一道,模拟泪水流下的痕迹,“不过,廖南晨我还没来得及打,他说快考试了,要利用一切时间复习……我是不信,不过这几天我们确实没见面。”
齐峳一听“考试”二字就开始心虚,算算时间,难道是快期末了?廖程楚三人在同一个学校,考试时间肯定也相同,廖南晨这样的闲人都因为复习不出门了,昨天楚峦心却在外面陪了他一天,看了两场无聊电影。不止如此,他还要在走之前拿楚峦心撒气,他可真是坏事做尽。
“没事啦。”齐峳摆摆手,淡淡地笑了,“我那是开玩笑的,不用真打。其实我也没怪你,只是你把我的事告诉他后,以廖南晨的性格肯定会也告诉楚峦心,现在说不定连程宴都知道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觉得……有点别扭。”
“你还是怪我吧!”齐渺听完往腿上拍了一掌,叹了口气,又自己揉了揉,“我太想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了,一时间忘了南晨是这种人,他的脑子里根本没有保密二字。”
“没关系。”齐峳小声说,“而且,我也很想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什么意思?”齐渺怔怔地望着他。
齐峳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渺渺姐,既然你听说过我的事,那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听?我……”他握紧手,指甲抵着掌心,在轻微的刺痛感中下定决心,“其实我,不记得那时的事了。”
“不记得……”齐渺眨着眼重复,忽然,她一下子从沙发上蹿起来,“你是说你失忆了!”
“……嗯”齐峳被她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有点不知该怎么解释了,“只有那一段时间的事想不起来,我忘记自己为什么会……那样了。”
“人在遭受冲击后确实会造成失忆,据说这是人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保护你不再受到伤害。可能你也是这种情况?”
“……也、也许吧。”
“人体真神奇呀,舅舅他们不知道?”
“我没告诉过别人。”
齐渺愣了愣,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为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齐峳摊开手,摩挲手掌上月牙状的痕迹,“如果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我就什么都做不了。”
那么,你想做的是什么?
如果齐渺突然开口这样问他,恐怕他也回答不上来。他想把真少爷的身份还给楚峦心,靠自己好好活着,不要作为炮灰在故事中掉线。这样就可以了。明明是很简单的愿望。
可齐小峳留给他的那段空白回忆令他十分在意。齐小峳为什么突然跑去见楚峦心?为什么服药,为什么会写下“月勇”最枯燥无味的那个结局?为什么和家里人吵架,为什么搬出去住?高山岚是谁,他们什么关系?他和威胁他的那对夫妇有着什么样的交易?
不快点明白齐小峳的过去,他就没办法继续前进。早知道就听兜帽女的,多问点情报出来了……
不料,齐渺却并未提出任何疑问,她只是点点头,简单道了一句“这样啊”便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一下子坐回沙发上,放松地靠上靠背,右手举起,伸出一根手指:“那就从我听说的第一件事开始吧,那是,夏天吧,六月或者更早……”
她的手指在空中微微晃动,像是在描绘着什么,“有天家里司机接我放学,我上了车,发现妈妈也在车上,她先是狠狠盯了我一阵,然后说,齐渺,你应该不会也有事瞒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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